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质本洁来还洁去

　　番外篇纪事【并跋序】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儿无颜花自羞。愿侬次日生双翼，谁遂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沟渠。
　　……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曹雪芹、高额著《红楼梦》第二十七回：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林黛玉葬花时所吟《葬花吟》。
　　孝惠皇后张嫣，她出生时，普天同庆天降奇香，香飘十里，空中渐闻仙乐阵阵；她去世时，九州同哀六月飞霜，一股奇香袭来，数日不散，侍女们亦是听见了天空中隐隐有阵阵仙乐声。
　　或许，张嫣这一生，就像她不同寻常的出生一般，因为出生的不平凡，铸就了她高洁的品性，亦是注定了她的一生，也如红楼里黛玉最后的结局一般：颦卿绝粒。
　　因她生而生性高洁，因而也就无可避免，避无可避，终生凄凉。
　　公元前一九五年四月，汉高祖刘邦驾崩，享年五十八岁。皇太子刘盈遵诏即帝位，即孝惠皇帝，以明年为元年，时年十六岁。孝惠皇帝二年十月，皇帝十九，加冠，册宣平武侯张敖与鲁元公主之女张嫣为后，皇后时十二。后十三岁，始通人事，见月红。孝惠五年，后借腹生子，立为太子，名刘恭。孝惠七年八月戊寅，皇帝崩于未央宫宣室殿，年二十四岁，在位七年零八个月。时皇后十七，少主孤弱，高后吕氏称制，八年间共立二主：前少帝刘恭，后少帝刘弘，在位各四年。
　　惠帝崩后的第二年，张嫣的母亲鲁元公主也因病去世，年三十余岁。宣平武侯哀痛欲绝。太后念及公主旧日儿女亲情，以鲁元太后身份地位下葬。张敖哀痛良久，四年后，宣平武侯张敖，带着对公主的无限思念，也离了阿嫣而去，死封为鲁元王。谥：武。
　　高后四年，张敖子偃年不过十五，而骤失双亲，悲痛欲绝。高后悯之，封鲁王，旋封张敖妾子张侈为新都侯，张俦为寿昌侯，辅佐鲁王张偃。
　　公元前一七九年八月，高后吕氏崩。十一月，代王刘恒得众大臣拥戴即位，即为汉文帝。
　　因为一朝不能容两位太后，一国也不能有二母，于是众大臣便将皇后张氏（当时她还是皇太后）废黜，与前朝皇帝孝惠帝遗留的妃嫔们一同幽禁在了北郊行宫，从此一生苍凉，凄凉度日。
　　北宫冷瑟墨如冰。
　　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
　　遥窥正殿帘开处，袍裤宫人扫御床。
　　一别往日，旧时分离，多少离愁别绪，郁结于心，终于还是径直放不下。若有一天，试看春残花渐落，便也是她的死期吧。
　　她一直都在祈盼着等死，一直祈盼能够以死亡而离开离开这个悲楚的世岁，这个凄楚的地方。
　　文帝元年，孝惠皇后张嫣二十五岁。自二十五开始，张皇后便患上了忧郁之症，地处北郊行宫，凄凉度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开花落，世宗汉文帝后元元年，看遍了人间冷暖、世故人情的张嫣，终于脱离苦海，离世而去，享年四十一岁。而孝文皇后云汐，也开始于不为人知的时间角落里，每一年，慢慢的回忆起她来。
　　纵观皇后一生，无不是凄楚与苍凉并存，每每想起总是令人非常惋惜同情。然终其一生，终究是困于皇后二字，迟迟不肯打破，自己亦因着这重身份，便也就注定了日后的凄凉与悲楚。
