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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秀玲在什么时候,根源也忘记了,只听到外面有人说,秀玲在白螺山从悬崖上摔下来,那是她刚好要出嫁的最后一天,她就这样告别了这个令她失望的世界。
根源用手帕突然揩了揩眼眶外的泪水,凝视了远方的山畆丘稍会,没人感觉到的轻叹气息,向上仰起头,眼睛闭着,嘴巴也闭着,沉思的模样在与周围的热闹不相容。
“根源,你过来一下”
一个声音从屋里出来,是媒人杨家坪上沟处的阿婆。
“什么事……,阿婆,根源睡着了”
阿定找到阿婆说。
“把他叫醒,把新娘抬回去……”
“好,我这就准备”。
“根源哥,阿婆叫你进去”
“什么事,让我再睡会,我要打瞌睡”
“时间不早了,过林荡山要二个小时左右,何况都挑着东西”
存国也过来。
“好,我这就去,我真讨厌”
根源脑子里热热的,他有点头晕。
根源踏进屋里,客人们都把眼睛投射过来,可根源眼睛好像没看见他们似的,一点也没有感觉在里面,木愣愣的走到杨阿婆那里,存国、阿定、志民都跟在屁股后面,志康、松明在门口整理迎亲的木轿子。
“还不进去,跟你丈母娘去说”
杨阿婆催促着,“这木头嘴笨”似乎在心里数落。
“哦哦……好……好的呢!”
杨根源进入了最里间后面的卧室,这本来就是菊娣睡觉休息的房屋。
见菊娣满脸都是泪水的痕迹,根源有点害怕,他觉的不好意思,这也是他第二次见菊娣,第一次是跟媒人一起挑礼物过来的时候,也有一那天刚做的一担团子,是存国一起挑过来的。
“进来啊!根源哥”
刘朝民也在里面。
“哦!妈,我今天要把菊娣娶回去了,就放心吧!妈”
“根源啊,我这女儿从小就没在我这里享过福的,家里的家务活都是她做起来的,你看,这些弟妹,菊娣九岁开始就帮我一起抱这些孩子了,所以……”
菊娣妈开始扑簌簌的掉落眼泪,转过头伤心的又抽泣起来,“所以,你要好好的待她,以后多到这里来,多来看看我们,现在女大当嫁,那你就领走吧!”
菊娣妈还攥着菊娣的手,一边用手抚摸着手背。
“菊娣,我们走吧,以后我们可以再来,现在家里的客人还都等着我们”
根源有点难为情,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想出这些话来,杨阿婆也吃惊的笑了,根源的敦厚老实怎么有时候也会变化。
“我不走,我要陪我妈,我不走”
菊娣也不松开她妈妈的手,她一直低着头,连看根源一眼都懒的看她。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静默,气氛比较尴尬难堪。
“囡啊!你走吧!跟着根源走吧!妈不会看错的,根源这人很老实本分的,妈这里还有你弟弟、妹妹的”
“是啊!姐”
刘朝民、刘菊玫几乎同时说出来。
“朝民,菊玫,你们一起把你姐给扶出去”
“好的……”
走到卧室门外,外面的声音热闹起来,吹笙起,锣鼓又响,红绸布挂在大门的两端,飘飘展展的,菊娣走到了轿子的前面,志康和松明扶着轿子的大木把子。
根源静静地走在菊娣的后面,他的脚小腿肚有点发抖震颤,酸酸的样子,走起路来也紧张,他感觉是飘在地面上的。
根源的胸前红花特别大,是用大红布织成的,在腰间绕了一圈系住,红红的挺暖心的,把脸都照的红扑扑的,他上去把布帘一掀开,笑容在与嘴巴一起表达:“菊娣,请上轿子吧!”
此时锣鼓声又响了起来,这停轿子的泥土路长长直直的,也宽的连马车可都可以通过的。
菊娣转身看了看周围,屋檐下也没看见她妈,只有她的弟妹还有她的几个亲戚。
她知道她妈为什么不出来,她含泪向弟妹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子迈入了这红色布满的小屋,她的生活将漫漫重新开始。
过了林荡山,快到了杨家坪,一路又开始吹起了喜乐,锣鼓声、鞭炮声混合着放出到三岔路口,那里已有人在等候,清源和金源就远远地站在那里。
“快到家去,金源,来了”
“好!”
金源就像猴子一样灵活飞快。一时间都开始准备了,根源家里很热闹,新房就在最靠左边的一间,总共三间房,中间一间最大,亲朋好友都基本到齐了,就等着根源回来。
“哥,很累吧!”
