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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道,武则天御赐李楷固之女与李楷洛为妻,李楷洛心花怒放。而殿上文武百官却哂笑不已,只是因为是在朝堂之上,在皇帝眼前,谁也没敢笑出声来。端的为何?
原来,李楷固之女聪慧绝顶,众人皆知。李楷洛居住营州,久闻贤名,知乃胡族第一才女。李楷固一日数难掌上珠的故事,更是传闻甚广。
据说一天清晨,饭后,李楷固叫过女儿:“我曾卖过一匹马,买马人当时付了一半儿的钱,另一半儿他让到他家去取。”
“他家住在何处?”女儿问。
李楷固说:“他家的地址是,住在半空中,门前叮当叮,东面扑登登,房西亮晶莹。”
女儿听罢,骑上马,不一会儿就把钱取了回来。李楷固问:“是如何找到的?”
女儿答:“住在半空中,说明他家住在高处;门前叮当叮,是说他家门前有个铁匠铺。东面扑登登,那是一个榨油的作坊;西面亮晶莹,那一定是一个大水坑。自然,一找就找到了。”
李楷固微微点头说:“我们今天赶集去,给你二十只羊,你卖了买五双靴子,然后再把羊赶回来。”
女儿答应一声,先赶着羊走了。待李楷固到了集市边上,女儿已牵着二十只羊,背着五双靴子在等他了。只是那二十只羊的毛都已剪没了。李楷固又说:“你把羊和靴子送回家,我来时忘了带三样东西,纸包火,骨包肉,肉包骨,你给我取来。”
女儿二话没说,赶上羊回家。骑马回来递给李楷固一个灯笼,纸包火;几个鸡蛋,骨包肉;一包大枣,肉包骨。
在集上转了转。中午,爷俩简单吃了点儿东西。李楷固说去会个朋友,叫女儿先回去,待傍晚时,女儿必须牵一匹不是公马也不是母马来接他。家里准备好用公牛奶酿的一瓶奶酒,用灰拧一根马缰绳,在盛满金银财宝的屋子里,吃着用木锅做的肉。
申牌时分,女儿牵着一匹花斑骡子来接李楷固。李楷固进了家院门,见院内无人,便问:“管家和护院的都到哪里去了?”
女儿说:“都生孩子去了。”
“男人哪能生孩子?”李楷洛反问。
“公牛怎么能有奶?”女儿立答。李楷固无语。
走到后院,地上有一条用马莲草拧成的一根马缰绳。女儿点着火,一会儿化为灰烬,但仍然保持着马缰绳的模样。女儿带着李楷固进到屋里,正值黄昏,屋内光线昏暗。女儿划火点亮了几根蜡烛。只见桌子上摆了许多金银,四面和屋顶各挂了几面镜子,烛光璀璨,在镜子的折射映照下,满屋子都是金灿灿、亮闪闪的财宝,使人目不暇给。女儿让李楷固坐下,递上早已烤好,用木棍串着的羊肉串。李楷固不禁大笑:“真是我聪明的好女儿。”
李楷固的女儿虽然天资聪颖,但却是“有须数十茎,长五六寸。”二八少女,长有长长的胡须,貌若男儿,确属不雅,难怪百官哂笑。但李楷洛是胡人,胡人对女人的审美标准和生活要求与汉人自有不同。况此貌相,在胡人相术中,乃是旺家旺夫旺族之相,主贵。因此,李楷洛对他人的哂笑不仅毫不在意,而且,反笑世人少见多怪,缺少知识。
28年后。塞外营州。初春。
营州,远古时,“舜筑柳城”,即为侯国,都曰柳城。商时,称孤竹国。秦、汉设郡,仍曰柳城。魏晋南北朝时期,建前燕、后燕、北燕,柳城改称营州、龙城,为燕之京都。隋唐时,营州境内外,契丹、库莫奚、室韦、靺鞨等族兴起,胡散诸处。朝廷为羁縻团结各个民族,便设营州上都督府。隋于开皇初年,置营州都总管府,后改为营州都督府。大业初年,改为辽西郡。下领一县,柳城县。
唐朝初年,太宗皇帝在坚持对少数民族绥靖的同时,还采取“和亲”政策。营州东北与室韦、靺鞨相连;西北与库莫奚接界;北与契丹毗邻。由于营州特殊的地理位置,朝廷提高了营州的管理权限。武德元年,改营州为总管府。唐开元施行节度使制,设平卢节度使。治所在营州。
汉至唐代,营州一直是中原地区通往东北的陆路要冲,又是北方军事、政治重镇。南北朝至隋唐年间,营州活跃着汉、契丹、鲜卑、库莫奚、室韦、靺鞨等多个民族。各民族间在漫长的历史时期中,互相交流,互相争斗,往来融合,杂居共处。形成了一个多民族、多元化,相斥、相溶、相斗、相亲的混合文化氛围。
