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

　　纸条上留下的地址并不远，是一家废弃的污水处理厂，都还没进到里面，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难闻气味折磨着三个人异常灵敏的嗅觉。
　　“这地方选的好，别说人，狗都不愿意靠近。”劳伦斯摇了摇头，“我还记得当时这里的案子，是由我负责的，那个排污水的机器本来就老化失修，再加上有工人把上面加固用的零件拿去偷卖，那机器直接炸了，你是没看到，臭水都快把厂子给淹了。”
　　劳伦斯摇了摇头，点着了一根烟，臭味完全将烟味掩盖，三个没停下来，依然往里面走。
　　“有活的没，出来一个。”欧根随便从地上抄起一根钢管，黏糊糊的沾了他一手，劳伦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看不惯你就回去。”他拿着钢管，往旁边敲了敲，空心的铁管发出刺耳的声音，声音在空旷的污水厂回荡。
　　在二楼出现了一些动静，欧根和劳伦斯瞬间警觉，但没见到人，只从阁楼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把武器放在你们旁边的木箱上，然后回到你们站的地方，不要耍什么小花样。”
　　欧根向着身边看了看，在不远处有个木箱，欧根没有着急行动，而是先四周看了看。
　　两层，底下的一层是一片很大的空地，什么都没有，地上还都是黏糊糊的臭水，二楼是一个环形的阁楼，与其说是阁楼，倒不如说只是几块铁板拼接起来的通道。
　　“我们哪里有什么武器。”欧根摊开手回答。
　　“那个高个的男人，身上有一把枪，把枪下了子弹，然后放过去，还有你，把身上那些古怪玩意也都放过去。”
　　“听他的，她手上有人质，把东西放过去。”劳伦斯对尼克斯说，尼克斯应了一声，从腰间掏出手枪放在木箱上，欧根也走了过去，从身后掏出一把螺丝刀。
　　“还有。”女人继续说着。
　　欧根叹了口气，又继续拿出一个扳手。
　　“继续。”
　　折叠刀、叉子、还有勺子。
　　劳伦斯看到这些突然用手将脸挡住，似乎在偷笑。
　　“你是来这里蹭饭的么，带这么多餐具干嘛，别废话，还有。”
　　欧根一脸无辜的翻了翻裤兜，表示身上什么都没有了，“这次是真没了。”
　　“上衣兜。”
　　欧根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一个带着棱角的玻璃片，一并扔到箱子上。
　　“你胸前那个是什么。”
　　“你说这个？”欧根将其胸口的怀表拿了出来，“这是我小时候我奶奶给我的，里面是我的百岁照和胎毛，没穿衣服的那种，你要检查？”欧根说着就要打开。
　　“不用，你去那边站着，别动。”
　　欧根异常听话的走了过去。
　　“我们用不用双手抱头之类的。”
　　“别贫嘴。”女人说着，从二楼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血红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怀里架着艾米丽。
　　“艾萨呢，他没来？”女人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艾萨的身影。
　　劳伦斯和欧根却是一愣，然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眨了眨眼。
　　“谁知道他在哪儿。”劳伦斯心不在焉的叼着那根燃了一半就熄灭的香烟。
　　“呵呵。”女人抽出刀，架在女孩脖子上，“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但我知道，他应该就在附近，在那栋废楼的时就在，现在也是，和我撒谎是没用的。”
　　“那不是废楼，那是艾米丽的家。”本来老老实实的艾米丽突然变得吵闹起来。
　　“别动，不然杀了你。”女人厉声呵斥着，但艾米丽就是不肯安静。
　　劳伦斯和欧根对了对眼神。
　　“别动手，我们暂时还不打算让这次谈判破裂，这个人质在你的手里还是一个很重的筹码不是吗。”劳伦斯说道。
　　“还用不着你们来提醒我。”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你刚刚说艾萨在附近？”
　　“是的，我能感觉到，而且直觉还告诉我，你们似乎在动歪脑筋。”
　　“喂，这已经不能算是直觉了吧。”劳伦斯冷笑着，“这是什么，超能力？”
　　“与你无关，我现在只想知道，艾萨在哪？”
　　欧根无辜的摇了摇头。
　　“你们似乎没有说谎。”女人放下了自己的警戒状态，就在她刚刚将女孩脖子上的刀子放下之后，突然她变得像是一只警觉的猫，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自己的裤兜。
　　“不好。”女人将艾米丽往身边一推，掏出手机就往外面扔去，就在刚刚脱手的瞬间，手机突然爆炸。
　　“尼克斯，动手。”劳伦斯将烟头往地上一扔，尼克斯在接到命令的同时开始行动，从木箱上夺回自己的手枪，熟练地上好了膛。
　　女人一瞬间惊魂未定，却很快察觉到了尼克斯的行动，她抽出手，将要将摔在地上的艾米丽拉起来做肉盾。
　　“啪。”一声枪响，尼克斯的手上没有丝毫颤抖，将子弹射了出去，正好穿过女人手掌，深深嵌进她身后的铁板上。
　　“你还真敢开枪。”
