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崖

　　二人到了长空栈道，洛飖道：“想去就要过这里，很危险的。”
　　杨渊看着长空栈道，盯了一会，向洛飖伸出一只手道：“抓住我，别松开，闭上眼睛。”
　　洛飖刚抓住杨渊的手，闭上眼睛，忽然感觉身子离地，洛飖很想睁开眼睛，但直觉告诉她此时还是不要睁开得好，一直将眼睛紧闭。一阵阵风吹面而过，忽然觉得风停了，随后听到一个声音道：“可以睁开了。”这才将眼睛睁开，环顾四周，已然过了长空栈道。
　　三面悬崖，一面山壁。山壁上有一个山洞，上面赫然写道：賀祖洞。二人来到贺祖洞前，杨渊转过头问道：“这里面就是剑宗所在之处？”洛飖点了点头，便被杨渊拉着进了洞中。
　　山洞顶端有许多孔洞，因此并不阴暗，还很明亮。二人刚走进洞，便传来一个声音：“何人敢闯剑宗之所？”出来八个人，俱是寻常江湖人士打扮。
　　杨渊拱手道：“在下前来拜见肖遥老前辈。”
　　那八人中带头的道：“太师叔祖不见人，二位请回罢。”
　　杨渊道：“我旁边这位论辈分应当是你们的师姑。”胳膊往洛飖方向伸了伸。洛飖道：“嗯……是，你们论辈分应比我低一辈。”
　　那人拱手道：“师姑应是气宗门下，怎会不知道气宗弟子不得来此？二位请回罢。”说着八人拔剑便要将二人赶出去。
　　杨渊道：“既然如此，得罪了。”说着将洛飖往身后一挡，拔出刀来向前。
　　那八人四人在内圈围着杨渊，另外四人则在外圈呼应，待内圈四人剑招用完一刻，外圈四人到内圈，八人共对杨渊，随后方才内圈之人退到外圈，如此往复。内圈四人刚开始用的剑法只有三招，却角度刁钻，杨渊看出这是剑宗绝学三清剑，可虽只剑法是什么，却因四人配合紧密，一人未完另一人又起，杨渊闪避颇费力气。待刚要闪避完打算反攻，外面四人又来，与内圈四人共击。
　　外面四人所用剑法伴随风声，一招快过一招，一剑快过一剑，风声更是一声高过一声。八人齐攻，极难闪避，几个回合下来，杨渊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杨渊暗道：“好厉害的剑阵，若是换成段穆铭来只怕已经被乱剑砍死了。”一面挥舞着胜邪，一面寻找破绽。杨渊纵身一跃，头冲下而落，刀面拍在一个人的腹部，将那人打了出去。
　　剑阵少了一个人，威力却并未减小，杨渊又如此打出两个人。这下八人剑阵只有五个人，可威力却没有减小太多，杨渊忽然低身，用胜邪挡住剑，左腿一扫，又踢出一个人，这时剑阵威力才大大削减，杨渊应对也从容了许多。
　　忽然两把剑同时从左右刺出，一把剑从正面刺出，另一人则踩在正面那人身上一跃，从上面刺剑。杨渊大叫道：“好厉害的阵法！”说着将用出全身内力将胜邪刀背一面一扫，挥断了正面和侧面三把剑，一个回身，上面的剑擦着杨渊的肩膀落下，却并未伤到杨渊。杨渊伸手一推，将那人推到一旁，只有剑插在地上，没入半寸。
　　杨渊闪身道洛飖身边，几股汗顺着脸流了下来，杨渊刚要伸手擦，一旁的洛飖却拿出手帕为杨渊擦汗，杨渊看着洛飖，洛飖俏脸一红，将头别了过去。
　　杨渊跑到另一边冲着洛飖笑道：“多谢了！”说着用手捏了捏洛飖的下巴，洛飖脸比方才更红，连忙低下了头。
　　杨渊看着断剑的三人和倒在地上刚被扶起来的五人道：“这阵法厉害啊，叫什么？”
　　带头的剑宗弟子捂着胸口道：“八……八方阵。少侠剑法卓绝，请随我来。”说着八个人相互搀扶着，往石壁走去，带头的那人按下了一块石头，一道暗门打开，带头的那人说了声请随我进去，八个人便搀扶着进入了暗门，杨渊握着洛飖的手腕也走了进去。
　　暗门一关，里面十分的黑暗。带头那人掏出一个火折子一吹，冒出了火焰，随后那人点了几个灯，杨渊这才看见这里的全貌：一个容七八人同时过去的山洞，山洞上还画着一些人。杨渊看了看，上面的都是剑法，对洛飖道：“这些你认识么？”
　　洛飖看了看道：“这都是五岳剑派失而复得的剑法，现在五岳剑派都已经学会，没什么重要的了。”杨渊应了声，继续向前走。山洞转弯之处甚多，走了数百步，又五六个连续的转弯，这才看见阳光。