　　然而，在皇后死后，就有人传言说，皇后五年前在她刚满三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北宫，却不知到了何处，也不知道她离开以后的生活过得怎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皇后离开北宫之后的生活，必定比以前受苦终日的好。或许，皇后找到了多年以前未进宫时一直就喜欢的那个人，二人一起双宿双飞。可是即便到了皇后生命最终的时候，还是情愿回来，不肯留在那里。
　　落叶归根，她又回到了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
　　张皇后死后，文帝与窦皇后便将皇后埋在了安陵惠帝的身边。孝惠皇后张嫣，又继续以皇后的身份陪在了皇帝刘盈的身边。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而他，赵凝，仍旧在他的家国边关，以他自己的一种方式，用他用尽余生的时间与思念，于锁衔金兽连环冷之处，水滴铜龙昼漏长之里，静静地思念着她。
　　到地老天荒，思念成疾。
　　到此完结。
　　并跋序言：
　　质本结来还结去，
　　强于污淖陷沟渠。
　　《汉家皇后：张嫣传》，并跋序。
　　（本章的最后的几段文字，有部分内容来自于百度云盘搜索。如有其他雷同，纯属巧合。）
　　[读者勿怪。]
　　[文：收索。简书。]
　　[来源：百度云盘。]
　　（读者勿怪。）
　　公元前一九四年，惠帝元年二年，皇帝任用曹参为相，曹参萧规曹随无为而治，政通人和，百姓安康和乐。此时皇太后吕氏经常怜惜女婿宣平侯无端被废黜一事，想为他结一门重亲，便提出了将自己的外孙女即鲁元公主与张敖所生的长女张嫣许配给皇帝作为皇后，这时候张敖也同意了。
　　于是约定日期，朝野上下都在为皇帝册封皇后做着准备。经过纳采、问名、纳征、请期、制封等一系列的准备之后，祭高祖庙，名正言顺成了皇后。
　　那时皇后不过十二岁，皇帝也不过十九岁，长了皇后七岁。因为皇后是皇帝的外甥，二人谁不愿意打破这层窗户纸，逾越雷池，即使皇帝留宿在了椒房殿，自始至终二人也都没有行过周公之礼。
　　因为是甥舅关系，又是名义上的帝后和夫妻，虽然那时并没有乱礼伦常一说，且民风开放，近亲之间是可以结为夫妻的：景帝就立了曾有过婚史的皇后王娡，汉武帝也娶姑母窦太主女儿陈阿娇为妻。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们，仍是受后宫妃嫔与大臣们议论。
　　然而，尽管后宫的妃子们私下里议论纷纷，也不管是处处如履薄冰，皇后很懂事，无论他们心里怎么想，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是。身处这个位置，身为皇后，就只能努力扮演好自己现在的新角色。皇后每五日就去向太后朝拜请安，每一次总是一副愉悦端庄的模样，深得太后欢心。直到进宫来探望她的母亲鲁元公主要离开时，懂事的皇后张嫣才流露出恋恋不舍之情。鲁元公主忍不住揽她入怀，抚慰良久。
　　皇帝虽贵为天子，却因为自己母后吕氏做的一系列惨绝人寰的事情（毒死赵王刘如意、戚夫人人彘事件、俪侯审食其事件）而沉湎于酒色，终日不理朝政。皇帝仁厚懦弱，朝政为太后所操纵，自己的婚姻大事也由了吕氏做主，心里很不是滋味，干脆就终日纵情酒色，身体也每况愈下。
　　贤良的皇后张嫣见此情景十分担心，温言规劝皇帝静养一年，调理身体。皇帝有感张嫣真情，果真纵绝情欲，安心静养起来。
　　当然，在此期间，二人自始至终都是分床而睡。
　　此前，毫不知情的太后还在到处寻医问药，求访巫卜，希望可以有助皇后诞下一儿半女。此时的大臣们也是议论纷纷，但是贤良的张嫣心想：“只要舅皇陛下的身体能够痊愈，就算他们斥责我淫荡、醋妒，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这年，张嫣年仅十四岁。
