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生死本由天注定

　　【十七章】生死本由天注定，不惑人间半点清
　　有一天，早饭后，后街的卓诚志来约我去东林子，到李福林家去劳忙。我问他什么事情，他说程素兰的姐姐程素玉服毒自杀死了。我很震惊，问卓诚志：“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在那里？”诚志说：“听我哥说是在今天的早上天刚刚亮的时候，在南河套的杨树林里看见的，发现的时候还活着，抬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实在不行了。说是喝了敌百虫、乐果两样农药，赤脚医生说已经没有得救了，喝药的时间太长了。原因是昨天晚上李福林去卢屯耍钱，将程素玉的箱子里的钱偷偷地拿走了，程素玉发现了，向李福林要，李福林非但不承认，反而还动手打了程素玉，半夜里程素玉就离开了家，李福林没有去找。今天早上李福林发现了有两个农药的空瓶子，才慌忙找人帮忙去找，结果已经晚了。我哥哥和李福林是一起当兵、一起退伍的，所以他今天最先找的我哥哥。”
　　李福林这个人二十五六岁，瘦高的个子，白白的瓜子脸，城里的高中毕业。五、六年前在哈尔滨当过兵干得不怎么样，大前年就转业并与程素玉自由恋爱当年就结婚了。去年年初就有孩子，是个小女孩今年两岁多。李福林人长的很漂亮，没有当兵以前就有很多女孩子在追求他。所以，他的身前身后总有姑娘的身影。当兵回来以后，程素玉就和他谈起了恋爱，同时李福林还和另外两个别的屯儿的女人有关系。程素玉想把李福林彻底的栓住，这才闪电般的结了婚。婚后两人经常吵架，原因是李福林常常和另外的女人幽会。
　　李福林本身就是一个酒鬼，身上不离酒瓶子，终日的满嘴酒气。不管谁家有什么红白喜事，他都要到场，而且每次都喝得是酩酊大醉，大有今不喝死誓不归的气概。所以，谁家有什么大事，都不愿意去找他。而且，只要他喝了酒，回到家里，必定要打起来。所以他每喝一次酒，程素玉就要遭一次罪，每次都是遍体鳞伤。这李福林不但是酒鬼，也是坟圈子拉弓……色鬼（射鬼）并且还是一个赌徒，他自从部队回来就到乡里的机械厂上班，每月的工资总是早早的就花完了，还要东挪西借。当初程明月对程素玉和李福林的结合就持反对意见，程明月说程素玉：“那李福林不是个正人君子，他的父亲就是一个耍钱鬼，年轻的时候就曾经把他家的房子抵押过别人。李福林懒的要命，在家的时候就什么活都不干。他整天花天酒地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部队也是一样经常犯错误，所以提前一年就回家了。你不要光看他的长相，漂亮的脸蛋不会长出粮食来的。你要跟他结婚，你的一生就算是完了，你就要受大罪，遭大祸。”这真是被老人不幸而言中。
　　我们帮助李福林将程素玉埋在了乱坟岗子，为什么要将她埋在乱坟岗子呢？原来呀这农村里死人有一个说法，正常病死、老死的人都可以葬在自家的坟茔地。而凡是自杀的或者是出了车祸的、被人杀死的等等死了以后就不能进入坟地里，这叫做横死的即使是死在外面，也不能再拉回家里了。
　　晚上，我见到了程素兰，她很悲伤，看样子还在想念她的姐姐。我安慰她说：“你不要太悲伤了，这人死呢不能复生。再说了，这生死是命里注定的，人能活多久，谁和谁在一起过日子，穷和富，享受与遭罪，都是老天爷安排的。认命吧！”她先是掉了一阵眼泪，后来渐渐地平静下来说：“姐姐的婚事原本我爸爸和妈妈就不同意，人家算命的就说过，鸡猴不到头，她不信，现在应了吧。这李福林对我姐姐这样做，一定不得好报！”我帮她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扶着她，慢慢地送她回到了她的家里，她的妈妈也在掉眼泪，我又开始安慰她的妈妈。我就把安慰素兰的话重复了一遍。大妈渐渐止住了哀伤，说：“嗨，晓达，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这都怨我当初选错了人，我要是再选姑爷呀我就选……，”大妈一面说着话，一面看着我，后面的话就没有说。我心里明白大妈在说什么，我脸有点红，我赶紧就告辞了。
