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隐念

　　“莲华镜的云镜草成熟了，过几日随我去采些来。”虚怡抬头望了望尘轩，而后只回了句，“嗯。”尘轩也不在意，我听闻最近厨房的桂花酥总是吃的很快。”随后便一直盯着虚怡，虚怡一个激灵，道:“嗯，最近天气炎热，大抵大家都很辛苦，伙食自然……自然下的快些。“哦？倒是奇了，我只听闻天气热时，胃口应是不好。最近看你脸蛋似乎比先前圆润了。”虚怡不吭一声，尘轩继续说，有一日，我三更偶然路过厨房似乎看见一个黑影便轻功跟随，而后，在路上随意捡着个物什，虚怡偷偷瞄着尘轩，他手中挽着一个一个环玉流苏，一小块的，却是闪耀着清透的瑾色，好玉虽是少见，却也是世间凡物，这玉不同之处在于玉环边有那么一抹朱砂垢，妩媚也多情，就是那抹，与底下装点的红白流苏相映成趣。门外的风穿堂而过，拂了那流苏融入其中，温婉而赋有雅致。
　　这样柔情的物什，虚怡只觉得到了最不该到的人手里。
　　寻瑶怂恿着虚怡偷吃厨房的桂花酥并告诉她不会被其他人发现，正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直很有定力的虚怡唯独对吃例外，她被寻瑶蛊惑成功后，二人约定采用一人一天团伙交叉“作案”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前日，是虚怡去的，虚怡轻功比寻瑶略胜一筹，脚程也自是快且轻稳些。也似平日蹑手蹑脚的冲进厨房，那日也巧，碧华宣的尘轩师叔有些失眠，便随处转转，而后发现黑影闪过，便紧随其后，一探究竟，到了半路尘轩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那声音极轻，天色也暗，常人是决计发现不了的，这皓霄谷号称江湖上最神秘的门派，自然高手众多，何况，尘轩更是皓霄谷最年轻的长老，虽没有护法那般位高权重，也不怎么管理谷中事务，不算谷中等级，倒像等级森严的皓霄谷中的逍遥散仙，但是却时常与阁主谷主直接接触，类似智囊团的存在，武功卓越的更是深不可测，是以可以发现这样细微的声响。他停下脚步，在万物皆黑的世界中准确无误的拾起了那东西，扭身往回走，一夜香甜。
　　那的确是虚怡的东西，那东西在虚怡有记忆以来就在了，平日里就挂在腰间作为装饰，也不怎么特别的保护，只是象征的一直留着，这几日过去，她也没有发现这不起眼小物的遗失，直到看见师叔如玉的手挽着它，才匆忙的看向腰间，果然不见了。少有的慌张，做坏事人赃俱获，她委实有些沉不住气。尘轩静静的看着她一系列的变化，微眯星眸，隐隐有些玩味，只是低头的虚怡看不到尘轩的变化。她小声说：“师叔，最近总是有师兄弟身体抱恙，虚怡怀疑……问题有可能出在饮食上面，我就……”“你就帮忙尝上一尝，为谷中师兄弟调查事情原委，还谷中一个安宁?”尘轩说的不紧不慢，且没有半分嘲讽，虚怡一闪讶然的神色，随后淡定点头称是。尘轩坐到榻上，和蔼的说：“哦，既然如此，是为师错怪你了，这样吧，为师给你道歉，你如此替他人着想实在难得，皓霄谷一向赏罚分明，为师奖励你去厨房参观一个月，顺便监督谷中饮食，你看这样可好?”他也不等虚怡答话，自顾自的转身离开偏殿。虚怡握了握手中的环玉流苏，若有所思。
　　“虚怡姑娘，帮我把芹菜摘一下好吗？”“虚怡姑娘，虚怡姑娘，帮我拿下盐，在左边柜子下面！”“虚怡姑娘菜刀有些锈了……”她手上忙着，也不停下只见她眉头紧锁，脸上挂着汗珠。厨房一片嘈杂，快到午饭时间，大家各自忙着，也顾不上再管别人，。虚怡正忙着，寻瑶推门而入，到处寻着虚怡，掌管千人吃饭的偌大厨房到处都摆满食物，人影杂乱，寻瑶在一堆菜筐后面，找到了磨菜刀的虚怡。那是姑娘的手，说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曾做过这样的粗活，又是首次，寻瑶看见那锈迹斑斑沾满肉末的刀上有几点血迹，是虚怡手上虎口留下的。她忙过去，：“虚怡，你的手，你磨那把破菜刀干什么，你怎么来厨房做上帮工了？”说着冲过去夺下那把菜刀，拉起来她要走，虚怡却是纹丝不动，寻瑶扭头，你干嘛，你手流血了，你待在厨房干什么，大白天又不能偷桂花酥。”“师叔让我在这里帮忙。”“帮什么忙，快和我走。”“我不能……”“快点！你在厨房这乌烟瘴气的干什么？”“虚怡姑娘松仁玉米好了，麻烦姑娘送到雪华宫去。得快点，不然口感就不似刚出锅的好。”寻瑶扭头,是个黝黑皮肤的大厨，“叫她去送？配送各门各阁不是柳启墨的家务事吗？”“这……具体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清楚啊，但是好像是尘轩长老吩咐的，虚怡小姐要在这里帮忙的。”“半仙，你去找尘轩师叔了?”“嗯……”“虚怡你过来。”全厨房的人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静音，尘轩。