　　众人走出去，只见一个广阔的平台，长宽均超过百丈，平台边上有一些房子，看着像寻常的酒楼一般。
　　带头的人转身拱手道：“请少侠和师姑在此稍微等候。”八人便立刻转过去穿过平台跑到一个约有六层的房子里。
　　过了约两刻，方才带头的人才出来，打开大门，对二人拱手道：“师祖请少侠和师姑进去。”二人便跟着那人进了房子。
　　房子外面看着普通，里面却非同一般。屋内方才那七人站成两列，中间是一个背过去的老者，旁边是一个茶桌，似乎价值不菲。房子里面很明亮，墙上画着许多剑法的图画，每幅画的下面都有个剑匣，上面有十几把剑。
　　那人对老者道：“师祖，人带到了。”老者摆摆手，那人便站到侧面的三人之列后面。
　　老者起身，转了过来。这老者须发花白，身上穿着长衫，却无什么花纹，甚是朴素。老者道：“少侠，这几位都是我的徒孙，资质算是他们这一代最好的，我亲自教了他们几年剑法剑阵，已经比他们师父那辈还要厉害。那八方阵是早就传下来的，他们用出来就连我破解也要费上两三个时辰，可少侠破解剑阵却只用了不足半个时辰，想必少侠剑法在我之上，老夫想知道少侠的名字。”
　　杨渊拱手道：“晚辈名叫杨渊，前来拜见肖遥老前辈。我身旁的姑娘叫洛飖，是华山派气宗弟子。”洛飖拱手道：“拜见师伯。”
　　老者摆了摆手道：“师叔不见人，就连我也已经近十年没见师叔了。”
　　杨渊道：“请前辈带晚辈传一句话，就说天羽奇剑的传人来了。”
　　老者道：“天羽奇剑？没听说过，你破阵用的这剑法么？这阵法虽奇，可对师叔来说也不过一会的事情，你这剑法比不过师叔的。”
　　杨渊道：“不，破阵时候用的是流月剑舞，天羽奇剑威力巨大，一出手会伤了前辈的徒孙们，还不敢用。”
　　天羽奇剑乃是逍遥派最高明的剑法，能调动全身内力，须练逍遥派内功到一定境界，能熟练运用逍遥派掌法和流月剑舞的人才能练习的剑法，若内功不到要求，练此剑法之人会被体内上涌的内力反噬，进而走火入魔，最轻也会变成废人。
　　老者道：“好狂妄的小子，脾气倒和我那师叔差不多，也罢，我就传一句话，至于见不见全看师叔的意思。”老者又道：“你们八个，好生招待他们，我去去就回？”说完便上了楼。
　　二人便在此处喝茶，约半柱香的时间，老者下楼道：“二位，请。师叔在最上层。”
　　杨渊笑道：“多谢前辈。”对洛飖道：“我们走罢。”
　　洛飖道：“太师叔见我？”
　　老者道：“师叔之命，师侄去就是了。”
　　洛飖拱手道：“多谢师伯。”便跟着杨渊上楼了。
　　二人上到第六层，只见整个楼层空旷，除了一旁的木桶中有几把木剑，其余什么都没有。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披着白色外衣，面对着二人打坐。
　　杨渊道：“肖遥老前辈，晚辈杨渊，前来拜见。”
　　肖遥闭着眼睛，开口道：“你师父赵近源，还好么？”声若洪钟，毫无年迈之气。
　　杨渊道：“师父身体健康，将武功传给我，云游四海了。”
　　肖遥道：“那极好。天羽奇剑，你学会了几成？”
　　杨渊道：“晚辈误打误撞，全部学会了……”
　　说着，只见肖遥睁开眼睛起身一跃，一掌拍向杨渊，杨渊出掌相对。肖遥虽然剑术闻名天下，可却从未学过紫气东来诀。不过年轻时曾练过一门不知名的内功，易筋锻骨，全身经脉收放自如，并且即使在睡觉之时内力也在增加，在山海榜前二十五位高人之中内力虽然不如其他二十四位，却胜过江湖中的超一流高手。逍遥派内功自冥裳之后也算得上是顶级内功，杨渊有寒髓磨辅助，苦练七年，内力已经抵得上常人五六十年之功，但面对肖遥杨渊不敢轻敌，用力接下。肖遥忽然又猛的一用力，双方均往后退了三四步。
　　肖遥大笑道：“娃娃，你用了几分力接我全力一掌？你的内功我还是知道的，你师父当年用了七成力，你可一定要说实话！”
　　杨渊拱手道：“前辈内功深厚，晚辈用了九成的力。”肖遥哈哈大笑道：“看来我近四十年虽然执着剑术，可内力依旧长进不小啊！”
　　洛飖听着二人的对话越发不懂，杨渊只用九成力就接下了太师叔的全力一掌，太师叔反而高兴，真是奇怪。
　　杨渊笑道：“那前辈的剑法只怕要胜过晚辈了。”
　　肖遥道：“你师父应当跟你提过怎么与我比武了罢？”