　　要说是这苍天还真是有眼，这李福林自丧妻之后，更是放荡不羁，耍钱耍的愈加变本加厉了。没用多久就卖掉了三间房子还了赌债了。没了住处以后就干起了偷鸡摸狗，骗吃骗喝的勾当。半夜里去敲人家寡妇的门，无所不作，越干胆子越大。到后来有一次夜里他从北屯回家，路遇一个女人，他抢了人家的钱包不算，还将那女人给糟蹋了。于是公安局将他抓了起来，法院判了他死刑。他没有上诉，接受了审判。没多久他被拉到了城西乱坟岗子，执行了枪决。
　　正是：慈悲佛道天地知，六界轮回果自吃，善恶行施必有报，何争早晚速与迟。
　　我和卓诚志有一点共同爱好。他特喜欢看长篇小说比如《林海雪原》啦、《青春之歌》啦、《敌后武工队》啦、《***之歌》啦，这些当代的具有现实意义的小说。我呢，愿意读《福尔摩斯探案》集了、《一千零一夜》了、《聊斋》了这些具有明显章节的书籍。原因是我能随时放下书去干活。有时他也到我家里借书看。他特别的聪明，像玩‘九连环’这玩具，我就不会玩。还有他的手也巧，他会扎鸟笼子。有一年秋天，他扎了一个自动翻滚的、可以捉鸟的笼子，有意思极了。他在鸟笼子里放上一只活鸟，俗话叫做油子，笼子的上端放上一小盘带葵花籽的盘，他把笼子挂在树上，不一会就见来了一只同类的鸟，在笼子的左右盘飞、上下跳动、喳喳的鸣叫，一不小心落在翻版上，就掉在了笼子里。两个鸟在笼子里，招惹的鸟儿来得更多。就这样一天下来呀，他捉了有十几只鸟。每年他都捉很多、很多鸟。这种鸟花花的羽毛，有小鸡仔那么大小，黄色的宽宽的嘴。他的嘴在吃葵花籽的时候，真是快极了，甚至不可思议。简直比我的嘴都好使。他把捉来的鸟有的卖掉了，有的就烧吃了。我看着那些小鸟真可怜，心里想啊做这种事情可不好。我问他：“你这扎鸟笼子的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他说：“前街常庆生，听说你们还有亲戚。”我说：“是，我们俩花茬也在一块玩儿，他还要教我吹喇叭呢。”卓诚志问我：“吹喇叭好学吗？”我说：“不好学，我一吹喇叭眼睛就冒火星子，还憋得够呛。我不想学了。”卓诚志的爸爸很喜欢我，他常说他的儿子：“你要经常和晓达在一起学习，他很有天赋，你别看他的书念得少，但是，一般的文言文他都能看懂，而且他知道的成语典故还不少。你和他一起玩儿，不要欺负他是黑五类子弟，这些人往往都有出人头地的一面。等到哪天我有时间的时候，我教他学学诗词格律。”卓诚志，今年二十岁左右，小脸蛋，天生的白面书生模样，两只眼睛滴流乱转，一看就是老贼星了。瘦小的身材，可能爬树了。不管多高的杨树，只要有鸟窝他就能爬上去，而且还挺伶俐的。
　　他还会编筐，他自己的自行车两边的小驮筐，编的既结实、又好看。我就是和他学会编筐的。他还会用柳条编花篮，首先把柳条的外皮撸掉，撸掉外皮的柳条是白色的。这样的条子编出的花篮特别好看。用这样的枝条最好是夏天的既结实又特别得好撸外皮。他给我用牛角做的专门用来将树条破成三瓣的工具，土名叫做串子。每个编筐的人都必有一个。
　　他也会下象棋，但是他的棋艺不高，而且棋风不好，好悔棋。与我对弈常常是我的手下败将，他很不服气，经常到城里买些关于象棋招法的书籍，后来他的棋艺有所提高，有时可以和我下成平局了，他就很高兴。有时我也故意谦让他一局，他简直就忘乎所以了，这个时侯我再赢他一局，他又蔫吧了。我自己就偷偷地笑。有一天，我去他的家里去下棋，我们俩正在玩着，卓大爷在一旁看着我俩对弈，他忽然说到：“晓达呀，这下象棋吧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品德来，比如这拿起棋子就走的人，他的性格一定是果断的人，而举棋不定得人他一定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再有，吃车不悔的人，他的品德一定是一个忠厚的人，而经常悔棋的人一定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我家的卓诚志下棋就不行，他就不如你的性格果断，品德也不如你憨厚。诚志呀，以后在这方面你可要多多向翁晓达学习呀！尤其是下棋决不能悔棋，男子汉吐吐沫就是钉啊。”我说：“哪有这些说法呀，我俩就是瞎玩呗，没有别的说法。”后来我俩再下棋时，他悔棋的情况少了很多，这是他爸爸批评了他的结果。
