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盛世烟云

　　小周快步地走向烟雨门，脸上挂着焦虑之色。这已经是第六天了，六天来，他一点都不敢耽误，除了实在犯困时找块空地睡上一会儿之外，就一直在不停地赶路。他是骑着马来的，可是前几天他实在是太心急了，骑得太快，恨不得马上就赶到京城，乃至于日行千里。最后马也承受不住，在第四天累死了。马在临死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办法，他又走了两天的路，这才赶到了京城的南门烟雨门。烟雨门的守卫长见到是他，连忙出来把他扶住。”路上辛苦了，情况如何？“，”非常紧急，快带我去见将军“，”好，我们这就去“。简单的言语过后，二人迅速动身。
　　京城全名叫做云京，乃是当今楚国之国都。十五年前，晋国大将军韩其臻率部谋反，时任晋国宁州刺史的赵明煜带兵进京，以“武谏”的形式逼迫当时昏庸的晋灵帝退位，而韩其臻则做了新的皇帝，改国号为楚，立下汗马功劳的赵明煜成为了大楚的护国大将军。从此，韩氏家族开启了对于中原大地的统治。不得不说，韩其臻是一个好皇帝，自从登基之后，日夜辛劳，废除了前朝留下来的种种弊政，减轻赋税，休养生息，国家很快就呈现了治世的景象。而这位将军出身的皇帝，在六年前还御驾亲征，击溃了北方狄族与西凉的联军，威震海内。从此数年内中原大地再无外敌侵扰，百姓安居乐业，楚国也终于迈入盛世。
　　只是去年，开国皇帝韩其臻驾崩，追尊庙号太祖。太祖皇帝的弟弟忠孝王韩其荣辅佐年轻的太子韩呈赟继位，是为楚庆帝。不过这一年来，新皇帝依然遵循太祖皇帝的国政，国家依然是繁荣昌盛的情况。今日小周进京先走了京城的南华大道，因今日是元宵节的缘故，见到街上到处张灯挂彩，小商小贩到处都在吆喝卖物。每个路口都有戏班在唱戏或表演杂技，人们带着孩子都出来看热闹，叫好声络绎不绝。酒馆今日也打折接客，京城里的文人墨客都在把酒言欢，吟诗做乐。
　　看到如此繁华的景象，小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只是紧跟着守卫长向将军府走去。终于他们走到了大道的尽头，拐角的一处府院大门上挂着“护国大将军府”的匾额，小周知道自己到了。将军府的门口有两个佣人正在挂灯笼，守卫长过去和一个人说了一句话，那个佣人便马上进府去了。过一会儿，将军府的管家迎面而出，微笑着说“周将军，快请”，把小周请进了府内。小周进来之后，只见府内的节日气氛并不浓重，与平时并无多大区别。路过大堂时，见到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正坐在地上玩闹，旁边的侍女正试图把他扶起来，小周知道那是赵府的小公子赵文瀚，将军曾经邀请小周参加了他的百日宴。管家直接把小周带到了府内的侧屋之内，转身关上了门。小周直接问道：“将军在吗？”管家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今日去营里了，晚上才会回来。你今天就在这个屋子里等候，不能再出去了。”小周点点头，又摸了摸右袖里的那封书信。管家又道：”一会儿大少爷来了，你可以先将书信交给他看。“说罢管家就出去了。随后小周听到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位少年公子推门而入。此人身高七尺，穿着一身干净的锦衣，并无太多挂饰，玉树临风，却隐约可以看出身形十分矫健，是常年习武之人。少年拱手说道：“周将军，一路辛苦。”小周赶忙回礼到：“少将军，不必如此。”原来这位少年，就是将军府的大公子赵文衡。
　　“周将军，西凉的景色如何？”“少将军莫说笑了，末将此次有重要任务在身，岂有杂念看风景。”小周拿出了那封书信，交予赵文衡。大公子看了之后，久久沉默不语。过会儿，还是他先开口问道：“此事属实？”，“千真万确”小周回答道，“若是这样，我赵家可是有灭顶之灾了。”
