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福晋道:“那倒不怕，年如玉果是个好的，做事周到细致，是个办事的帮手。不像李氏，整天酸枣似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这个家我也当了十多年了，也就只有她能帮我一把了，耿氏、钮祜禄氏、宋氏身份都不够，年氏这一来我也稍歇歇，好多杂事尽可推给她，我只安排宫里和外边人情往来的事就行。”
　　刘嬷嬷道:“也不可太抬举她，她如今已是侧福晋，受王爷专宠早晚会诞下孩子，那时候谁还压的住她。”
　　四福晋道:“她又不掌管银钱，只是府中事物，碍不了我的事。”又道:“让人盯着，别出纰漏。”刘嬷嬷答应着去了。
　　每日巳时一刻至荣华阁花厅回事，至未时才散，午饭也在花厅旁的暖阁里用了，如玉回到屋里已累得不行了，春儿、秋儿给如玉拆去钗环外衣，夏儿、冬儿打温水洗脸，收拾妥当，如玉歪在床上歇着，小丫头捶着腿。张嬷嬷领丫头们在外间守着。
　　胤禛下朝后直奔荣华阁而来，一进屋子，暖香扑鼻，令人欲醉。见丫头们都在外间守着炭盆绣活儿，知道如玉在里间歇着，丫头打起大红软帘，如玉面朝里躺着，胤禛过去轻轻碰了一下，如玉见是胤禛，睡眼迷蒙地道:“下朝了，这一天把我可累坏了，躺下就睡着了。”
　　胤禛笑道:“我也累了，也躺会儿。”说着自己把外衣脱了，鞋脱了和如玉躺一块儿。因闻到一股销魂酥骨的香味儿从如玉身上传来，就问:“什么这么香，刚进屋就闻到一股香，这会儿闻得香更好。”
　　如玉闻闻自己的袖子，笑道:“屋里点的是梅香海，是我用梅花、松针、艾草、栀子、珍珠粉制成的，我身上的是兰华香露，是用百合、桔梗、兰花蒸制而成的露，这露可费劲儿了，弄了半天只得了两瓶，今儿刚用了几滴。”
　　胤禛拉过如玉的手只一个劲儿的闻，如玉夺手转身道:“别弄了，痒痒。”胤禛一拉如玉的衣服，因是歇着，只穿小袄，是绑带的扣，一下把如玉的衣襟给拉开了，外面葱绿小袄撇至一旁，露出里面杏黄滚边绣兰花的杭绸肚兜，肌肤赛雪欺霜。
　　如玉急掩，胤禛一抱，两人搂抱在一起，胤禛吻着如玉的胸，一只手擒住如玉两只手，一只手去解如玉的肚兜带子，如玉见胤禛要行夜里之事，赶紧推他，道:“四爷，这大白天的让人知道了不尊重。”
　　胤禛忍了又忍，道:“那好吧，先饶了你，晚上再弄你，不过得依我的，别推三阻四的。”如玉羞道:“去你的。”
　　到底两人亲热了半天，如玉的一对玉兔被揉弄得发疼，两颗红宝石更是发麻。晚上二人折腾了半夜才睡。
　　腊月二十开始，如玉更忙了起来，好在四福晋派身边的玉竹过来帮忙，安插器具，收拾出来桌椅，定好的菜单让福晋过目，发放下人们过年的衣裳，又忙预备自己过年的新衣首饰。直到腊月二十八才忙得差不多。
　　除夕这日雍亲王府大摆节宴，各色齐备，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垂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烛，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胤禛四福晋带着一家老小在正堂吃团圆饭，这正堂今日地铺红毡，当地放着象鼻三足泥鳅鎏金珐琅大火盆，正面炕上铺着猩红毡子，设着两个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坐褥，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
　　胤禛和福晋在上面坐着，面前设有条桌。堂下也设着条桌，如玉李氏一桌，宋氏、耿氏、钮祜禄氏一桌，弘时、淑慧一桌。桌边都设一小几，放着炉瓶三事，焚着御赐梅香饼。
　　如玉、李氏、耿氏、钮祜禄氏、宋氏向王爷和福晋行礼毕，弘时、淑慧、淑芳又向王爷和福晋行礼。然后又按长幼尊卑挨次归坐受礼。最后男女仆妇俱行过了礼。
　　散了压岁钱并荷包金银锞等物，摆上合欢宴来，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大家吃酒三更方散。
　　至次日五鼓，胤禛和四福晋、如玉、李氏、阿哥弘时、格格淑慧、格格淑芳按品大妆，摆全副亲王执事进宫朝贺。
