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祁亭来客

　　第一章祁亭来客
　　“请问，这里是祁亭么？”
　　左昭抬起头来看了来者一眼，那是一个非常怯生生的眼神，就跟他的声音一样，这跟平时来祁亭办事的人多少都有些不同。
　　讲道理，这么客气的声音真的好久都没有听到了。左昭在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身体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声音有任何的移动，直到老爹的鞋底差点摔到他的脸上。
　　“小兔崽子！你聋了？！听不见人家问你话呢么？！”老爹随手抄起他的凉鞋就要往左昭的脸上丢，愤怒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丝惊喜。
　　当然，左昭非常能理解老爹的心情，已经连续半年没什么生意了，店里的三只看门狗都饿跑了两只，这会功夫突然来了一个客户，而他却又这么不上心，老爹能在最后收住手，没把鞋底真个砸在左昭脸上，已经让他感觉很不可思议了。
　　店里没生意，左昭自然心里也不舒服，他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买过新的国家期刊了好么，如今的天下发生了什么，都是靠隔壁的老李头每晚喝多了以后口无遮拦，左昭才能知道一些边边角角的事情。
　　所以有客户来光顾，本应该是喜大普奔的事情，但是左昭只是听到这个声音自己就没了兴致，自从自己全面接手祁亭四年以来，见到的客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了，什么样子的客户属于那种财大气粗的，什么样的属于囊中羞涩的，左昭不说能一眼看出来，但也大概看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在刚才左昭只是听到来者的声音便没了兴致。
　　“祁亭的立身之本就是服务顾客，教了你几遍了，怎么就不往心里去呢！”老爹有瞪了左昭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好像是在说，你再不去今晚的晚饭就别吃了。
　　“你先招待一下，我出去买点东西。”老爹从躺椅后面拿出草帽大咧咧的往头上一扣，小心翼翼的跨过面前那个被擦得锃光发亮的青铜头颅，对着门口那个小哥儿乐呵呵一笑，“小哥儿，你先进来，外面太阳晒，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他，放心，我们的祁亭绝对是客户第一的。”
　　门外的小哥有些局促，看着左昭的惫懒样儿，他心里自是没底，但是偏偏这祁亭的主事人都这么说了，自己又实在不好意思在要求些什么。
　　只是，这一次，实在是事关重大，算了，就算是驳了祁亭的面子，也必须要说。
　　“老板，这一次我们实在是冒险不得，还请老板留步，听我说完。”
　　“恩？”左昭原本慵懒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起来，他虽然是性格惫懒，但是并不是说他不懂事，祁亭的规矩是出了名的怪，听老爹说，自从老爹他师父的师父那一辈开始，就立下一个规矩：一旦宣布退休就不得再办理客户的委托任务。
　　“这位小哥儿，您既然找到我们祁亭，想必也知道我们祁亭的规矩。”没待老爹开口，左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门外的小生。
　　“祁亭的规矩我当然是知道的，但是这一次家门不幸，实在是不敢冒险，我们愿意支付双倍的价格。”小生依旧是怯生生的声音，但是话语中却是非常的坚定。
　　左昭一愣，看这小生的样貌，若是在大户人家想必也就是一个跑腿打杂的下人，要知道，在这东林城里，敢驳祁亭面子的人就算是有，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个杂役。这让左昭都不觉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件事情能够让这一家连祁亭的规矩都敢挑战。
　　“小哥儿，这并不是钱的事情，祁亭的规矩不是谁说变就变的，别说双倍，就算是十倍百倍也不行，祁亭的规矩变不得。”老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让一些褶皱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不然一会出去又要被隔壁的老李头嘲笑。
　　看到老爹这么坚持，小生的眼神分明变得异常的纠结，可以看出来，他家真的是出了大问题，不然也不会这么再三要求。小生看着老爹的眼神，一双略显白嫩的手不断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最后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就跟这位先生说一说吧。”
　　“诶，这就对了嘛，放心，这小子虽然模样惫懒，但是办事很是利索，你跟他说，你就放心吧。”老爹拍了拍小哥儿的肩膀，冲着左昭说道，“好好招待人家。”
　　说罢，就踏步出去了。瞥了一眼老爹的背影，左昭冲着小生微微一欠身，示意小生进屋说话。
　　“希望公子的故事能够对得起我的期待。”引着小生坐下，左昭给他泡了一杯茶，轻轻地双手递了过去。
　　小生接茶的右手明显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尴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果然是祁亭的当代主事者。”小生赞叹道，“只是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如果我没猜错，公子应该是哪家酒庄的吧，莫非公子是为了楚家被劫案而来？”左昭也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一边慢慢的喝着一边猜测着来者的意图。
