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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锦瑟无端五十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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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锦瑟无端五十弦】
  开春后的雨温柔地下着,飘忽的水气凝聚在一树树堆烟砌玉般的柳枝上、树梢头、花瓣里,像一场湿漉漉的雾,蒙蒙胧胧地笼罩着掩映在繁花似锦之中的翠烟门。屋檐、树丛、花簇、草坪、地面,随处可见晶莹剔透的水珠缠缠绵绵地纠结在一起,映照着碧绿如洗的天空。
  正值四月桃花盈芳含醉之时,园里的桃花在雨中艳丽地开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入目是满眼的桃红,偶尔有一两瓣不堪春风吹摇,翩翩地离了枝头,红轻似烟,在半空中如蝶翼般舒展着、翻飞着,而后终于轻轻凋落于地,长眠不起。
  燕翎翎坐在百花厅外的廊上,一袭扬州丝绸裁成的粉紫衣裳在微风中轻轻飘扬,背倚着廊柱,探出右手,以指尖承接住随风飘落的一瓣桃红,专注地凝视着花瓣上的一点水珠,仿如心碎的泪,映出她苍白的脸。花在雨中,人在风里,心却在何处?
  “燕师妹。”一声温婉的叫声唤回燕翎翎的心神。她赶紧起身,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大师姐!”
  “师妹身体不舒服?这几天你的脸色好差,看你整天恍惚出神,魂不守舍的。”身穿青绿罗裳的尹含烟关切地拉过燕翎翎的手,陪她一起坐在廊上,“身体若不舒服就去房中歇着,你看你,下雨天穿这么单薄跑出来廊上吹风,手都这么凉了……这么大个人,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若你也病倒了,难道让师父卧病在床也要分神担心你吗?”
  “师姐,翎翎没事,只是在担心师父的病情……都是翎翎不好,让师姐和师父担心了……”燕翎翎垂眸避开尹含烟关心的探视,视线落在尹含烟握着自己的手上,掌心传来的温暖是如此熟悉,许多年前尹师姐牵着小小的自己在翠烟门中玩捉迷藏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师父这几日……身体如何?”
  “唉,还是老样子,大夫也诊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开些补药让师父养着身体,”尹含烟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前些日子你还端茶送水亲自侍候在师父塌前,这些日子倒不见你影子了,师父还要我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呢。”
  “我……我担心师父……见师父如此,恨不能以身相代,我实在,实在不忍心看师父如此难过……”燕翎翎咬住下唇。
  “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可是师父性子执拗,立誓不再出翠烟门,便真的不再踏出半步,不然,京都王孙贵族汇集之地,想来也许有名医异士可以医治师父的病。”尹含烟叹了口气。
  “师姐,我去临安!”燕翎翎忽然抬起头来,坚定地望住尹含烟,“既然师父不愿出翠烟门,又不许我们放外面的男子进来,那我去临安为师父求药回来?”
  “这……这倒也是个办法……”尹含烟有丝犹豫,“可是,你行吗?此去临安路途遥远,你可从未出过如此远门啊。不如我去……”
  “不,师姐,还是我去,师父抱病,您要留下处理门中事务啊。”燕翎翎急道。
  “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我叫多个师妹陪你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郦师妹脾气不好,你一定受不了,嫣师妹身体又弱,怕没到临安就病倒了,拖延了行程,钟师妹年纪又太小,一团孩子气,反而要你照顾她,就让何师妹陪你去吧?何师妹性情和你最像,平素和你也走的最近,你们一起上京,路上互相照应,我才放心。”
  “那就这样说定?翎翎回房去收拾一下行李,顺道通知何师姐。”燕翎翎说罢便起身要去。
  “你看你急的!自小我们六个师姐妹,师父便最亲近你,对你最好,果然没白疼你。”尹含烟失笑,“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明日一早再走也不迟,你也得和你娘以及师父说一声。”
  “不要告诉我娘!”
  “为什么?”尹含烟疑道。
  “这……我娘最近因为师父的病已经够烦心的了,翎翎不想娘还要为翎翎担心……”燕翎翎不敢直视尹含烟。
  “也好,那我不同你娘说,不过你可要答应师姐,一定要安然回来,否则我也无颜面对师父和你娘了,知道吗?”尹含烟心下释然,接受了燕翎翎的解释,这几日秋姨确实怪怪的,以前秋姨虽然也很少笑,但至少待人一直很和气,自师父病倒以来,秋姨性情大变,整天阴沉沉的不言不笑,板着张脸,教她们这些晚辈见了她莫不是绕着道走,大概是太过担心师父的病吧。
  “是!师姐!”燕翎翎开心道。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可以不用面对娘和师父……娘,为什么?
