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穿着黑色大衣的少年坐在角落，看他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似的，黑色的头发，黑色的靴子，黑色的大衣紧包着他的身体，略微睁开眼，用黑色的眼珠看了雪莱一眼。
　　雪莱蹲下身子，面对着羽麟。
　　“等了多久了。”
　　“从你把那几个人打飞开始，我就在了。”
　　“刚刚怎么不进来呢。”
　　“你知道我讨厌那种人多的地方。”
　　羽麟站了起来，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土，雪莱也跟他站了起来，当羽麟站起的时候，雪莱注意到，他腰上那只已经老旧的已经发不出声响的黄铜铃铛，撞上那只翠绿色的玉佩。
　　“你师父他，怎么了么。”雪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放低声音。
　　“老家伙也差不多到了这个年纪了。”羽麟似乎异常怕冷，即使被大衣紧紧包裹，也还是不停哆嗦。
　　“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要回海茵尼么。”
　　“不知道，或许吧，或许过几天我会回海茵尼看看。”羽麟有些惆怅的深吸一口气，但他不敢将嘴从大衣的衣领里伸出来。
　　“我本来打算后天回去来着，听说崔尼斯派了外交官去了海茵尼，挺有趣的不是么，我算是回去看看热闹吧，正好也有一段日子没见欧根和艾萨了。”
　　“再看吧，等我处理完老头子留下的一堆烂摊子，也许我会去找你们。”
　　羽麟说完站了起来，本来并不矮的身高，活生生被他往大衣里缩挤的矮下去一头，没和雪莱道别，自顾自的走了，留下雪莱一个人站在那里，雪还没停，但不足以在地上积起一层，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回去继续开始工作。
　　第二天一早，雾气还没完全散开，欧根从地铁口出来，打着哈欠，太阳还没出来，他便已经早早的出现在海茵尼的大街上，天完全是黑的，连太阳的影子都看不见，街边除了一些流浪汉便再没其他人的身影。
　　“木板硬死了，我的脖子都快要折了。”他不满的晃着头，打了很长一声哈欠，手搭在脖子上搓揉着。
　　“呦，今天来的挺早，多做几票？”
　　胡子拉碴的男人蹲在路边，脚边放着一个被切成一半的易拉罐，里面放着几张零散的纸币，喊了一声一直往前走的欧根。
　　“今天休息。”
　　然而欧根没有停下，他只是看了男人一眼，挥了挥手，揉着脖子继续往前走，海茵尼的建筑很奇特，越靠近城市的中心，便越繁华，乞丐也越多。
　　欧根很好的再一次证明了这个说法，他越朝外走，经过的地方便愈来愈贫瘠，最他终在一幢已经破烂的楼前停下脚步。
　　楼身用肉眼能看出倾斜，土黄的颜色，好几个地方已经露出砖坯的暗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倾塌。
　　他对着这房子不满的皱着眉，愣了足足有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这座楼只有三层，欧根上了顶层，在他左手边，只剩下一个破烂的门框，里面还剩下一个破烂的沙发，已经没人住在这里了。
　　他敲响了右手边人家的人，老旧的门发出吱吱的响声，敲了很久也没人回应，但他没有停下，依然不断敲打着已经快要倒下来的门。
　　过了两三分钟，屋子里终于传来细小的声音。
　　“抱歉，请再宽容两天，房租我们会凑齐的。”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女孩的声音很细，没有底气的样子。
　　“不是来收租的。”
　　欧根说完，传来一声门锁打开的扭动声，他向后退了一步，门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
　　“不是来收租的？”女孩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欧根。
　　“不是。”欧根说完想要打开门，却被女孩死死的护住。
　　“水电费我也交不起，请宽容两天。”女孩用力扯着门，她的力气很小，但欧根还是放开手，没有强行打开那道门。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女孩看样子是松了一口气，她松开手，任由欧根将门打开，女孩仰着头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欧根。
　　欧根顺着门内看了看，里面装饰很简单，一张破烂的沙发，一张缺了一角的茶几，最难得的是，在角落里居然躺着一个上个年代的盒子电脑，几根已经有些腐蚀的线顺着电脑连在后面的插板，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你来找谁？”
　　女孩挡在门口，虽然门打开着，但没有着急让欧根进去。
　　“艾萨，你听过这么名字么。”欧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补充道，“他是我朋友。”
　　听到欧根说起艾萨的名字，女孩起先愣了一下，面带惊讶的望着面前的欧根，欧根朝他笑笑，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她随即点点头，有点犹豫的让开身体让欧根过去。
　　“谢谢。”欧根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欧根。”
　　欧根友好的对女孩自报姓名。
　　“艾米丽。”女孩回答，“请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倒水。”
　　艾米丽说完走进厨房，欧根点点头，坐上沙发，但目光依然集中在那台没有开机的电脑上，他伸出手，就在手快要搭上电脑的一刹那，被从厨房出来的艾米丽看了个正着。
　　“别碰！”
　　她的手里端着一个斟满水的杯子，看见欧根想要去碰那台电脑，她吼出声，里面的水撒了一半在地上。
　　“抱歉。”欧根缩回手，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台电脑。
　　“没事，是我没提前说清楚。”艾米丽将水放在了欧根面前的茶几上，“这台电脑对我来说很重要。”
