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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院里有四十多位教工，柳无絮教中文，他上了两门课，一个是中国文学史，另外一个是诗歌写作。诗歌写作是一门中文专业学生的选修课。选修的学生也只有20几个。
“教文科的教师大都有心里缺陷。”
不记得这是什么报纸上登的消息。报上还指出，心里缺陷主要是自卑。这消息柳无絮看了，并且印象很深，他觉得写着个文章的肯定是一个同行，话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
看看同行，或投身政治，混个一官半职；或继续深造，换专业另谋发展；或者像墩子那样，吃吃喝喝，自得其乐；然而他现在，迷惘前途，不知何去何从。
“这话对极了，”无絮常常想，“简直就是在说我。”
然而，人不是都是自卑的吗？基督不自卑为什么替别人背负罪责，被钉在十字架？尼采鼓吹超人哲学，而阿德勒谈向上意志，认为人争强好胜，恰恰是由于人的自卑感在作怪。比如，有生力缺陷的人，比没有生理缺陷的人自卑感要强，所以向上意志强。
“人都有心理缺陷。”拉了一帮垫背的，无絮心里痛快了一点。
“人就是有缺陷的动物，连上帝也是。”
学院共包了三个雅间。他们这一桌有十二个人。院长姓沈，是南方人，消瘦的下巴，宽宽的嘴唇。他的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让人听起来很吃力。更难受的是看他讲话时，费劲的样子。柳无絮总担心有一天他说话不小心，会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沈院长再过一两年就要退休了，所以他现在已经差不多是临朝不理政。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副院长曾焕友。
曾焕友是地道的本地人，学中文的；原来在某个学院当副书记，成立文学院时，调来当副院长。曾院长原来没怎么讲课，现在给学生上课，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经常话说到半截，就得咽口唾沫。学生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咽唾沫主任”。
人应对不同情境时，往往会有某些生理反应；紧张时会手心出汗，哆嗦，口吃；放屁可能需要大便；想撒尿梦里也会找厕所；然而，吃东西或想吃东西时，才会分泌大量的唾液。
“难道曾主任一上课就想吃东西？”柳无絮曾经有疑问。但他毕竟还没有勇气向曾主任证实。
余辛辛是办公室主任，是他们桌上唯一的女性。
沈主任坐在上首，左侧是曾焕友，右侧是年轻的书记石彬，再右侧是余辛辛，接着是墩子。他刚进屋，墩子就在自己和余辛辛之间插了一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