　　由于皇后张嫣一直未育，而后宫众妃嫔却多有子嗣，太后心有不满斥责后宫众位妃嫔，想赶绝后宫虚设六宫，张嫣诚挚恳求：“诸妃嫔无罪，是我自己没有福分，不能诞下一男半女。”太后这才打消了念头。
　　不久又有一位妃嫔怀孕，太后想杀了她，张嫣得知，又极力为她开罪。太后心生一计，以那位妃嫔的性命为要挟，让张嫣假装已经怀孕，借腹生子。张嫣为了保护她的性命，迫不得已遵从了太后，后来公主入宫看望皇后，张嫣便对母亲鲁元公主言明：“阿嫣对于狐媚委锁之事，一向深感为耻。然而女儿无子，则太后终不乐，而诸皇子亦危殆矣，帝益将郁郁而增疾也。所以腼腆为此者，上以娱太后，下以保皇子，中以调和两宫，而安帝躬也。”
　　待了妃嫔临盆的那一天，太后命人将孩子送到了椒房殿，冒充是皇后所生，而杀了孩子的母亲。张嫣三日后才得孩子生母已死，涕零如雨，向皇帝痛哭道：“我之所以忍受这些，就是为了保全孩子母亲的性命，可她还是死了。难道这是上天注定么？”
　　两年后，皇帝崩，少主年幼高后称制。再后来，八年后，太皇太后吕氏崩，太尉周勃、陈平、灌婴等大臣尽诛吕氏一族，阿嫣因是吕氏太后外孙女，被废黜。
　　大约是公元前一六二年吧，世宗汉文帝后元元年，孝惠皇后张嫣终于去世了，终于离开了这个满心凄楚的世界。
　　张嫣生来这一世，自知尝遍人世冷暖，话尽世故沧桑，到了她生命的最后关头，仍旧没有一丝的后悔之意，后悔此生，不该来过。
　　此生无悔。
　　此生不换。
　　因为有他，赵凝，最后也确实丰腴了自己的一生，也有尝过人情的温暖、爱情的美好，也有品过四时的回忆、百花的盛开，也有一些她一直爱着的人、爱她的人，因而这苦短的一生，虽是一死，却也是无憾了。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沟渠。”
　　每每读到《红楼梦》里的《葬花吟》以及黛玉葬花一节，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世间还有着这样的一位女子，这位一生凄凉，呈少女之姿、赤子之心的皇后，她是一株独自长于深宫之中的名花，生性高洁，娉婷开放，悄然凋零，无声无息，那样的纯洁无声。
　　汉孝惠皇后张嫣，她是一株独自长于深宫之中的名花，因为生在夜间，运命不凡，生性高洁，娉婷开放，也此也就铸就了她苍凉的一生。可是，也只有她，虽长于深宫之中，深宫浸淫，最后却能保持一份纯真，保存一颗纯正之心，一颗赤子之心，永远留存着那份此生难忘的记忆。
　　记得那一日是三月初三，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微风拂面冷，暮色春光细如织。月儿渐隐渐凉，离恨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院落里渐渐地有了清冷的月光洒落，洒在亭榭楼阁，洒在窗棂轩台，起了一丝一缕的雾气。汉孝惠皇后张嫣，她出生在高祖六年的三月三日，本就生就在一片大好春光之中，可仿佛她自己，只与那一弯残月结缘：
　　被这一剪清凉，
　　萦绕了一生！
　　因而她自己，因着高洁，也铸就了她凄凉的一生。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掊净土掩风流。”你看昔日那红楼台阁的红楼里，沁芳园中，那日林妹妹悉心葬下的花朵，苦心长吟的诗篇，不正是当年的她，不正像当年的她，不正是当年的她最想要说的心声么？
　　汉孝惠皇后，张嫣。
　　这世间再也已无她，汉孝惠皇后张淑君，张嫣。因为这样仅存的一人，这样仅存的一个悲剧，如同那个百年孤独的家族一般，只能有一个，出现了，经历了，便也了无痕迹。因为这种孤独，从一开始便也注定了只能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