  “那我去各处弟子房巡视了,你收拾一下,晚膳之后到师父房里同师父告别一下,你也几日没去师父那边了,师父挂念你的紧呢。”尹含烟交代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绕过百花厅蜿蜒的回廊,是一坪绿竹,绿竹掩映中一拱满月般的园门,门上红匾是三个烫金的黄草字:沁雪园,这里便是何暮雪的住所。燕翎翎撑着油纸伞进去的时候刚好和一名身着暗灰布衣的翠烟门男仆迎面相遇,她认得他,这个人叫廖岐,没进翠烟门前曾是天忍教雷堂堂主,前年在洛阳的牡丹花会上见到何师姐之后,便疯狂地爱上了她,不惜为了何师姐叛出天忍教。他闯过了师父设下的花魁阵,却得不到何师姐的青睐,按照翠烟门的规矩,得不到翠烟门女子芳心的男子,是不能够入赘成为半主的,只能投入门下成为奴仆,一生都再不得离开翠烟门半步,抛弃了天忍教给他的富贵权势,竟甘愿为奴为仆,只为日日能睹何师姐的一颦一笑,一身武艺亦从此埋没,真是让人无限唏嘘,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燕翎翎不懂。
  “燕姑娘。”廖岐正从沁雪园出来,一手撑着伞,一手端着个黄铜托盘,一点薄薄的水雾淡淡地凝聚在他的眉梢眼角,抬头看到燕翎翎迎面而来,赶紧打声招呼,闪身到一边,让燕翎翎先过。在翠烟门,向来是女尊男卑的,半主尚无多大权利,何况是奴仆。
  燕翎翎微微朝他点点头,便匆匆进园。园里正对门的地方矗立着一道厚重的白石屏风,绕过白石雕刻的屏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满园花团锦簇,群芳吐艳,几只色彩斑斓的小鸟在雨中欢快地叫着,掠过花丛低翔着。园子的另外一头几道青石板阶连着一道长廊和一栋造型精致的厢房。成串的雨滴从长廊的屋檐上垂下来,仿佛珠帘般流泻于地,映照着园里的各色花朵,反射出光怪陆离的缤纷色彩来,厢房的正门大开着,门口的廊上摆着一张小几,两张藤椅,身穿水红衣裳的少女娇憨地斜躺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一碟精致的糕点,一边享用,一边比手划脚的说着什么,旁边鹅黄衣裳的少女年纪稍长个两三岁,正是何暮雪,端庄地坐在另外一张藤椅上,半垂螓首,一脸娴静地微笑着,倾听着红衣少女的笑语晏晏,手里则拨弄着膝上一盆名为“羽衣霓裳”的茶花。
  何暮雪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便笑着招呼道:“燕师妹,你来啦?”
  “燕师姐!”红衣少女撑起上身看向来人,笑嘻嘻地招手,“来尝尝厨房送来的水晶玉蓉糕。”
  燕翎翎上了台阶,收起纸伞,道:“钟师妹,你也在何师姐这?”
  “是呀,下着雨,后园一片泥泞,练不了功,我便来何师姐这里避避雨,等这雨歇停了再去练功。要不,也赶不上某人借花送佛来何师姐这里献殷勤呢!”说罢扬了扬手中的糕点,“哼,明明是扫地的,偏偏自告奋勇帮厨房送糕点来,真是居心叵测!”
  何暮雪见燕翎翎听了钟灵秀此话后朝自己看来,便淡淡一笑,道:“随着他去,反正我无心于他,一个人自甘为仆,自己作JIAN自己,要别人如何尊敬他?”说话间,眼里尽是鄙夷之意。
  燕翎翎走上前,坐到钟灵秀旁边,信手捏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细细嚼着,半晌道:“不错,这糕里头可是用十二种鲜果十二种花瓣研磨的玉蓉,尝起来真是唇齿留香。”
  钟灵秀咯咯笑起:“果然是母女,这水晶玉蓉糕是秋姨亲手做的,燕师姐,你有个这么手巧的母亲,一定日里夜里尝些我们都吃不着的好东西吧。”
  燕翎翎听得此言,心中不禁黯然,面上依然不动声色,转向何暮雪道:“何师姐,尹师姐让您收拾一下,你我两个明日一早便上京寻访名医,为师父求药。”
  “师父的病情怎么样了?”听得是和师父有关,何暮雪和钟灵秀都敛起笑容,忧心仲仲地问道。师父素来爱清静,尤其是病了之后,除了日日向她汇报门中事务的尹师姐和自小侍侯她的春姨、秋姨之外,便不许旁人再去打扰她静养,由于燕翎翎素来受师父宠爱,便特许她随着娘亲一起在病榻前照顾。因此其他弟子门人想知道师父病情,须得向这四人打听方可。
  “没有什么起色……所以我才和尹师姐说起欲往临安权贵汇集之处寻访名医。尹师姐不放心我单人上路,着你随我一起,何师姐,您走的开么?”
