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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我们的游戏里多了项生孩子内容。金枝或者英子，拿破衣服塞在褂子里，当孕妇，我和伢子，自然充当孩子他爸。
孩子，给生活带来了再难。
布谷的生活，由此发生了改变。自从生了女儿，她从手心里的宝，变成了草。家里也吵吵闹闹变得硝烟弥漫。
布谷偏偏一连又生了仨闺女。缸碴大爷不讲故事了，整日里骂，骂扒了闺女窖了，骂布谷，骂妞妞，骂队长，骂过路的。队长可着嗓子喊：“结扎”，“放环”。被拉去结扎的，人就像猪一样给劁了。超生的人家被顺手牵了牛羊，挖了粮食，连门也被摘去半边。
我们几个入了学，戴着红领巾，都是样整整的小学生。不再玩过家家的游戏。我们玩跳绳，踢毽子，抓石子，投沙包......。放了学，书包一撂，跑到村口大槐树底下，画好的跳沙包的格子，两排挖好的丢楝豆的小坑，孩子们自制的游乐场。
大人们没事干，人们的生活像整个冬天一样枯燥。吃过饭，老头老太太抄着手在墙根下晒太阳。大姑娘、小媳妇顶个红绿头巾，站在一起纳鞋底，聊天。
我们就玩我们的。一个游戏，我们能玩一上午而乐此不彼。非要娘喊吃饭，才能回家。
中午，地上的碗从各家端出来，随意冒出的热气聚在一块。小孩和母鸡则在人屁股后，碗与碗之间穿梭。看着谁家饭好吃，歪着头盯着人家的嘴看。被看的突然发觉，忙停下半出口的话，改说：“去，把你的碗拿来。”，先搁下要说的话，把孩子饭盛来。或者趴在人家碗沿上就喝，也或者和人家的孩子一替一口喝，就是粥，也是那个香甜。小时候，谁没要过饭呢。南瓜糊糊，蒸红薯叶子，豆角疙瘩.......，都是村里的家常特色饭。地里产的，自个做的，好吃，香甜。
还有孩子嫌饭的，大人眼一瞪：“搁五八年，六三年，饿得你找不着北，看你你还挑不挑食。”旁边就有人附和：“那可是，树叶树皮都啃光，不饿死就算了，还挑食？”，小孩就乖乖吃了。
缸碴大爷照例端起碗来一天三祝愿，***语录，老三篇背完，一家人才能开饭。
这天，星期天。听到外面有炸爆米花的，布谷没等他祷告完，端个碗出去了。
爆米花的锅支在一棵老槐树下。下面已围了一堆人。风箱一拉，通红的火苗舔着乌黑的大肚子。“嘭”的一声巨响，爆米花的香气就弥漫在空中。
孩子们一齐头扎在一起抓爆米花吃。天公不作美，只炸几锅，爆米花锅子跑气，坏了。只好收了摊子。村口又一下冷清起来。
“吃了饭听戏去”
“看去，哪庄？”
“王渡口”
听说邻村唱大戏，好比隆冬里忽然间泄露了春光，人们心里热腾起来，把半晚上“哗啦，哗啦”剥玉米的疲劳顿时间释放了不少。
“麦子，给你家的玉米削子”
一截圆木上钉个粗铁钉，下面做两条木腿，就自制一个简易的玉米削子。
“拿来俺家用用。”布谷说。玉米削子没到俺家，直接传到布谷手上。
布谷拿着玉米削子回到家，和驴子吵了一架。因为没等缸碴大爷祷告完，布谷就吃饭，驴子怕担不孝的骂名，刻意和布谷吵了一架。
“又吵啥？屁点儿大的事都得吵”两人正吵着，村主任的弟弟魏善过来了。
“啊呀，巍善，快屋里坐”驴子顾不得吵架急忙招呼他。
“以后不准和布谷吵架，人家一外地女人跟着你过容易吗”魏善打着官腔说。
“是是是”驴子就是迷信有钱的，当官的。见了点头哈腰，有钱当官的放个屁都是香的。。
“走，去我厂里上班，烧锅炉的病了你顶替”魏善涎笑着望着布谷“多少人想着这缺我都没同意，单给你留着那”。
“你看，让你劳神费心的”驴子十二分感恩戴德跟着魏善讪笑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