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起

　　夜晚的天空渐渐变作深邃的黑蓝，漫天星光洒落，路边的街灯陆续亮起。
　　鹿鸣居里，陆明他们班的同学会已经结束，学生们熙熙攘攘地从店门口拥出，大家一边嬉笑打闹着，一边吐槽着不靠谱的戎子华和云英，纷纷决定以后要好好“招待”这对“鸳鸯”，让他们再请大家搓一顿来赔罪。
　　陆明和陈也走在人群的后面，陆明显得有些心绪不佳，一直沉默着。
　　陈也见了暗暗摇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在心里嘀咕，都说百族里雨师族最爱臭美，果然没错！变得难看点不好吗，干嘛一定要花枝招展的。戎老大也是，都不管管自己的老婆，犬戎族还真是怕老婆啊。
　　两人一边各自胡思乱想，一边慢吞吞地走着，渐渐落在了最后，初秋的夜色微凉，月光如水，阵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草丛间不断有虫鸣传来，两人沿着河川，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商业街，走到了县中学的门口。
　　陆明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看向自己曾经就读的学校，此时正是暑假，天又晚了，除了传达室还亮着灯外，整个校园都笼罩在黑暗与寂静之中。
　　云英和戎子华去哪里了呢？他们真的……陆明在心里不禁思量起来。
　　黑暗中的校园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在这里度过了三年时光，陆明对里面的一草一木都相当熟悉。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该结束了。
　　结束高中三年学业的同时，还有这些年里的懵懂感情，然而他心里却生不出什么后悔的情绪来，那女孩的淡淡笑意，以及若有似无的细致关怀，是如此亲切温暖。
　　“对了，小也，你考的到底怎么样？”他叹了口气，看着以前班级的方向，强迫自己转移思绪。
　　据陆明所知，陈也这次的成绩恐怕不容乐观，之前班里对答案时，总感觉他考得乱七八糟，但陈也本人却依旧整天嘻嘻哈哈地，看上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成，基础线都到不了吧。”陈也不出意料地随口答复道。
　　“那，你要复读吗？”
　　“拉倒吧，咱又不是读书的料，好不容易熬到毕业，还折腾个啥？”陈也撇了撇嘴，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要不是族里让咱贴身保护这人族小子，咱也不用读这劳什子书啊，好不容易熬了这许多年，眼看就能从书堆里钻出来，还要去复读，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陆明倒也没太在意，在鹿川这样的小城市里，高中毕业就马上工作的大有人在，也不算稀奇，于是顺口道：“那你下面准备干什么？找点什么事做呢？”
　　“嗯，我准备去海城看看，鹿川太小了，那里机会多些。”
　　“真的！”陆明高兴起来：“我也想去海城来着，我还填了东海大学得志愿呢，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录取。”
　　“能，这怎么能不录取呢，你不是分数线上了吗？”陈也在心里暗笑，你爹早就都给你安排好了。以后可就轻松了，只要不让自己上学，保护陆明这点的任务，其实也没多难，到了海城，自己随便找个什么工作当掩护，每天暗中盯着陆明就成，那可比读书容易多了。
　　说实话，陈也其实对陆明还是挺有感情的，毕竟是打小在一起的吗，当然，说是打小，其实陈也还是大了陆明不少岁的，只是对陈也来说，这点年纪仍然是属于小的范畴。
　　这时，一声爆裂声在头顶的天空中响起，接着无数光芒腾起，爆散出漫天火花，其中隐隐浮现出火红色的飞鸟形状，显得极为美丽。
　　陆明被吸引住了，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景象赞叹道：“烟花吗？今天有人结婚？可真漂亮啊。”
　　陈也却一下子呆住了，这哪是什么烟花，这分明是极其强烈的巨大法术波动，只是因为陆明没有丝毫修为，所以无法察觉其中的大部分景象，才当成了普通的烟火爆竹而已。
　　可是在陈也眼中，天地间都几乎充满了这道法术的强大威力，那飞鸟般的光芒，分明是一头朱雀的虚影，扇动着翅膀，使得整个鹿川似乎都随之颤动起来。
　　陈也忽然间觉得有些心悸，他猛地仰起头，只见那朱雀的虚影闪了一闪，就骤然炸裂，将原本黑暗的夜空映得一片光明，喷薄的暴虐灵气席卷了整个天宇，原本笼罩在鹿川上空那道肉眼难见的坚固法界，在爆裂声中分崩离析，转瞬间就破碎开去，与此同时，一股股陌生的气息混杂着冷冽的肃杀之意，陡然降临，笼罩了四野。
　　糟了！是敌人！怎么会！法界！法界被攻破了！
　　陈也脸色都变了，只觉浑身一阵冰凉，这一刻终于到来了，自灵圣守护鹿川以来，两千年间，这道法界就从未消失过，而现在……
　　陈也紧张得几乎满头大汗，而陆明却毫无所觉，只感到今天看到的烟火似乎是分外美丽……
　　怎么办？陈也心念急转，法界被攻破，鹿川也就已经不再安全，还有这些外来的敌人！事情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他正在犹豫，忽然觉察到许多熟悉的气息从城市各个角落浮现，不一会儿就和那些陌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猛烈碰撞起来，立刻，空气中就回荡着大大小小的各类灵气波动，
　　陈也握紧了拳头，明白这些都是隐居在鹿川的各族修行者，看来他们已经和敌人交上了手，那么自己也没什么好想的了，要赶快行动起来才好。
　　于是他一把拉住了陆明的手臂，低沉了声音催促道：“别看了，快走吧！咱们先回去！”
　　到了陆家大院就会安全些吧，陈也暗自思量，那陆道游虽说是个人族，可听族长说他本事极大，那就先把陆明带过去好了，多少有个帮手，总比自己在外面独个要强，想到这里，他迈开脚步，扯着陆明就小跑了起来。
　　陆明被陈也一下子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要开口询问，只觉一股大力拉住自己，顿时身不由己地被陈也扯着飞跑起来，转眼间就足不点地一般，接连拐过了好几个街口。
　　陆明跑得都有些傻了，自己虽然运动不错，可什么时候能跑那么快了？这速度，都快飞起来了！这是怎么了？
　　他正想着，忽然陈也一下子又停住了脚步，陆明被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陆明疑惑地向陈也看去，只见他少见地板着面孔，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奇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