　　杨渊道：“用木剑比试。”说着将胜邪递给洛飖，轻声道：“这是把妖刀，千万不能打开，帮我保管一会，很快便结束了。”洛飖点了点头，杨渊飞身到一旁的木桶前拿了一把木剑道：“肖遥老前辈，请多指教。”
　　肖遥也手握一柄木剑道：“来罢。那边的女娃，这场比试可是世间少有，瞪大眼睛好好学学，你若领悟的多，轻松进入天下一流高手之列。”洛飖听后瞪大眼睛道：“徒孙谨记太师叔教诲。”
　　双方虽用木剑，却似乎用的是沉重无比的铁剑，每一次过招离着木剑四五丈选的许多物品都像被棍棒击中一般飞起。双方剑招也极为简单，顺刺，逆击，横削，倒劈而已。
　　洛飖见状心道：“说什么世间少有，看着像是一群普通人拿着铁棍互击。等等，他们拿的是木剑啊！”洛飖突然瞪大了眼睛，心道：“这是将内力充满木剑让木剑威力胜过铁剑么？”
　　二人最后一击，肖遥的木剑被直接震断，杨渊的剑也被折成直角，似乎稍微用力也要断成两截。
　　肖遥见状笑道：“不错，换剑再来。”二人各自换了把木剑，又重新比过。
　　此时的比试不像方才一样所有动作极慢，尽入人眼中，这一次双方的剑出招极快，只能见到一些残影，可这残影足以让人受益了。双方出剑极快，来回千招已有，却并没有重复的招数，杨渊剑法如同幻影，佯攻与进攻几乎同步，变换无穷，洛飖则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你什么剑法尽数破了转为进攻。
　　二人相斗许久，洛飖眼见着也不知不觉用手比划起来，正觉激动想要将胜邪拔出鞘，忽然想到杨渊的叮嘱才没有将胜邪拔出。将自己和杨渊的武器放在脚下，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当做剑，一时间也化出不少虚影。
　　比试持续了足足三个时辰，二人已经过了近万招，肖遥叫道：“娃娃，我们一招定胜负。”杨渊叫道：“正想如此。”说着杨渊的剑冲着肖遥而去，肖遥格开剑手腕一转木剑剑刃贴在杨渊的脖子上，而杨渊的剑被格开后顺势指向肖遥的咽喉，二人僵持，却见肖遥胡须一震，甩开了杨渊的剑。
　　肖遥放开手中的剑，任凭木剑掉在地上，杨渊也立刻松开木剑。肖遥笑道：“当年你师父四十岁，与我斗了两天，最终是个平手。我练了四十年，终于不滞于物，这胡子也让我当成了剑。”
　　杨渊道：“前辈如今不滞于物，不拘于招，晚辈服了。若日后还有机会，一定再来请教。”肖遥笑道：“嘿嘿，你这小娃真是惹人讨喜，这场等了四十年的比试也终于结束了。那女娃，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啊！”
　　洛飖握着簪子拱手道：“晚辈知道。”杨渊见洛飖披头散发，却又比梳好头发时美上三分。走到洛飖面前侧身弯腰捡起刀剑，起身笑道：“你看我们比剑居然把簪子拔下来，披头散发的，你学了多少新东西？”
　　洛飖脸一红，连忙要整理头发，手刚伸到头顶，一只手却被杨渊拉了下来，杨渊道：“这样挺好看的。”
　　洛飖问道：“真的？”杨渊道：“我对我师父和你没说过谎。”洛飖便不在整理头发，结果杨渊手里的剑。
　　肖遥在一旁笑道：“好啊，老夫到现在也能看见年轻的男女如此。对了，女娃，你刚才说你是华山派的罢？”
　　洛飖跪下道：“徒孙洛飖，拜见太师叔。”肖遥摆了摆手，示意洛飖起来道：“以后你就将华山派继续发扬光大罢。段穆铭那顽固，自以为内力厉害，说着气宗的以气御剑，实际剑宗个个内力都不输于他，他的剑法也没多高明，华山派在他手里算是成不了大事了。你们在这里待了许久了，走罢。”。
　　杨渊道：“今后前辈打算如何？”肖遥道：“今后？我的盼望已经实现，一大把年纪了，今后教剑宗点东西，慢慢等死罢。对了，女娃，我没什么教你的，今天不管你领悟多少，你都会大有长进，至于多少，就看你看清楚多少了。”
　　二人拱手，杨渊道：“晚辈告辞。”洛飖则道：“徒孙告退。”说着二人下了楼，跟楼下那老者道别便出了贺祖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