　　寻瑶盯了忽然出现的师叔良久，虚怡应了声，却也不动，尘轩也不催促，虚怡将那未磨完的菜刀磨的无比锋利，站起身来，拉起寻瑶往外走，尘轩轻倚门框，举着手，眼神虽落在那双玉雕一样的手上，却是一副思索的模样。虚怡寻瑶向外走。发现尘轩旁站着皓霄谷掌勺师傅柳启墨，柳启墨此人委实不一般。黄昏的斜阳点亮这间包罗世间一切美味的的楼台，掌管着整个皓霄谷这江湖最神秘门派所有人的伙食，这很是不易，它不仅仅是做饭那么简单的事情。柳启墨的大名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传，他是皓霄谷的掌勺大厨，出了皓霄谷，世人想要吃到一次经柳启墨沾手的饭都好比上青天，不可达也。况且柳启墨很少露面，时间久了，越来越多的人渐渐认为柳启墨也不过只是一个传说人物罢了，自古以来，人们便对各种美味吃食很是狂热，乐于追捧，臆造一个这样的美食大家满足人们对于美食的心灵寄托也合情合理。但是，柳启墨真正让江湖人铭记茶余饭后讨论的原因是此人善舞剑，却不是艺伎，他舞的剑气贯长虹，隐天蔽日，令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这时，他会以时间最快的速度，杀人无形。见过他的人都不在了，否则也是口不能言，传闻，柳启墨杀人，只封喉，是否毙命要看当事人的造化了。但是，当他舞剑时，他不再是一个厨师，跃了他十丈软红，斩了轮回往生，不食人间烟火，隐含睥睨凡间的力量，非常人所企及，那时，他，只是杀手。
　　柳启墨看了二人走来，对尘轩做了个揖，便离去了。
　　“今时，为师上山采药，看见途中有桂花，顺手便拂了些。”整了整袖子扭身要走，又添了句“今年桂花长得不好，桂花珍贵的紧，大家都有些吃不上。”虚怡脚下划着圈，余光偷窥着斜阳，想起了很多事情。后来有人问她，那日，尘轩说了什么，她也摇头说记不清了，含糊的说，大体和桂花有关罢。她知道他叹了一口气，扭身走了。他走的方向不是碧华宣。寻瑶在远远地看着，从尘轩出现的一刹那，就知趣的站在了一旁，清楚的观察三人的动向，她深知这个距离的合乎情理。
　　待只剩下虚怡一人还在原地发呆，寻瑶冲过来眨了眨眼：“哎呀，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寻瑶拖着虚怡，只见两个妙龄少女在万丈花海中飞奔，“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呀？”她轻轻喘息着问，“七师兄今天回来了呢！”“七师兄?七师兄！”不由加快了奔跑速度。“哎，你慢点。”
　　快到七师兄住所的时候，大门忽然打开，许是冲的急了，虚怡与那开门的人撞了满怀，她忙和那人道歉，“小玉。”虚怡猛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若说虚怡是个不愿理会世事的人也不为过，她不喜欢想很多事情，与自己无关的她是不愿去费心了解的，几乎所有人在虚怡心中都是一样的，但是，这个人，这个人是不一样的。“怎么？不认识了？”虚怡只听见自己脆生生道；“没……七师兄，你回来了？”虚怡从这脆生生中听见了自己少见的欣喜。那人紧了紧衣袖，轻笑着摸了摸虚怡的青丝，上面有久违的味道。
　　寻瑶按捺不住抢先道；“师兄，可是取到奈何酒了？”“嗯，虽然路途艰辛，好在有贵人相助……”说着，皱了皱眉，“贵人?是谁啊？怎么回……”虚怡轻咳了声，适时的打断了寻瑶的话，“师妹，小玉，塞北不比我们江南，没有这许多好的吃食，好玩的物什，何况如今世道也不太平，师兄去的地方更是条件恶劣，也没有什么可以带给你们，就拿了些粗糙的东西，不过，却是我江南绝对没有的。”说着，他将一物什放在圆木桌上，那物什一被拿出来便散发出阵阵香气，纯正而厚重的味道，闻着很有食欲，想来是战乱时的北方独有的吃食。寻瑶望着那桌上的东西双眼放光，虚怡则是一手情不自禁的撑着桌面，脖子微探，掩饰不住其对那物什感兴趣的程度，七师兄饶有兴趣的望着两人，笑了笑，“先时，我只知天下正值战乱，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解，出谷后，发现情况比想象的更要糟糕。”说着，伸手打开那包裹起来却仍然掩饰不住香气的物什，随手一尝三四个已经下肚，寻瑶边吃边问这是什么东西好好吃哦，阴流月看见虚怡已经顾不上说话：“鲜羊奶酥，小玉，慢点吃，别噎着。”
　　“说来委实坎坷，我刚一出谷，在谷外的薄雾密林阵中，我就遭遇了埋伏，薄雾密林阵虽然不比玄华阵凶险多变，却也是世间三大奇阵之一，况且又有薄雾瘴气抵御，入者若不得法，必死无疑。”
　　世间三大阵少室山的皈依阵，武陵源的薄雾密林阵，和武陵源的玄都桃华阵
　　，其中当属玄都桃华最是诡异多变。“可是……”虚怡一直听着，他忽然戛然而止，不由抬眸望向七师兄，只见，他，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与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