清晨,在一处气派的院落里,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来到正房:“母亲,我和两位师傅去练功了。”
“光弼,去吧。课程练完就回来。”屋内传出一位妇人的话语声。
这位青年,就是25年前武则天赐婚后,李楷洛与李楷固的女儿所生之子,名叫李光弼。李光弼行四,上有三个哥哥,李遵正、李遵直、李遵诚。三个哥哥都在唐军中任职,均官至将军。李光弼还有两个弟弟,李光达和李光臣,年纪尚小,正在读书。李楷洛入藩从政,军政事务繁忙,东征西讨,一年中难得回来一回。家,就全交给了妻子。其妻贤良,治家教子有方,家庭和睦,儿子成器,分担了李楷洛的牵挂。
李光弼天分甚高,聪明俊达。自幼得母教诲,刻苦读书。四书五经,《史记》等经史子集早已烂熟于胸。尤喜读东汉文学家班固编撰的《汉书》。该书上至西汉高祖刘邦元年至王莽地皇四年新朝,共230年历史。漫漫历史长河中涌现出的韩信、卫青、霍去病、李广等不朽人物,催生着幼小生命中英雄的种子,照耀着有志者前行的路程。李光弼少有大志,目标高远,文武兼习,尤渴望成为卫国驱寇的将军。为此,李楷洛为其延请了两位武师。早上、下午读书;上午、晚上练习武功。虽是弱冠之年,却已扎有一定的根基。
“母亲,您放心就是。”李光弼对母亲说完,便走到前院,对院中站立的两位中年人说,“师傅,咱们走吧。”
塞外的初春,早晚温度低,昼夜温差大,春寒料峭,荒草萎萎,西北风低吟着吹来,使人身骨发凉。他们一行三人,上得大路,李光弼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骏马四蹄飞空,疾驰向前,两位师傅紧随其后。在塞外,“胡儿八岁能骑马”。骑马是胡人和诸多有游牧习性民族的人生存的基本技能,但骑得精绝,也不是常人所能达到的。三人来到几里外的一座土山前,山前有一处方圆百丈的空阔场地。四周绿树环绕,许多树上,参差不齐地挂着小灯笼、小铃铛之类的东西。这里,是李楷洛为儿子建的训练场,专供李光弼练习骑术和剑术之用。
唐代,马上得天下,后拓土开疆,倚重马的地方甚多,“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尊卑之序,有变则以济远近之行,而兵所以恃以取胜也。”御马之术,李光弼甚为精湛。但见,李光弼纵马狂奔,沿日久踏出的跑道环驰。马奋力奔跑,李光弼在马上翻上翻下,或倒或卧,或单腿或双腿,或点地跃进,或独手倒立。百十圈后,突然策马向右侧垂直的两排树空间的窄道冲去。树道宽不足三米,长约百米。每棵树上,都缚有几柄钢刀,形成一溜儿刀丛,稍有偏差,人马立刻会剖膛破肚。
好个李光弼,双脚一磕马肚,人马立刻飞入树道刀丛。李光弼神情专注,面色凝重,风驰电掣般地穿了过去。冲过树道,返回训练场。李光弼侧身取下弓,从箭壶中取出箭。一箭,射下一只灯笼;反身一箭,又射下一个铃铛。又一次取出两枝箭,弓满箭疾,“嗖、嗖”,一枝箭射掉一只灯笼,一枝箭射下一个铃铛。不一会儿,几十个灯笼、铃铛纷纷射落坠地。两位武师啧啧赞叹:李光弼如此年纪,悟性之高,掌握只快,运用之活,文武之道,一学即会,会则即精,且很快融会贯通,另创新意。一朝国家有用之时,前途一定无法限量,能作为他的启蒙老师,亦倍感荣幸矣。
训练课结束,擦擦汗,三人向着河堤缓辔而行。阳光背照过来,透过树枝,斑斑点点。树枝刚刚泛绿,风儿不大,倒还有些凉意。行三五里,只见前面一处很大的院落,四周栅栏围的很高,门前竖有一根旗杆。令人惊诧的是,门前左侧,一株碗口粗的树上绑着一个人。那人低垂着头,衣衫褴褛,本不洁净的破棉衣,露出几缕带血的棉絮。左一道右一道的伤痕,血迹斑斑,令人不忍直视。李光弼见状,把马交给师傅,几步走到被绑着的人面前。右手托起那人的下颌,见是比自己大几岁的青年人。肤色晰白,浓眉大眼,由于长时间的捆绑和被抽打,在初春的寒冷中冻得直打哆嗦。李光弼一见,陡生恻隐之心:“师傅,请把他解下来。”
“好的。”两位师傅答应着,过来刚要解绳子。
“什么人这么大胆?”随着话音,从门里鱼贯走出五个军兵,“没经过爷们的允许,就胆敢放人!”