  “当然走的开,还有什么事比师父的病更重要呢。临安路遥,我这便进去收拾。”说罢捧起手中的茶花盆栽起身进屋去了。
  燕翎翎回头朝钟灵秀笑道:“钟师妹,我和何师姐此去临安要数个月方能回来,你在门中少了我们作陪,若嫌闷,可到郦师姐和嫣师姐那里多走动走动,尹师姐要照顾师父还要处理门中诸事,一定繁忙,你可别调皮去打扰她。”
  “我宁可去后山逮小狐狸自己玩也不去寻郦师姐玩!郦师姐总是责骂我,好像什么事她都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钟灵秀一听到郦秋水的名字,眉毛鼻子都皱到一起去了。
  燕翎翎见她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忍俊不禁道:“那是郦师姐不肯像其他师姐般让着你,你便将人家说成这样。其实郦师姐是个面恶心善的人,师父病后她也担心的紧,这几日我经常见她去书阁寻些医书来翻看呢。”
  “罢了,不说她了!”钟灵秀摆摆手,又拈起一块糕点,眯起眼睛享用。
  “那嫣师姐呢?”
  “嫣师姐也无趣的紧,镇日和些金蜂为伍,那些嗡嗡嗡的小家伙实在讨厌!”
  燕翎翎噗嗤一笑:“那是你自己调皮,跑去嫣师姐房里偷蜂蜜吃时,挨蜂子蛰了吧。”
  “燕师姐——”钟灵秀不依了,拖长了声音撒娇道。
  “好了,师姐不逗你了,这次想要师姐给你带什么礼物回来呢?”燕翎翎温柔地看着钟灵秀,问道。
  “恩——我想想……”钟灵秀偏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次想要什么,便道:“师姐帮我多杀几个金狗好了!”说起这话时,恨意毕露。她自小父母被金人所害,家破人亡,因此深恨金人。
  燕翎翎听得此话,不禁一震,过了一会,方道:“其实,金人也不都是坏的……”
  “金狗铁骑践踏我大宋江山,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燕师姐,我恨透了他们!我恨不能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啖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小小女子,说起家仇国恨,两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钟师妹……”燕翎翎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好道:“我也回房去收拾,你先在这歇着罢。”
  一路心事沉沉,不知不觉便回到秋声馆。
  秋声馆位于翠烟门偏僻一角,伴山而建,是燕翎翎和其母亲秋香的住所,馆内院子中间只简单堆砌着一座假山,地上铺砌着鹅卵石,墙边错落有致地植着几株柳树,柳条垂下,柳叶青青,迎风招摇着。走过鹅卵石道,燕翎翎推门而入,屋内一片寂静,母亲尚未回来,大概还在厨房忙着。
  燕翎翎心念一动,打起帘子走入母亲房中,四处打量着,搜寻着可疑之处。整理的很干净的檀木床,紧锁的乌木柜,放置家常用具的架子,摆着铜镜和木匣的梳妆桌……
  “你在做什么?”威严的喝声从身后传来,燕翎翎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只见母亲正站在门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我……我进来看娘在不在……”燕翎翎低下头来,嗫嚅道。
  “这时候我不在厨房还能在哪?我回来拿东西,该用膳了,你还不去?”
  “是,娘。”燕翎翎顺从地答道,步出母亲房间,朝外走去,经过母亲身边时,尚能感觉到她寒意十足地盯着自己。
  燕翎翎步出秋声馆前,秋香充满讥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认为我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带进翠烟门么?”
  燕翎翎背影一顿,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了。
  晚膳过后,夜色渐浓,一片旖旎,各厅各房皆由司灯女婢掌上油灯、蜡烛、灯笼、长明珠等。
  燕若苹寝室。
  一室静谧,灯未掌,月光从敞开的雕花窗口照进屋子,在地上投出一片柔和的白辉。夜风带动悬挂的纱幔轻轻舞动。
  燕翎翎站在花厅里,心中思绪万千,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突然,内室传来一声低柔的声音:“翎翎?”
  “师父!”
  “傻孩子,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呀,到师父床头来,师父有几天没见你啦。”
  “是,师父!”燕翎翎绕过屏风,掀开薄纱帘幔,走入内室。内室也很阴暗,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师父躺在床上,正在撑起身体。燕翎翎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扶起师父,给她在背后加了个靠枕,好让她可以倚着坐起。
  “翎翎打扰到师父的休息了吗?”
  “也不是,一直醒着,见花厅有人,本来以为是你春姨或是你娘呢,这会又突然觉得是你,就出声问了,果然是你。翎翎,这几天你哪去了?师父一直见不到你,心里很牵挂呢。”
  燕翎翎的眼眶红了:“回师父的话,翎翎这几日担心师父病情,再加上身体有些不舒服,怕师父见了反而担心,才没有来向师父请安。”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让大夫看过?”燕若苹一听此言,关切地欲起身探视。
  燕翎翎赶紧制止了她:“徒儿没事,可能是太过担心因此心里有些难受吧。”。
  “傻孩子,师父没事的,只是人老了,难免不中用了,年轻时没什么病痛的,这会儿倒是大病小病一起来了。”燕若苹叹了口气,“时间过的真快,一晃九年过去了,你娘带你来翠烟门那会你才九岁,现在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啦。唉……”
  说着,思绪不禁飘回九年前秋香带着九岁的女儿来投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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