清源微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不累的,我就走着过来的,存国他们累”
“都说好了,不用掏钱的吧?”
根源又问了一下。
“我不知道的,不过这一百元妈叫我给你”
清源把钱直接塞在她哥的衣袋里。
到了清溪桥,存国他们停了下来,把菊娣从轿子里请了出来,一起陪同菊娣过来的,有刘雪英,刘瑞梅,她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菊娣,到了,你慢走”
根源见菊娣出来,羞涩的看着她。
一会桥边的屋子里都跑出孩子来,大人也站在门口目视着他们,鞭炮在桥对面的走廊里一通响过,烟雾弥漫,火药味随风乱飘一阵,过会,一小孩捡放完已成几截的鞭炮,看着菊娣缓缓走过来。
“新娘子,羞嗒嗒,还盖着红羞布”,小孩站着用手指指着。
当时一般都是这样,嫁过来的姑娘都遮着红布。
雪英和瑞梅二边用手搀扶着菊娣的胳膊,已过了清溪桥,转弯就见到一群人站在一石墙的出口处。
经过一阵仪式样的阻拦,最后根源请客,把刚才的一百元给一长辈。
“放行!”,一声令下。
终于把拦在石墙出口的一竹篱片拿开,给留出了一条道。
根源和菊娣肩并肩的走进来,他们个子差不多,根源稍微比菊娣高出一点点,就脑袋那地方差不多高度。
“一起进新房”
杨阿婆领着菊娣进了新房。
外面真的很热闹,这酒席是借了隔壁存国家的大院子,上面用粗篷布盖着,放了二桌,存国家里的大中间房里又放了三桌,剩下的喜酒都办在自己家的客厅里。
“拜堂开始,请新人就位”
主事的是杨进业大叔,是隔壁存国的老爹,以前年轻时曾在旧上海做过生意,人很受人敬仰尊重。
一会根源父母已坐在高堂前左右的大长椅上,他们都显的很高兴,却只会跟着众人的节奏,一起从表情外毫无真实的在笑,但是心里却收获着一种甜美的幸福。
“一拜天地……”
杨进业用很正宗的杨家坪本地方言主持着。
根源和菊娣鞠躬拜首的,菊娣还一边还从茶盘里端起茶,递上茶给长辈,根源父母乐呵呵的,高兴溢于言表。
“这桂圆汤还挺香的吧!根源他爸”
旁边不知谁的声音发出来。
“嗯嗯……香,很香”
杨筑成喉咙还未咽下去,嘴也来不及闭上,汤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赶紧用手挡了一下。
然后根源和菊娣他们坐在同桌,存国、志康……都在一起。
“大方桌,刚好可以坐八个”
那时都用八仙桌的,不似现在都用圆桌。
桌上凉菜就几个腌萝卜丝、咸菜查干、白切猪肉等……
酒就是酒坛子里盛的,杯子就是小酒杯,是陶瓷的,那时候玻璃杯还很少见到。
“存国,阿定你们吃,今天也走了大半天了,来去也够辛苦你们了,我先敬你们一杯”
说着根源举起杯就站了起来。
“这也是应该的,根源,你这里除了存国比你大一岁,他去年结的,你看他老婆今年都挺着大肚子了”
志康这次是从部队休假的,根源的事情他一定会赶过来的。
“根源……,根源!”
菊娣发现根源趴在大方桌上,手还压着线订本……,借着昏弱的煤油灯光,琪琪和晓晓正睡的香,琪琪的一只脚还露在被子外面。
“根源,你怎么还不睡觉”
“哦……”,惺忪疲惫的睡眼。
“都几点了,还在写东西”
菊娣一手压着床板支撑着身体,又把身子往上挪了挪。
几点了,还在写东西”
菊娣一手压着床板支撑着身体,又把身子往上挪了挪。
“看一下小黑,有没有好好睡觉”
“哦……,好的,你先睡”
根源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是睡着了。
他站了起来,靠近小黑的拴篮,正睡的香,没有吵夜。
“给你起个名字,叫杨斌豪,文武双全,豪气迸发,世之英才!”
