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无上春

　　光幕散去。一声清朗的惨笑声划破晴空，“凄凄朝露凝，烈烈夕风厉。雨送黄昏花易落，浮生常似秋千索。断云幽梦事茫茫，从此山水不相逢。”众人目光齐齐朝灵堂门口望去。只见一袭红裙如火，不疾不徐径直穿过众人萧杀的冷眼，跨过躺在地上酣睡的酒老仙，在仇是行的身边停下，端详良久，从红裙中抽出手来，轻轻将他脸上的两缕乱发撩到耳后，又从怀中取出一朵白色康乃馨，放在他的胸口。浅浅的鞠了一躬。她的长裙像被子一样将酒老仙盖住，似乎这灵堂里只有仇是行在她眼里。
　　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痴痴的看着她，这世上最美艳的妖孽。那高傲的姿态让人几乎要跪地膜拜，红火奔放却不失妩媚。绚丽而不艳俗。骄傲而又忧郁的眸子，将所有的理智打碎无影，无意识的野兽，在胸口嘶吼冲撞。
　　仇夫人燕凌雨一身素衣丧服更显出她苍白上涌的血气。忘记了方才从光幕中目睹的丈夫死状，一心只想着将这妖妇赶走。她身子往前一探，双手作揖，轻轻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谢，“来者是客，临渊閤的无上春能放下仇怨，来此为亡夫送行，是我猟星源的荣幸。但是敝室客人众多，怕手忙脚乱招呼不周，有失待客之道，损了您临渊閤的威名。还是请回吧”，燕凌雨尽量克制自己，保持一个矜持的假笑“云二，恭送春閤主。”
　　“云二，你还在干嘛？还不送客？”燕凌雨，有些不满，声调都上了几个音高。这云二办事向来让她放心，此时却不应声，在搞什么幺蛾子？
　　只见云二站在无上春三米开外，呆呆的看着无上春的倾世容颜，有如石化毫无自知。燕凌雨灵炁运转，用她们燕家的独门燕私语将他从迷失中惊醒。
　　云二猛地一个激灵，美梦方醒。往前三步，恭敬在无上春身前停下，左手胸前斜送右手腰际横摆，做一个请的姿势。双眼却不敢抬头看她，生怕对上这双魔眼自己又要神游九霄了。
　　“哈哈哈，仇夫人还真是心急啊”，“我无上春寂寞数载，好不容易在仇盟主与众江湖人士的围剿中寻得一丝生趣，不料仇盟主夭寿不惑。真是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啊。”“如果余生只能和临渊閤的那些臭皮囊缠绵度过，还不如随了仇盟主去了”。一滴似是心酸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令这群侧目在旁的男人们心肝俱裂。此起彼伏的心痛咂舌长吁声，令燕凌雨难堪不已。
　　“春阁主，在座前辈众多，怕是容不得你撒野。我们力尽地主之谊，也希望你能收收你那放浪形骸的妖媚模样，免得兵戎相见，谁都见不得好。”燕凌雨将一身气势向外宣泄，五彩灵炁自脚底攀升至天灵穹顶，化成五颗袖里星辰，放出夺目光彩，向无上春做最后通牒。
　　无上春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兀自前走。只见她周身七彩灵炁萦绕，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她身上似乎又有不同，只让人感觉生机盎然，如沐春风。而她每走一步，地上便开出一朵睡莲。“好一个步步生莲，这生出的花儿是越来越娇贵了，看来她的坤地炁有精进不少。”，燕凌雨暗自心惊。
　　无上春随手一摆，地上便长出一块带着雪白花开的山橙椅。她头也不抬，目中无人地坐下。吟吟一笑道：“仇夫人真是英雄气概，乾天炁如此精纯，颇得仇盟主的真传。这江湖上能练至这种境界的可都是一等一的英雄。本宫今日独身前来，并不是来找你们晦气的，只是想借一样东西，不知仇夫人是否割爱呢？”
　　“什么东西？”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燕凌雨还是希望赶紧送走这个瘟神，免得打扰了这祭奠的清净。
　　“仇盟主的一只眼睛。”无上春似乎觉得她要借的只是一片无用的落叶一般，冷冷无情。
　　“混账东西，今天就让你血祭亡夫。”燕凌雨怒不可遏，丝毫不顾忌无上春昭示的绝对力量。如离弦之箭冲至无上春身前，手上摘星手直指无上春的双眼。无上春袖口一抹，八尺花门拔地而起，花香阵阵沁人心脾。燕凌雨摘星手打在花门上，将各色花瓣打落一滴，手上却被这花刺刺入掌中，黑血不断从手掌中流出。
　　仇如是见母亲吃亏，想要上去助母亲一臂之力，却被一只健硕的手臂拦下。原来是一个少年，留着倒梳发髻，虽还未及冠，身子骨却相当结实。他一身淡绿长袍雕龙绣凤，华彩熠熠，一眼便知其身世不凡。更令人着迷的是他高挺的鼻梁后那双深邃的眼睛中，散发出的嗜战神采，似乎这世上没有东西能拦住他的去路。
　　“仇夫人，这江湖英雄可得着您招待呢！打发这妖人的小事，就交由晚辈吧。”人群之中飞出一个七尺少年，仪表堂堂，那眉眼间没有丝毫的畏惧，“在下蜀山流吕扬，久闻临渊閤温柔梦乡，英雄豪杰只进不出，全败倒在刮骨刀无上春的石榴裙下。今天我倒要瞧瞧，这刮骨钢刀威力几何！”说罢，手持弯月刃，飞冲直上。对着无上春的胸口划去，在身后留下一道虚影。一时间大堂之上的空气停止了流动，而吕扬周身的空气却如铰刀一般锋利，将这山橙藤铰的七零八落。在座的前辈一个个目瞪口呆，无不被他鬼魅一般的速度惊呆了。