　　欧根从尼克斯身边擦过，借着下面的木箱一跃而起跳到二楼，将艾米丽揽在怀中，就在他将艾米丽抓住一瞬间，从刚刚手机爆炸的余尘中闪出一只腿，踢到了欧根的小腹。
　　“噗！”
　　欧根口中吐出一大口血，被踢飞出去，揽着艾米丽，身体重重的撞上了身后的铁板，女人不屑的啧了一下，然后顺着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
　　尼克斯见状，连忙又开三枪，但女人已经没了踪影。
　　“别让她跑了，快追。”欧根跪在地上，被艾米丽搀扶起来。
　　“追。”劳伦斯下达了命令，“她受了伤跑不远，我们快追。”
　　尼克斯和劳伦斯连忙从废水处理厂跑出去，沿着一路斑驳的血迹和脚印，追了好久却依然没见到那个女人的踪迹。
　　“见鬼，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跑去哪儿。”眼看着踪迹莫名其妙的在半路断掉了，尼克斯似乎面子上有些受到了屈辱。
　　“抓不到了。”劳伦斯却是一脸淡定。
　　“长官，那我们赶紧回去看看那个少年怎么样了，他似乎受了伤。”
　　“不用了，你看不到了，他估计早跑了，走，我们去之前那栋建筑看看，虽然那里应该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长官，那个男孩，为什么感觉他对你很重要的样子。”
　　劳伦斯没有着急回答尼克斯的问题，两人慢慢踱步回了处理厂，欧根和艾米丽果然已经不在那里了，他箱子上放的东西也已经被拿走，劳伦斯背着手站在那里。
　　“都来到海茵尼这么长时间了，你有听说过‘乌鸦’么。”
　　乌鸦，作为在海茵尼一个永不过气的神话，曾经最有名的犯罪集团，海茵尼日报上的常客，这五年来，没人清楚他们的组织究竟有多庞大，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成员。
　　乌鸦在海茵尼逍遥法外的这五年，可以称得上是一手遮天，没人能够清楚，他们做的事情，是好、亦是坏，他们是罪犯，也同样是个慈善家，只不过，他们的慈善捐的不是金钱，而是自由；他们拯救那些处在底层的家伙，却又同时索取高额的费用，判决那些邪恶的人，又带走他们的财产。
　　众人口中的乌鸦也是褒贬不一，有人说他们是神的使徒，有人说他们是邪恶的化身，也有人不屑一顾的说他们只是用单纯的思想去执行正义，但在海茵尼，单纯的人，却是太少了。
　　“在海茵尼，拳头是活下的力量，但这力量，不应该包括自由。”这是乌鸦对海茵尼留下的宣言。
　　令人唏嘘的是，这五年内乌鸦未曾有过一人落网，他们被海茵尼的居民称为是神派来拯救这个污浊城市的使者，在阴影中默默执行他们的计划。
　　这种想法很快便被所有人接受，直到五年后，乌鸦落网，却只有四人，当这个消息被发布时，却只占据了海茵尼日报上很小的篇幅，情报局并没有将这件事大肆宣扬，甚至没有透露出他们的长相。
　　然而这件事情却在当时的海茵尼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仅仅五个人便将偌大的城市搅得天翻地覆，如果他们不是神的话，那就是死神。
　　“你没事吧。”欧根被艾米丽搀扶着，差点摔倒。
　　“没事，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从欧根兜里的手机发出一声男人清脆的声音。
　　“艾萨？”艾米丽四处寻找，“艾萨你在哪。”
　　“我在这儿。”欧根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艾米丽，欧根似乎是受了伤，他摆摆手，说不出一句话，艾萨接着说道，“趁着那两个家伙还没回来，先离开这儿。”
　　“可是……”艾米丽似乎有些不解，“他们不是……”
　　艾米丽没有再往下说，只是点了点头，费力的搀扶着欧根，还好欧根不算重，很快，艾米丽便带着欧根回到了自己家里。
　　“谢谢。”欧根坐在沙发上，接过艾米丽给他递来的一杯水，现在他只能勉强能说一两句话，“这女人真的可怕。”
　　“艾萨，你的身体。”欧根抱着艾米丽递给他的水杯没有喝，看着被自己扔在桌子上的手机，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有些下垂，就像是磁铁般彼此吸引，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
　　“真不巧，今天是死机状态，这三年我找到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强制启机，只是需要一些准备时间，期间我有一小时的自由时间，但代价之后的两星期我无法转移身体。”
　　“这么说你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喽？”
　　艾萨没回答他的问题，倒不如说是一种默认。。
　　“欧根，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和那个家伙在一起。”艾萨在沉默之后突然反问，他用一种审问犯人的口气，“你觉得他害我们的还不够多？”
　　“这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一笔交易，你猜他和我说什么了，露还活着，而且他可以把她救出来，前提是需要我们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