　　护国大将军赵明煜，原为晋国宁州刺史，赵家世代镇守西境，与西凉军常年打交道。而宁州正是中原到西凉之间的一座军事重镇。赵明煜年轻时与云京韩府的大公子韩其臻甚为交好，互为知己。二人皆心怀天下，对昏庸的晋国统治阶级早已不满。因此韩其臻决心起义推翻腐朽的晋国皇室时，赵明煜当仁不让的率兵从宁州赶来支援，这才协助韩其臻坐上了皇位。从此赵明煜也就成为了太祖皇帝的心腹，留在京城做了护国大将军。六年前赵明煜跟随太祖出兵讨伐西北联军，立下了汗马功劳。一直以来赵家人忠君爱主，行善积德，在京城百姓中口碑甚好。赵家的大公子赵文衡今年刚满二十，自小习武，六年前亦跟随父亲征伐出战，亲眼见识过战场的惨烈。大军凯旋之后，太祖皇帝将他留在宫内做了羽林侍卫，对他甚是欣赏。赵文衡在太祖身边做了三年的羽林侍卫，才被父亲“拉”回了府。这些年的军中历练使他的武艺大增，一手骑射技艺已经可以算是大楚顶尖。心智也愈发成熟，在年轻一代的将领中已属佼佼者，只是仍然年轻，对兵法之事研究不多，爱单打独斗，为此没少挨父亲批评。赵明煜在他之外，还有一女二子。
　　如今赵文衡已经成长为父亲的得力助手，除了行事仍欠缺考虑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大的缺陷了。于是赵明煜开始让他参与军中事务。只是去年中秋节后，太祖皇帝突然驾崩，忠孝王自称手握太祖遗诏，扶持太子继位，自己做了辅政王，掌握了大权。赵明煜曾公开质问，却见那遗诏确确实实是太祖手笔，并不有假。忠孝王掌权之后，就开始处处冷落赵家，不过终因赵明煜手握军权而不敢翻脸。这种种迹象表明，太祖皇帝死因确实有蹊跷，因此赵明煜一直暗中调查北狄与西凉，以及忠孝王之间是否有什么交易或者阴谋。而这个小周，原名周德伟，正是赵明煜手下副将，前不久派往西凉的探子。。
　　而周德伟交给赵文衡的书信，正是西凉国王写给忠孝王韩其荣的。信中有一句话十分显眼：“去岁弑龙，今朝除虎。”关于“弑龙”，自然说的是刺杀了太祖，而这“除虎”，应该就是瞄准了他们赵家。众所周知赵家世代抵御西凉，因此在西凉人眼中，赵家就是一个必须除去的存在。赵文衡看了之后不敢妄动，要是他擅自行动了，肯定又要让老爹暴打一顿。不过他这次不是害怕被打，实在是此事关系太大，必须等父亲回来再做决定。晚上时分，赵明煜终于回来了，在看过这封书信之后，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仿佛并没有过多激动，“我早就想到了”，大将军开口道，“只是今日确定了这一切。韩其荣今年已经开始出手了，我今天去营里，发现有一半的军官都换成他的人了。”“京城军营的人员调动，只有父亲说了才算，他怎么能随意插手？”赵文衡问道。“他有圣旨，自然可以插手一切。要不了多久，京城的兵权就全到他手里了。那时我们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将军，我们回宁州吧，在那里他们奈何不了我们。“”回宁州？小周，你想多了，自从太祖驾崩之后，我们一家人已经出不了京城一步了。“”那就这么束手待毙吗？”赵文衡不禁叹了口气。赵明煜起身踱步，片刻之后说道”需先摸清敌人的虚实，找到其软肋。文衡，你明天去打探一下消息。”“父亲，对面的人都不上钩啊。”“你之前也都没有用心，他们当然不上钩了。这次我们就把事情弄大，对方信也好，不信也好，先把戏轰轰烈烈地唱起来。“说罢，在赵文衡的耳边言语了几句。赵文衡顿时眼前一亮，笑着说道：”还是父亲有办法。“赵明煜点点头，对周德伟说道：”小周，你今晚休息一下，明天秘密回去，还是走南门。“”遵命，将军。“
　　等到小周和文衡都出去之后，赵明煜一个人在房间里陷入了沉思。在府内，孩子们都在猜灯谜玩乐，妻子在指挥着佣人们准备宴席，街上的炮竹声此起彼伏，还能听到街角行人们的欢呼。然而正是在这一片的盛世景象中，赵明煜知道，这个国家即将迎来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