他从心里暗暗送上欢愉。
“怎么样?斌豪,好不好听”
自言自语,翻合好了线订本。
他准备睡觉了,用手给小黑整理了一下被子,“乖,半夜别把你姐和你妈吵醒!”。
“这孩子也越来越多了,你弟石源的媳妇也生了,又一个女娃”
菊娣抱着小黑,小黑整好二岁。
“是的,我妈昨天跟我说要开始分家”
“分家,那好的,省得这么多人都挤在一张桌上”
菊娣给斌豪喂米粉。
“同在一屋檐下,就不能多一堵墙,分开了好”
三间泥土石平房,加上院子里的二间小乱石砌的房,除了原先卧室不动,那剩下的地方还是很好份的。
石源的媳妇奇丑无比,塌鼻梁、小眼睛、大脸颊突出,腮帮下垂,但嘴巴很会吃很会吵架。
有时根源养的一只鸡啄了她家的食盆子,她就用石头块扔,把鸡腿给打折了,还尖嘴翘起来,发着咆哮的声音,象一只疯母狗。
“就不是一只鸡嘛!吃亏的起”
菊娣在扫地时看见鸡腿折了“呸……”,她啐了口痰,放下扫把,把鸡抱过来。
墙把中央一间支开后,三间平房分成了二户,根源父母住在一侧间里,侧间不大,但也够住。根源的那堵墙就当了走廊,另立门户,就新开了一扇单门,不象石源家本来就双扇门的。
石源的媳妇不好惹的,有她娘家人撑腰,她的娘跟她长的一模一样,都很凶悍,石源在她面前吭不出一句话来,当初石源怎么会娶她,后来斌豪才知道,原来是根源家闹饥荒时,石源媳妇妈送了几百斤大米来,要嫁给石源,说她家的女儿越看越喜欢石源,不过石源还真的长的可以,比根源长的标致。
既然拿了人家的好处,根源的妈嘴软了,不过白捡个媳妇也好,一切操办都有她娘家来,果然石源媳妇她娘敲敲打打的把女儿给送进了门。
一开始石源很不喜欢这丑女人,都不愿跟她睡。
“我宁可睡猪圈去,我不喜欢”
石源熬不住困惑时会跟他妈诉苦。
“都一样的呢!女人丑好,丑女人屁股大会生孩子,你没看见隔壁存国媳妇屁股小,前几年一直生不出个娃来”
“可是……,我不适应”,石源只知道用手饶头。
“什么不适应的,她家族势力庞大,兄弟姐妹都多的,你还是给我一起睡回去”
“哇,我都想哭出来”
“哭什么哭,给我闭嘴”
石源没有办法,他只有认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改变不了啦!杨秋花看见石源去找他娘说话,这分明是在说自己脸皮厚,她正襟危坐的样子。
“你还好意思,不要老娘了,是不是?那就给我送回去”
石源怕的一声不吭。
“是不是,再问你一遍”
还是哑口无声,石源在她的面前要发抖。
他坚强不起来,后来没有办法,只能任意杨秋花摆布,石源妈也对杨秋花这悍性没办法。
只有菊娣看不怪,会和她吵上几嘴,可根源也睁一只闭一只眼,有时还发笑,他也不敢替菊娣压一下这杨秋花的泼赖劲,毕竟她娘家人,是人多势众的,在农村还是讲家里人多的。
“真不要脸,连一只畜生都不放过,真的连畜生都不如”
菊娣抱起受伤的鸡,看着几乎折断的鸡脚。
“鸡啊!你怎么不长眼,这回你折腿了吧!还叫你去偷吃”
菊娣用手打了几下鸡头,鸡头乱缩乱躲。
“以后再偷吃,棍棒再伺候”,竟有如此歹毒之妇—杨秋花,真的连畜生也不放过。
杨茵晓那时才五岁,她依稀是记得的,那杨秋花伸着脖子,反复戳着手指,嘴里的口沫像溅起了的样子,眼睛突张着,此时眼皮就感觉不酸,麻木的把眼珠子给踢出来,石源缩在屋里,其实他已经习惯秋花这样子,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也麻木了,他就若无其事的看她张牙舞爪。
“吵功一流,杨秋花”
石源可能当初是这样的。
“看见了吧!在我眼前任何人都是不堪一击”,秋花用脚踩着门槛,一只手肘轻松自得的放在门缘上。
眼睛被眼皮遮盖了,她没笑的样子,很难看。
菊娣抱着鸡走进了家里,叫茵琪和茵晓都进来,茵琪还站在外面,咬着牙攥着拳头要揍这杨秋花。
“茵琪,快进来,别在外面”
茵琪用嘴改变口型,“哼!哼……真不要脸,吵架鬼!”
茵琪被她妈喊进了家里。
过会,根源从生产队的地里回来,没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和展现惊人的动作,他只有酒杯,还有一壶酒在桌子上,心情很愉悦,一句“天性难改”,他摇了摇头。
门外放着的竹拴篮已经比较旧了,油漆是各管各的变化,已经想象不出原来的颜色,到后来斌豪用不上时,就一直放在屋檐下,后来就拆了,杨根源认为这也基本用不上了。
风箱在推着,后面的小门推开,前面拉时后门就会慢慢的合上,小手在土灶旁会发热。
“斌豪,帮妈妈慢慢推哟!”