原来,这里是营州都督府的军养场,种粮、种菜,养鸡、养猪,专供军队食用。因在冬季里生产暂停,留着这五名军兵看守。
“是我让放他的”李光弼质问道,“为什么把人打成这样?”
“他该打!”一个领头模样的兵丁,一边上下打量着李光弼,一边说,“他到大军的军养场偷盗,被狗发现后,他还把狗脖子扭断了。我们打他是轻的,我们还让他给狗偿命呢。”
“什么,给狗偿命?”李光弼厉声问,“你们简直是混蛋。人命重要,还是狗命重要?让人给狗偿命,真是岂有此理!”
“你小子少管闲事,杀军队的军犬就是死罪,让他偿命是天经地义。”那个军头说。
“今天这事我管定了。”那人赤手空拳就能把军犬脖子扭断,可见此人绝非泛泛之辈。李光弼顿起惺惺相惜之感,怒声道,“要他命,好啊。你们拿人性命不当回事,我也不把人命当回事,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说着,李光弼抽出宝剑,用力一挥,门前的旗杆砍进去有半寸深:“我数三个数,你们不把人放了,我就杀了你们五个。”
“你们还不赶快放人”两个师傅走上前来,对五个军兵说,“这是蓟国公、朔方节度副使李楷洛将军的公子,你们莫非活得不耐烦了吗?”
军兵们一听,是节度副使的儿子,再看这个年轻人,威风凛凛,英气勃勃,眉宇间透露着刚毅,眼睛里射出了愤怒的光芒,脸上笼罩着一股煞气。那样粗的硬木旗杆,小小年纪,居然一剑就能砍进那么深,此人着实招惹不得。五个人赶紧上前,把那人解了下来。
“你的家在哪里?”李光弼问那青年,“离这远吗?”
“不远匣”那青年微抬了下头,目光中流露出感激的情感,“就在河对面。”
“你为什么到河这边来?”李光弼问。
“这它妈年头不好”那青年相貌俊伟,言语却很粗鄙,“好几天了,就靠吃点野菜对付对付,饿的五脊六兽地。没招了,腰摸河寨边喇能有点贺,想踅摸个嘎马的。看这院儿不小,正在撒么,没许护,窜出一条大狗。挺狠,差点让它给掏上。一使劲儿,把它整死了,我也草眯了。让这几个犊子给叼住了,还让我陪狗,我拿啥赔呀?”
五个军兵听管他们几个叫“犊子”,气的想发作,但见李光弼的神色,忍了忍,没敢吱声。
李光弼见此人虽然衣衫褴褛,说话粗劣,但有一股倔强、不屈的豪气,折射出宁折不弯的性格。不但不觉得厌恶,反倒觉得,这人挺实在,想是没念过书,乡间混迹,坊里穿梭,这类人,这一带并不鲜见。况且,军养场看院的狗一般十分凶猛,一个几天没吃饱饭的人,居然徒手把狗勒死。看来,此人也非一般人。营州是汉族与多个游牧民族杂居之地,农耕作物相对较少,产量也低,物产半年尚难维持,倘遇灾年,吃上顿没下顿的人家比比皆是。像这人正在壮年,几天吃不上粮食,想找点儿吃的,也可以理解。现在,不但没找到吃的东西,还受了一顿毒打,如何挺得住?走路恐怕都很困难。于是,李光弼以命令的口吻对那五个军兵说:“你们找个板车,把狗带上,把他送到河对面去!”
五个军兵互相瞅了瞅,两个人进院,推出一辆拉柴草的小车,把那人扶上车躺下,把死狗搭上,五个人推着车向河渡口走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