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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大清第一镖师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安归故里 257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安归故里 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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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话时,左二把脸上沟沟壑壑反射出的光,油亮亮,汗津津,在他吐出的烟雾里,泛着老旧时光的影子,在天地间萦绕飘荡。
  
      当所有的沦桑都化作美丽,化作了枝头上变幻着的黄鹂鸟和苞花,四季有序更替,岁月不约而至,春风夏雨秋霜冬雪,这一切叫人不由得伤感无限。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莫非,人活着,健康地活着,本身就是最有诗意的表达?本身就是最有诗意的栖居?
  
      “这世上,我最爱的做的事,就是看月。在你走后的许多个日日夜夜里,白天里忙忙碌碌,怎么着都好过。只有到了晚上,无数个夜晚,那虫鸣,先是一声比一声长,后来,一声比一声短,再后来,那长长短短的,叫得人心烦。”
  
      “这时,你想什么呢?”
  
      “我就想你,想你是那天上一轮月,就照在我的床头,挂在我的窗边,充满柔情和爱怜地看着我。所以,我最爱看月,月儿最懂我。”
  
      “那我就每天陪你看月,看月儿如何阴,如何圆,如何缺,如何移动它那曼妙的身姿。”
  
      “其实,人生的好景致,何尝不是像这月一样,阴晴圆缺,五味杂陈,样样俱全。”
  
      左二把每天陪着张翠兰看月,看春风秋霜下的月,看夏雨冬雪下的月……
  
      每天。日子就是由每一天的一天构成的。
  
      张翠兰陪着左二把,每天踏着晨曦薄暮做早课,习武练功。这对患难与共的夫妻二人,慢慢地才渐渐懂了月,懂得了黎明的到来,懂得了希望渐渐在心底扎根发芽。
  
      月初上时,是朦胧的一团,是瞌睡人的眼;将满时,华光绽放,叫人有一种颤颤的心动。
  
      心动什么呢?
  
      人生不就是个圆吗?走来走去,又回到原来的起点上,正如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一样,生死轮回萦旋往复一样。可是,这个圆的大小因人而异。什么样的圆,决定什么样的人生价值取向。心府无私天地宽,只要不只为一己之私,那么,即便是他对社会,对这个时代,做出的贡献有大有小,也总是好的。
  
      到现在,左二把告诉张翠兰,“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当初我习武练功,只为传承家风,康身健体,强筋健骨,并没有想着要参与更多更深的社会事务。结果,这么多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半生镖海漂浮,在江湖行走。现在老了,回来了,回了家了,心也就回来了。”
  
      “回来就好,自己的一颗心,本来就应该回到它所应该所在的位置上!”张翠兰轻轻地说。
  
      “原来,我的心是漂浮的,是游移的,是焦虑的,苏州文水两头跑,现在,它就回来了。它终于回到了你身边。”
  
      听到左二把叙叙叨叨跟她说这些,张翠兰明白,她的左二把又活过来了。其实,她这么多日子的焦虑,症侯,都是为他而生,都是为他而焦虑,只要看着他能活过来,她的病也就好了。
  
      想到这里,张翠兰未吐半字,一阵眩晕,晕倒在左二把的怀里。
  
      这是幸福的一晕!
  
      众人七手八脚地要搀扶张翠兰。
  
      左二把制止了众,说,“我来吧。”他一咬牙,紧紧地将张翠兰抱在怀里,一步三挨地往屋里走。
  
      他怀里的张翠兰轻如一坨棉絮,岁月蹉跎,耗干了她曾经丰腴的娇体,只剩了坚韧的精气神,还在苦苦地守候,耐心地等待。
  
      这个坚强的女人!
  
      四十多年前,自己就是这样把新娘子的她抱回家的。
  
      喝了几口汤药,张翠兰醒过来了。她看着左二把一头的白发,泪如雨下。
  
      “一辈子了,就这么地过来了。”
  
      左二把明白她的心事,拍拍她的手背,说,“回来了。回来了。再也不走了。我好了,你也好了。你好了,我也就好了。”
  
      “咱们的安民呢?他没事儿吧?”
  