　　“先生真是神了。”小哥儿惊叹道，“不知公子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看来公子的心里并不想表面那样着急啊，还有心情听我在这里瞎掰？”左昭微微一笑，有些玩味的看着来者。
　　“先生莫要打趣我了，此事实在是十万火急。”那小哥一愣，听得左昭这么说，赶忙改口，“先生你且听我说。”
　　“在下姓楚，单名一个彤，约莫十日前，一伙山贼洗劫了我们楚家，老爷他惨死贼人刀下，大小姐带着逃出来的人躲到附近的酒庄去，结果到了近前才发现，酒庄早就被毁了，还有人在周围埋伏了贼人，大小姐悲愤交加，又身负重伤，跌落马下，至今依然昏迷不醒，如今我楚家仅剩十三口人，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向先生求救。”楚彤目光灼灼的盯着左昭，就像是即将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左昭静静地听完，眉头一皱，撇了撇嘴唇，“楚公子还是请回吧，这件事，祁亭帮不了你们。”
　　听得左昭这么说，楚彤一愣，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祁亭不是号称能够解决任何官府解决不了的问题么？怎么如今连我一个楚家的案子都解决不了？”
　　左昭看着有些激动的楚彤，微微摇摇头，“楚公子，祁亭并不是收容所，别说十三个人，就算是只有三个人，我们也没法养啊，这种事情，官府绝对能够解决，祁亭就不插手了，您也看到了，这里除了这些破烂玩意儿，真的可以说得上是家徒四壁了。”说着，左昭踢了一脚那个刚刚滚到自己脚边的青铜头颅。
　　“所以说，楚公子，要祁亭帮忙，你得有诚意啊，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在这里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楚彤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开口说道，“好吧，其实，楚家除了老爷不幸罹难，大小姐昏迷不醒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丢了，一条墨灵石矿脉的地图。”
　　“这一条矿脉早在去年就已经和官府完成了交易，但是当时官府说的是财政紧张，目前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就只是付了定金，剩下的八成今年完成交付的时候再一次付清。整个楚家只有老爷子知道矿脉的位置，还有就是大小姐曾经看过一眼。”楚彤喝了一口茶，已经有些凉了，看了一眼左昭，继续说道，“袭击楚家的贼人管服已经查出来了，是隔壁斯诺帝国的一批马匪，但是找到他们的时候，六个当家的已经全部死亡，却并没有在现场找到矿脉图，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说真的，听到墨灵石矿脉的时候，左昭心里真的是抖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恐怕整个南潇帝国没有不知道的，就是凭借着这种可以产生能量的小石头，修炼者数量大大少于隔壁斯诺帝国的南潇，这么多年以来才没有被吞并，可惜的是，这种矿脉是一次性资源，用了就不能再继续生产了，所以每一条矿脉在南潇都是绝对的国家级战略资源，可是眼下，那可是一整条的矿脉啊！就这么不见了，估计都城里现在可能已经炸开了锅。
　　“我明白了，”左昭点点头，“这次的委托，就是，找东西呗，恩先把定金交一下，先交一半吧，五百两。”说完，左昭就冲着楚彤神了伸手。
　　“这也是祁亭的规矩。”左昭看着脸色并不好的楚彤，“想来，那条矿脉远远不止五百两吧。”
　　楚彤一咬牙，刚想答应，又听见左昭说：“五百两！”
　　“我知道先生要五百两。”
　　“五百两黄金！”
　　“你怎么不去抢？！”楚彤咬牙切齿，五百两现在看来也已经快到他能承受的极限了，
　　“规矩如此，向来如此，童叟无欺。”左昭在一边面不改色的说道。
　　“好！”楚彤抬手往手腕处的手环一抹，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出现在他的手里，左昭眼睛只是一瞅，从楚公子微微被压下的胳膊来看，这绝对是真货。
　　伸手将袋子拎过来拆了开口左昭都快要笑的合不上嘴了，五百两金灿灿的黄金，一边笑着，一边不顾楚公子越来越黑的脸，说道：“定金一经收取概不退还。”
　　楚彤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眼睛里几乎渗着血丝，说道：“先生，在下可是将所有的身家都压在了先生身上，还请先生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左昭的努力的把视线从黄金上面移开，对着楚彤笑了笑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剩下的事，楚公子就不用担心了，祁亭会帮您办好的，少则十日，多则一个月必定给您答复。”
　　左昭这么说着，把闷闷不乐的楚彤送出了祁亭的门，看着怀里的黄金，左昭的笑容渐渐收敛，祁亭却是号称能够解决官府解决不了的事情，但是，祁亭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规矩，祁亭办事，如果一个月内没有解决委托人的事情，那么主事人就会莫名其妙的染上一种怪病，没几日就死了。
　　听老爹说，他就是这么接的祁亭的班。每次聊起这个来，老爹都会重复一句话：惨呐，师父他真的惨。
　　此时，左昭看着手里的这一袋黄金，觉得每一两都像是索命的厉鬼，要取走自己的性命。
　　“去他的，这天底下想要老子命的人多了去了，想要我的命，得先排队！”左昭说道：“再说，有金子不赚，那还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