菊娣正把竹片往里火里送,她想等斌豪能推的动时,就把这些竹片和木头烧掉。
“嗯嗯,我推的好不好呢……”
“很好,很好的,真棒!”,声音如一首温煦的小曲。
“这火真大的,红红的……”,火焰在小斌豪的眼睛里跳跃,他的脸忽亮忽闪的映照着,看着慢慢被吞噬的竹片飘在外面,那灰灰的残烟。
发现了从残烟里分离而出的碎片,那是最后的灰烬,轻轻的飘在了锅盖或者地上,倏然没有而不知去向,小斌豪的眼睛都没眨一下……,却寻不到这踪迹。
“斌豪,外面去看看,你爸回来了没有?”
“嗯……,我去”,他的脚步急急的,但步履还是很小,穿着灰色的小棉袄,迈过厨房的门槛,走廊外的一门框天是灰色的。
“没来……,没看见”
小脖子又往外伸长了一点,还是只看见门外的矮石墙和一株小樟树。他自己搬了一个小木凳子,是杨筑成给小斌豪做的。
已搬了一个小木凳子,是杨筑成给小斌豪做的。
“别坐门槛了,门槛脏,等会衣裤都弄脏”
“呵呵……,没有呢!我坐在凳子上”
“长大了嘛!都会选择了,会选择对与不对了”
菊娣稍微望了一下。
“呵呵,这家伙,一本正经的,两只小手并排放在裤筒上”
“茵琪,茵晓快出来,作业都做完了吗”
菊娣约摸着这光景,已经差不多五点半左右了,而根源怎么现在还没来。
石墙转弯处的影子移动过来,菊娣出来倒水时刚好看见了,几滴水泼在长瘦的影子里。
“怎么这么晚回来”
“刚好碰到志民家里有事”
“什么事……,这么要紧的”,菊娣转身迈过门槛。
根源紧随其后,一见茵琪、茵晓都等着他,桌子上的饭菜摆的整齐。
“没什么事,就帮了一下忙”
“酒给你热着,最好酒还是少喝点”
“又这样,说也说不好的,你能不能不说这个”,根源的性子跟酒是绑在一起的。
“说叫少喝点,还指责我,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你好”
根源很不高兴,他的脾气开始跟石头一样,他根本不会从心里去衡量出什么。
“现在插队知青都一批一批的,都回城里当干部的当干部,当工人的当工人,我看当时平仲得举荐你机会多好!”
“谁能料的到,再说这农村有差吗?现在形势谁会知道,我看为时过早”,根源的酒喝下肚里,他最喜欢吃炒黄豆。
“你是受文化的障碍,而感到自卑”,这声音很有心理变换的程度。
“是的,我没自信,对城里感到畏惧,但这并不是文化的缺失结果”
“那其实就是性格,是能力”,菊娣指出了要点,这些话从一个农村的妇女说出来,不容易。
的确是的,根源也一个小学没毕业的,他对文化的理解能有多深刻?
线订本是时代的痕迹,是性格的演绎场,是旅行者的孤独情绪,是抵触现实的一晃明丽。
“根源,我这次向局里的李雄风局长那里提到了你的情况”
平仲从城里回杨家坪时一时间告诉根源,因为根源与他有革命阶级友谊,那是深厚的。
“什么,你已举荐了,可是目前队里的情况我都很熟悉,生产方面也都需要我”
“这不是问题嘛!人在任何位置都是建设社会主义,更何况你现在也是为人民服务的”
平仲从部队里,再到地方,他的经历是相称的,是符合社会逻辑的。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句本来就是杨根源用毛笔字写过的。
“可是,可是……,我怕这点文化担任不起”
“现在不急,最后批的话,李局长会告知我的,不过,这次农林局没有位置,我战友周局长那里肯定有,你当个抄写员,也可以的,你毛笔字就写的比普通人好”
“我这一直在地里的,你看有时连一双鞋都舍不得穿的”
“那是习惯,跟你的习性有关,其实啊!根源,你那脾气和习惯都得改改”
平仲的眉毛浓黑,一字眉遒劲横卧,他的语言春风沐浴。
“呵呵,改,谈何容易啊!”
只有在平仲那里根源会坦率的认识自己。。
“是啊!改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些积习不是一蹴而就的”
“但是必须痛定思痛,非改不可,我的建议就是,要么你去城里接受更深的考验,要么就是将来你科学种田,至于其他我农林局都支持,只要我还在,我就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