　　欧根拿起水杯，小口泯了一下，之后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然后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从厨房里传来的奇怪声音，就像是燃气灶的火快要枯竭的声音。
　　“哎呀，我好像忘了关火。”艾米丽突然站起，朝着厨房跑去，留下欧根一个人，他放下已经送到嘴边的水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瞅了瞅厨房里的艾米丽，然后回到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面前。
　　“啧。”
　　他皱着眉，捏着下巴，就在他还在那里想些什么，从厨房里传来打碎盘子的声音。
　　“喂，你没事吧。”
　　听见声音，欧根朝着厨房的方向喊道，但没有得到回应，他觉得有些奇怪，快步来到厨房，但艾米丽不在那里，只有一摊被打碎的盘子。
　　窗户还开着。
　　“该死。”
　　他趴在窗边，向着外面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回过头，在燃气灶上，有一张字条，欧根走过去，将字条拾了起来。
　　看完字条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本属于尼克斯的手机，打开联系人的按键，眼看着已经快要触碰到劳伦斯这个名字的时候，欧根缩回手，重新打开数字键盘，拨下一连串没有记录的号码。
　　“出了什么事？”手机对面传来劳伦斯的声音。
　　“你那边还好？”欧根问道。
　　“我这边倒是没什么，你呢。”
　　“我俩找艾萨，但似乎出了些意外，在这里说不清，这样，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赶紧过来。”
　　“可我这边……”劳伦斯话还没说完，他似乎楞了一下，“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劳伦斯说完挂掉了电话，没过十分钟，劳伦斯就找到了欧根发给他的地址，那座岌岌可危的建筑，这次身边依然带着尼克斯。
　　劳伦斯进来的时候，欧根站在那天电脑前，时不时用手拍一下那台老旧的电脑，因为经常被擦拭的关系，所以上面并没有积多少尘土。
　　“出了什么事？”劳伦斯推开门走进屋子，差点带着门框一起推下来。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欧根看了一眼劳伦斯身后的尼克斯。
　　“有些时候带着这家伙还是有点用处的。”
　　欧根没再追问下去，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劳伦斯。
　　“我查到了艾萨的住所，屋里有个女孩，她似乎认识艾萨。”
　　“怎么可能，那家伙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轻易暴露身份。”劳伦斯结果欧根手里的纸条，他看了一眼，“这么说，这个唯一一个和艾萨有交集女孩，被绑架了？绑架她的家伙还让我们带着艾萨去换这个女孩？”
　　劳伦斯看完将纸条随手一扔，纸条飘落在地上。
　　“就照目前看来情况是这样，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找艾萨究竟要做什么。”
　　“所以，艾萨他人呢？”
　　“有些事的缘由你不清楚。”欧根对着劳伦斯和尼克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来客厅，他站在那台老旧的电脑前，“上次我们被从情报局救出来之后，他就沾染了一种奇怪的病毒，每个月都有一天陷入休眠，而且时间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死机期间他无法接收外界信息。”
　　劳伦斯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着急点着，看着欧根却发出一声嘲笑。
　　“他当年差点把情报局的防御网整个搞垮，一个小病毒他搞不定？”
　　劳伦斯挑了一下眉，看了欧根一眼，他摇摇头。
　　“没有，他至今也没有找到解决办法，这个病毒貌似很难搞，这也是之后他和我分道扬镳的理由之一。”
　　“没有比他本人再难搞的病毒了。”劳伦斯似乎不是特别在意欧根说的话，只是他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带着不屑的轻蔑。
　　“你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病毒。”
　　“管他呢，他现在又不在这儿。”
　　欧根冷笑着，歪了歪脑袋，点了点身边的那台电脑。
　　“别和我说那家伙现在就在这台电脑里。”
　　劳伦斯用手拍了拍电脑，欧根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怎么把他搞醒。”
　　“没办法，想联系他的话只能撑过今天。”
　　“那女孩呢。”
　　“我们去救，说不定这个女孩身上有什么值得艾萨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和这个女孩产生交集的东西。”
　　欧根刚说完，转过身看向劳伦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身后的主机开始嗡嗡作响，但很快又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电脑屏幕上闪着雪花，主机的电流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是他吗？”劳伦斯将嘴里叼着的烟拿了下来，扔在地上，和欧根一样望着电脑屏幕发呆，“你不是说他没办法接收信息。”
　　“我上次见他都三年前了，谁知道今天好死不死撞见他这个样子，这三年他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屏幕上的雪花依然在闪动着，忽然一道光晕，电脑在剧烈的发热之后，稳定了下来，电脑忽然间安定了下来。
　　“他走了？”劳伦斯看向欧根。。
　　“不知道，不管是不是，纸条上不是留了地址，我们去看看，带武器了没。”
　　“我带了枪。”跟在后面的尼克斯突然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