　　在太和殿举行盛宴，排场规制又非王府可比，早在宫檐下设中和韶乐，门内设丹陛大乐，承应宴戏的人在宫内集合听候传谕。
　　宫殿监将皇帝仪仗至殿左右陈设，王妃、公主格格、妃嫔等全着礼服会集在殿东西暖阁，等乐止，贵妃以下各入座进食，进酒。
　　如玉头次来皇家家宴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紧跟在四福晋身边。其间大家观赏戏曲助兴，又非民间一般的戏曲可比。
　　如玉见到了各阿哥福晋，互点头示意，见十三阿哥胤祥带着兆佳氏坐在一处。兆佳氏与如玉熟稔，如玉常与她来往，两人举杯示意。做胤祥旁边的就是十四阿哥和她的福晋完颜氏了，如玉还是头次见十四阿哥。
　　虽胤禛和他是同胞兄弟，但二人不亲近，十四阿哥很少去雍亲王府，完颜氏就更不去了。这完颜氏乃户部侍郎罗察之长女，容貌只算端正，在一堆福晋中不出众，反而是她身后的舒舒觉罗氏柳眉凤眼，有几分姿色。
　　十四阿哥胤禵慢慢喝着酒，见四哥与四福晋不时说着话，心道:谁不知道四哥你专宠府里的年氏，倒在这假猩猩的扮恩爱。见四福晋身后的女子容貌出众，心道:这恐是那位年氏了。
　　细看她着石青色朝服，戴侧福晋朝冠，眉眼盈盈，肤白如雪，粉靥如花，好一个俏佳人，看得胤禵神魂颠倒。心道:四哥好福气，得来如此佳人。
　　完颜氏因自己相貌平常，平时见美貌女子便嫉妒，今在大殿中属如玉最出众，十四阿哥两只眼睛又盯着不放，早气闷郁结在心里，坐后面的舒舒觉罗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胤禛更是面色不善，大庭广众之下，十四弟太不注意分寸。宴席散了，胤禛和胤禵各自带着福晋去永和宫给额娘请安，德妃已做小轿先到宫中。
　　几人行了礼，见德妃已累了，几人辞了退了出来。胤禛走在前面，四福晋、李氏、如玉在后面跟着，胤禛理也不理胤禵走至宫门口，正要上马车，胤禵叫道：“四哥，今儿初一，八哥九哥十哥在怡兴楼定的位子，一起喝一杯去？”
　　胤禛道：“不了，今儿后晌胤祥来我这，你也来吧。”胤禵道：“那不巧了，已经定了去八哥那，再辞就不好了。”胤禛道：“那有空儿再聚，我先回府了。”胤禛和四福晋上了马车，如玉李氏上了后面的马车，胤禵看马车走了才带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上马车回府。
　　初一过了，初二四福晋开始宴请宾客，又赴别府的宴请，一直到十三才完，紧接着又到了元宵节。
　　十四晚上胤禛答应带如玉十五去看耍龙灯，十五前夜两人和府中老小吃过酒后换上便装，从后门去了热闹的大栅栏，那今儿晚上有庙会，又有一年一度的耍龙灯。
　　如玉少女心性，大半年没出府了，如小鸟出笼兴奋得东张西望，拉着胤禛看看这又看看那。胤禛见如玉如此高兴，也高兴起来。两人看了耍龙灯，带如玉吃了糖葫芦，如玉让胤禛也吃一口，胤禛直把脸扭到一边，怎么也不吃。
　　两人走累了，见路边一家珠宝行名叫天珍阁的，就进去逛逛。店家见二人衣着不俗，带着下人，料定他们非富即贵。忙上前作揖道：“两位贵人想看珠钗还是手饰？”胤禛道：“都看看，有好的拿来。”店家让他们坐了，小二斟上茶来，道：“店里新到的一支步摇还没有人看过，小的拿来您看看。”一会儿店家亲自捧出一个托盘，上面一个雕花楠木盒子，打开看时，红绸布上一支金镶红宝石蝴蝶步摇，蝴蝶两翼雕刻的栩栩如生，红宝石也非凡品。
　　胤禛问道：“这步摇多少两银子？”店家笑道：“这步摇乃是当世大师吴瞎子所做，做工一绝，难得这颗红宝石晶莹剔透，无一丝杂色，正配夫人品貌，银子嘛，给一万两银子也没地儿买去，给个工钱就行。”说着伸出五个手指。
　　胤禛吩咐高福拿银票，店家包好小心送至门外。出来如玉道:“那步摇好是好，也太贵了，一个四品的京官一年的俸禄才三百六十两，店家也太黑了。”
　　胤禛道:“你喜欢吗？”如玉道:“喜欢呀！”胤禛笑道:“喜欢就值，千金买美人一笑嘛。”如玉听后，两靥晕红，甜到心里。后面跟着的高福心想:四爷是真喜欢侧福晋，从没见四爷这么说话。
　　二人直逛到腿酸才回府。
　　过年这一忙，十五过后又下了一场雪，如玉让风吹着了，病倒在床上。每日请医问诊，总不见好。四福晋送了好些药材，李氏、耿氏、钮祜禄氏、宋氏都来探望。
　　因如玉病了，管家的事也交还福晋，直到四月里才慢慢好转。