      张翠兰一下子惊醒,想起了儿子,又想坐起来。
  
      “没事的。我叫他回苏州了,那边事情也很多,离不得人。”
  
      左二把轻轻拍着张翠兰一双长满茧子的手说。
  
      “你们都回吧。你们的娘,你们的大娘婶婶她没事儿。只要有我陪着她就好了。”看看地上站着的子侄们,大都拖儿带女,左二把一时备感欣慰,吩咐他们各自回房,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他说话。
  
      “现在剩下咱夫妻二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说家事就说家事,想说江湖事就说江湖事。想说自家人就说自家人,反正,只要你高兴,说什么都行。”左二把对张翠兰说。
  
      “我们还是说说家事吧,就等于为妻将这几年来的家事,向当家的汇报一下。”
  
      夫妻二人说起家中诸事,唯大哥下世早,三弟久病不愈,家道中落,自然免不了唏嘘一番。
  
      “世上之事十有**不如意。过些时日,等你的身子养好了,我还得去苏州一趟,把那里的事安排一下。”左二把说。
  
      “不是已经全交给安民了吗?”张翠兰说。
  
      “是啊,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把位置给孩子腾出来,把位置给孩子让出来,让他放开手干吧。”左二把说。
  
      “这一次,是要全交给他了?”张翠兰说。
  
      “是,我要从此退出江湖了。苏州那边的事就交给安民吧。毕竟那是义父义母一辈子的家业,我们怎好全部折卖!再说,儿孙们还得在这条路上再历练下去呀!等有时间,我去苏州看看他。”左二把说。
  
      “你什么时候走?这次,说成什么,我也要陪你一起去。”
  
      张翠兰坚持着说。
  
      “就你这身子骨?别瞎折腾了,好好在家养着吧!”
  
      左二把死活不让。
  
      “这次,不能听你的了。我是一定要去的。看看义父义母,祭奠祭奠,死活跟你在一起。这个心愿不了,我死不瞑目。”张翠兰态度坚决。
  
      “好吧,我答应你。你陪我,我陪你,一起苏州看看,看看义父义母,看看芷蕙姑娘。”左二把见她情意真切,意志坚决,便不忍再拒她,想想带她出去一趟,就算是为她开心解闷,只要她的病能好了,也就认了,只好答应了她。
  
      左二把心中有数,待到大年一过,便急急择日起程,他知道,谁的时间也不多了。为保证张翠兰一路易于消解鞍马劳顿,他专门雇了一辆轿车。夫妇二人带着长子左安世和长孙左秉信,一起上路。
  
      左家的孩子,皆受基因所传,都虎背熊腰,身高马大的。左二把的长孙左秉信也是这样,他已经十四岁,不像他父亲木讷,倒像他二叔左安民沉稳,有心计,所以,甚得左二把喜爱。为平衡大哥和三弟两边的情绪,左二把从侄子辈中挑了两个,一个是大哥的长孙左秉恭,十五六岁,随了大哥一样的憨厚;一个是三弟唯一的孙子左秉承,也已经十四五岁,很伶俐,同行六人,一起上路。
  
      “哦,我们要去苏州喽。”孩子们一路欢呼!那心情,如飞出笼的小鸟们,畅快,自由!
  
      北方的春寒依然料峭,越往南方,气候越温暖如春。
  
      “难得你精神这样好!看着你精神好,我就高兴!”
  
      “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再加上这么多孩子都茂腾腾的,我高兴。”
  
      一路上,张翠兰的精神出奇的好,她一改连日来的病容,向左二把问这问那,左二把也第一次感受到患难夫妻,历尽劫难之后,第一次同行出远门,相濡以沫的快乐与温暖,由不得把所有的记忆都放下,高兴地为张翠兰讲这讲那。年轻的一辈,见二位老人高兴,便兴奋地说这说那,增添喜乐气氛。这种愉快的心情,一直伴随他们,直到他们顺利抵达苏州昌隆镖局。
  
      “对于安民,谁都事先别透露给他消息,咱们给他一个惊喜!”
  
      左二把夫妇为给儿子一个惊喜,并没有写信告诉左安民他们要去苏州看望他。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一下子带过来这么多孩子,真叫人意外!”
  
      “高兴不?”
  
      “当然高兴!来,设宴款待,给你们接风洗尘。”
  
      正好左安民押完一趟镖回来,见父母不远千里来到苏州,一为散心,二为看望重托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再加上见到几位兄弟们,自然高兴万分。一家人围着左二把夫妇,谈天说地,伦叙亲情。
  
      晚间,左二把夫妇要其他人都早早安歇,只留下左安民。左二把郑重其事地对儿子说,“安民啊,苏州昌隆镖局,从此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好好打理,不要辜负了你义爷义奶的心意!爹老了,回老家照顾照顾你娘,好好授几个徒弟。你爷临死的时候,说是可以收外姓徒弟的。”
  
      左安民站起来,走到左二把与张翠兰面前,双膝一跪,叩了三个响头,说,“爹,娘,放心吧,爹娘不说,孩儿也懂。咱左家人永远都是有血有肉忠肝义胆的好儿郎!做儿子的一定不会给祖宗给爹娘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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