　　他跟我学吹笛子，但是他的基本功没有，手指的抬按不灵活，口风无力，换气也不行，装饰音的演奏更是没有。什么上下滑音、打音、打嘟噜都不会，只能断断续续的吹些简单的、短小的乐曲。有一次，我给他精心的演奏了一首笛子独奏曲：我是一个兵。在这首曲子里，我将打音。上滑音、下滑音、抹音，顿音、泛音、颤音和打嘟噜等均穿插在曲子里，美妙极了，听完后，他问我是怎么学会的。我对他说这是日久天长练出来的。至此以后他对我是毕恭毕敬了。
　　有一天，我又去他家里，诚志不在家，卓大爷自己在家里看《古诗词新选》。一见我来了，连忙让我坐下说：“诚志没在家，正好我也想叫你来呢。我看你挺好学的，我问你，你喜欢诗词吗？”我说：“喜欢那，就是不知道怎样写诗填词。”卓大爷说：“我早就想教你了，只是没有机会，今天正好我来教你。”我问大爷：“好学吗？”“好学。”大爷接着就叫我说：“作诗要懂韵，过去的很多文人大都用平水韵，在以往的古诗词中都能看出来，我们是现代的人，就要用现代的韵。这现代韵按现在的汉语拼音来讲，凡是韵母相同的字，就是同一个韵。作诗的韵要用四声来分平仄，就是说在用韵时，平声不和上去声押韵，上去声也不和平声押韵。而且要平仄相对，我这里有一本学习诗词格律的小册子，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吧。以后我有功夫教你写田园诗。”我把这本书拿回家里以后，如获至宝，没事儿的时候我就翻一翻，有时候我就学到后半夜，越学我对文学的兴趣就越大了，卓大爷的这本书对我以后的文学知识的提高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我要感谢卓大爷，也得感谢卓诚志。有一天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试着用古代诗人的诗句自己也要写出一首诗来，于是我就结合着我的经历试探着写着：“人生贫贱不彷徨，静夜思读习赋章。吾辈天生终有用，蜂勤酿蜜苦丁香”。
　　我是说人生在世上不能因为生活得难堪而放弃学习。要像蜜蜂那样勤勤恳恳，不畏艰难的辛勤的劳动着。白天参加劳动没有时间的话，那么夜静更深的时候自己是可以再学的呀，既然上天造就了我，就说明我在世间还是有用的呀。
　　吾辈天生终有用是化用唐•李白：《将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苦丁香是我们家路旁的道路用树。苦丁香其味很苦，蜜蜂不怕苦，经过勤勤恳恳的劳动，所得的收获确实比糖还甜哪。苦丁香是一种落叶灌木或小乔木，谓之紫丁香，华北丁香。是城市园林绿化和道路绿化的好品种，它耐寒、喜肥沃排水良好的土壤。它的花有白色和紫色，花期4月至5月。我们家这一带就经常见到的种类还有很多如：白丁香、紫丁香、佛手丁香、暴马丁香等。现就分别介绍如下：白丁香：叶较小，背面有细毛，花白色。单瓣，香气浓郁。佛手丁香：花白色，重瓣，花的香味可与茉莉相媲美，亦可入茶。暴马丁香：花排成大而疏散的圆锥花序，花白色，有浓香，花期6月下旬。丁香原产于我国华北和东北各地，适应性强。全国各地均有栽培。丁香喜光，也耐荫，喜欢湿润肥沃的土壤。丁香花团锦簇，芳香袭人是北方春季令人喜爱的观赏树木。园林中可以丛栽，重瓣品种可以盆栽，可做切花材料。。
　　三十多年归旧故，我回到了家乡，大路两旁的丁香早已无了踪影。我的心里真有点象《再游玄都观》的感觉。又听说卓诚志他在外地学了建筑工程技术担当技术员，一次，在工地施工时，遇到了意外而不幸身亡。这使我失去了要好的朋友和兄弟。我想这与他年轻时经常打鸟是否有关系呢？
　　正是：修好定见好，时时错不了。年轻多行善，劝君莫打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