　　一日年夫人来府里瞧如玉，见如玉靠着个玉色大迎枕正看书，就道:“好容易快好了，又看书，眼不疼呀！”如玉娇嗔道:“娘，哪里就眼疼了，今儿好多了，已经下地走半天了。”
　　年夫人让自己的丫头金翠把带来的阿胶拿来，放在桌上，对如玉道:“这阿胶补气血最好，你这进府都一年多了，还没信儿，得好好调理身子了，要不找个大夫给好好脉？”
　　如玉道:“我都不急，娘你急什么？”年夫人道:“傻丫头，听说府里有两位贵人已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女人依靠的是孩子，宠爱是虚的，孩子才是实的。爷们有几个是痴情的，趁现在年虽小，有几个孩子是正经，才能在这王府站稳喽！”又道:“还是看看吧，改天娘陪你去郊外的福缘寺，那香火盛，那还有一个和尚，名叫智枯，他的徒弟叫云湘的是个带发修行的，医术很好，号号脉就行。”
　　如玉道:“我得问问四爷。”年夫人道:“那行，要同意呢我再带你去。”娘儿俩又说了半日话，年夫人才走。
　　晚上胤禛过来看如玉，如玉道:“四爷，我想着后天是初一，我娘给我在城外的寺院许了愿，如今好了想去还愿。”
　　胤禛道:“身子行吗？去城外得做一天的马车，受得住吗？”如玉笑道:“走慢点就行了，我身体已经全好了，放心吧。”胤禛道:“你这一病，时间也太长了，看来得保养身子，不然如何孕育咱们的孩子。”
　　如玉听了把头一低:“这都入府一年了，怎么还没有呢？”胤禛搂住如玉，低声安慰道:“我跟你说着玩呢，你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孩子，爷都不急，你急什么？”
　　如玉靠在胤禛肩膀上，幽幽地道:“自己也怪闷的，有孩子还开心些。”胤禛道:“改日爷带你去骑马，好吗？”如玉听说喜笑颜开，道:“不许糊弄我，一定带我去，我最喜欢骑马了！你不知道，以前见我二哥骑马可神气了，我可羡慕了！”
　　一日春光明媚，年夫人与如玉带着丫头仆人去城外的福缘寺，一路上春光融融，鸟语花香，轻风拂来阵阵花香。到了福缘寺山门，如玉下车抬头看时，描金楷体的‘福缘寺’三个大字，院子周围遍植松柏，绿茵满地，香烟缭绕，好一处深山古刹。
　　如玉不禁吟道:“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声。”进入寺里，曲径通幽，有小沙弥过来问道:“施主，您是年夫人否？”年夫人称是。
　　小沙弥道:“智枯大师已侯多时，请这边请。”年夫人与如玉随小沙弥到了后面禅房，。一个满面红润的老和尚坐在蒲团上打坐，年夫人与如玉见过之后说明来意，在禅房里见到了云湘。
　　这云湘带发修行，二十五六年纪，穿粗布衣裳但难掩清俊。因见外男，如玉戴着帷帽坐于椅上，由云湘隔纱搭脉，云湘静静号了脉，无甚大事，给如玉开了暖宫保养的方子。
　　年夫人与如玉道谢，出至大殿，给添了一百两的香油钱，方告辞。如玉心也安定了，只好好保养就行。
　　且说宫里老太妃欠安，四福晋李氏和如玉进宫探视，府里一切宴乐俱免，四福晋、李氏、如玉俱和妃嫔一样都减膳谢妆。
　　如玉每日写写字，看看书，侍弄花草打发时光。一日如玉在书房练字，胤禛进屋见静悄悄的，只有如玉一人。近前看时，如玉正在写一篇《长恨歌》，一笔簪花小楷很是端雅。如玉写的会神，并没注意身后有人，胤禛道:“白居易要地下有知，后来有这么多人流传他的长恨歌，也含笑九泉了。”
　　这一声倒把如玉唬了一跳，扭头看见是胤禛，手捂胸口道:“吓我一跳，我当是谁呢！”胤禛道:“大白天的，怕什么，我看看你写的。”如玉拿给胤禛，道:“闲来无事，随便写的。”
　　胤禛拿起细看，道:“字写的雅致妩媚，这个‘脂’字和‘恨’字还欠火候。”说着拿起毛笔写了这两个字，道:“世人都临魏碑，自有其好处，我自六岁入上书房，开始拜师启蒙，最喜欢的是楷书，三哥学问最好，他善于行书，二哥由皇阿玛亲自教养，文武皆优，几个弟弟还小，那时就想好好练字，能赢得皇阿玛的夸赞。”
　　如玉听他说起这些来，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小时候的事，想他自幼在养母佟佳贵妃膝下，无亲生母亲照料，前有太子、三阿哥，后有几个弟弟，那么小的人为了父亲多看一眼，在灯下苦练，倒勾起如玉的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