　　金辉流的尤龙掌门见这少年气势非凡，不禁赞叹到“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造诣，这速度竟比仇夫人还快上几分。这巽风炁该有六彩修为了吧？”
　　“尤掌门抬举了，犬子如今巽风炁五彩巅峰。”蜀山掌门吕安上颇为得意地说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令郎天资不凡，勇敢无畏，又颇有侠骨仁心，不待多时这武林将有他的一个位置。”尤龙赞道。
　　“哈哈哈，过誉，过誉了。犬子不过是学得一些皮毛而已，独当一面还为时尚早。真正的能力还得从战斗中去磨炼，这仇兄的灵堂安宁，还得仰赖各位栋梁。”蜀山掌门吕安上虽然心中得意，脸上却平静如水，尽说些客气话。
　　无上春退后两步，伸出右手接住被弯月刃切落的一缕断发。含情脉脉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真是嫩得能掐出水来啊，小弟弟要不要和姐姐回临渊閤。姐姐让你做正房怎么样？”她美目春波轻启朱唇，轻轻呵气，将手中断发吹到吕扬脸上。似若无骨的娇媚声音令人神魂颠倒。
　　吕扬心底一阵酥麻，脚下一软，步子慢了许多。“果然是蚀骨浊魂的妖精，今天我定要瞧瞧你的刮骨刀长什么模样！”
　　“就是这番模样啊，公子”她轻解衣衫，微露出半壁江山。如玉凝脂一样的酥胸隐隐约约在众人眼里蹦跳。
　　“简直是女人的奇耻大辱。不要脸的下三滥。”桃花源长老花茞鄙夷的唾了一口唾沫。
　　其他一些弟子见这火辣撩人的场面，无不血气上涌，目光如炬，都想上冲涌上去，死在她的石榴裙下。一整个灵堂都躁动起来。
　　吕扬撕下衣角布条，蒙住双眼，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亮出你的钢刀吧。我的弯月刃可没有柔情。”
　　灵堂之上的自然灵炁迅速被吕扬吞噬，祭拜的礼花纷纷枯萎。弯月刃上的巽风铃发出刺耳的叮当声，身上的罡风比之刚才更是暴烈许多，直接将堂中石柱刮出刀痕。吕扬身子一弓，巽风炁下沉至小腿跟腱，用力一蹬，如出膛火炮对着无上劈去。手中弯月刃与周身罡风化而为一，像一道无坚不摧的龙卷风刀。
　　“真是个不通情达理的小孩子，亏得姐姐这么喜欢你。”一边慨叹，一边结印，将周身自然灵炁掠夺一空，又强行夺走不少吕扬支配的灵炁，使得吕扬身形慢了几分。“沉金锁”，娇喝一声，两条荆棘窜出地面，精准无比的避开了风刀，牢牢缠在吕扬腰间，将吕扬从空中拉下。
　　吕扬沉炁力拒这越缩越紧的荆棘，衣服被剌烂，皮肤也渗出丝丝血痕。这刺骨的疼痛反倒让他冷静许多。手指转动弯月刃，飞速旋转的月刃带起犀利的风刃，将身上的荆棘绞碎。重获自由。丝毫没有停歇，直直朝着无上春劈去。
　　“小子，感知力不错。灵炁的驾驭力也不错。可是你不敢睁眼看我，你这辈子就碰不到我。”无上春似闲庭信步一般，紧挨着月刃刀锋，轻巧闪躲，一对酥胸紧贴着吕扬后背轻轻擦过，如春风拂柳。手指在吕扬小腹处轻轻一点，吕扬便如断线风筝颠倒坠地。
　　吕安上见儿子倒地，从人群中爆窜而出，一瞬间七色灵炁奔腾而出化为巽风炁，蜀山源开山印火力全开，对着无上春面门砸去。巨大的轰鸣声如开天辟地一般。座下众人无不一阵心惊肉跳退后两步。
　　无上春应声而动，在身前召出硕大无比的榕木桩，将开山印的攻击尽数挡下。直径两米的榕木桩，几乎被炸裂殆尽。
　　“嘘”！无上春将她的葱葱玉指放在唇上，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吕门主，不必慌张，今天这灵堂里只有一口棺材。我自然不会多杀一人。这位弟弟不过是被玫瑰荆棘的毒刺麻醉了而已。我顺手在他的色欲丹田种下一枚情种，他现在可不希望你们将他从梦中的云雨极乐中惊醒呦。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荡妇，看我宰了你。”吕安上怒不可遏，手指飞动，凌空一抓，裂天印对着无上春盖去。堂上瓦砾碎成粉齑，露出湛蓝的天空，如六月飘雪一般，飘飘洒洒。
　　只见无上春红裙化虚，裂天印穿过无上春的虚影，狠狠劈在院中的照壁上。瞬间将其击得粉碎。
　　“公公，我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就不影响你们的深情表演了。”无上春立在屋顶的碎瓦边上，对着吕安上邪魅一笑，浅浅的鞠了一躬，便纵身离开。“记得来找我哦，小相公。嘻嘻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慢慢的消失在天际。。
　　吕安上立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全然不知身后有多少双怨毒的眼神盯着他儿子。
　　而寿方中的仇是行的左眼不知何时已经开出一朵如火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