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劫狱

　　牢房外，有喊杀声，但很快，停歇下来。
　　牢房门，被打开了，似乎有人，在包扎自己的手臂。
　　不一会，又有人将司徒睿翻过身，抬到了草席上，似乎是在为他抹药。
　　一双粗壮的手臂，扶起司徒睿的脖子，温热的液体，流入他的嘴中。
　　微微苦涩，又有些甘甜。
　　“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这劫狱带参汤的，全天下，估计就你一个了，哈哈！”
　　“别废话，赶紧找，老爷、少夫人还没影呢！”
　　司徒睿被扛到了一个宽阔的脊背上，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但他的视力和意识，在慢慢恢复。
　　模模糊糊的，司徒睿看见了七八个黑衣人，两个狱卒被扒了个精光，捆在木桌旁，这里是地牢外间。
　　他竭力张开嘴叫了一声，含含糊糊的说：“大壮…”
　　“少爷！”被唤作大壮的，正是背着司徒睿的壮硕汉子，司徒睿从小到大的玩伴。
　　大壮对身旁几个蒙面人支了支嘴。其他几人，赶紧伸手，将木桌上的酒碗、花生，清理干净。大壮小心翼翼的，将司徒睿放在了木桌上。
　　“少爷，你说什么？”大壮伸出胳膊，扶住司徒睿肩膀，虽带着面罩，但眼神中全是关切。
　　司徒睿发出几个含含糊糊的音符，大壮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大壮你是不是傻，凑近点。”大壮身旁，一蒙面黑衣人说到。
　　“救…”司徒睿吐不出完整的音符。
　　“救什么？”大壮支出耳朵，贴近司徒睿。
　　司徒睿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救…救…夫人和老爷！”
　　说罢，抬了抬手，颤抖着，指向被五花大绑的狱卒班头。
　　大壮眼中喷火，猛地上前，揪住狱卒班头，单臂将班头提起，一把丢在墙上。
　　扑通！
　　“诶哟，爷爷们饶命啊！爷爷们饶命啊！”狱卒班头鼻青脸肿的，后背撞在墙上，疼得他直掉眼泪。
　　蜷缩在墙角的胖胡人狱卒，被这阵势唬得不轻，地面泛起一片黄汤，竟吓尿了。
　　大壮手握砍刀，支在狱卒脖子上：“想好再说！我家老爷、少夫人和二小姐，去哪儿了！”
　　“应…应该就在县衙里，昨天来了一队黑…黑甲人马，都住在县衙里。”山羊胡子狱卒吞吞吐吐的说到。
　　“黑甲兵？”大壮身后，刚才发话的蒙面黑衣人，腆着肚子，双手抱拳，沉吟道：“这些畜生，可不好对付啊。”
　　匈奴军多着皮甲，黑甲兵，皆是匈奴军中精锐，晋军闻风丧胆，长江以北，黑甲兵至，必血流成河。
　　“黑甲兵有多少？”司徒睿折断的右手，蜷在胸前，左手撑着木桌，艰难的开口问到。
　　山羊胡子狱卒犹疑道：“大概…一百多个。”
　　“得，别想了，咋这几个人，估计连县衙大门都冲不进去。”蒙面人急忙插嘴到。
　　大壮一听也急了，回身靠近司徒睿：“少爷，怎么办？”
　　多嘴的蒙面人，靠到司徒睿身边：“这位爷，兄弟几个混饭吃不容易，大壮是我兄弟，但必死的买卖，咋可不干！”
　　“把牢里的死囚、重犯，全部放出来！”司徒睿拖着一条断臂，说话有气无力的，但参汤和疗伤药正在慢慢发挥作用，他说话清楚了很多。
　　大壮楞了片刻，提着砍刀和钥匙去了。
　　最近一年，因拖欠赋税、反抗胡人，或到官府闹事，被拘押的重犯、死囚极多。
　　河东郡特意新修了十几所地牢，这处重囚地牢，位于县衙旁，就是其中之一。
　　很快，上百号带着枷锁的重囚，被集中到地牢外屋。
　　微弱的烛光下，司徒睿一扫疲态，眼神锐利得如鹰一般，扫视着身前的囚犯，举起左手：“这汉子！你为什么被抓。”
　　被问到的汉子，木愣愣的答道：“缴不起粮…”
　　“你呢？”司徒睿又指了一个。
　　被问到的白发老汉，眼泪止不住的流：“女儿被狗日的县兵抢走了…”
　　司徒睿随手又问了几个，理由五花八门。
　　“胡人抢咋们的粮食，糟蹋咋们的老婆闺女，逼得咋们家破人亡，还说咋们有罪当死…”
　　蹲成一团的囚犯，大多低着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有白发老汉等几个人，神情专注的盯着他，眼中满是不忿之色。
　　哎…难怪传说几个匈奴兵，就可以管住汉人一个县，还嘲笑汉人懦弱！
　　司徒睿心中失望，但不愿表现出来。
　　“你们都是重犯、死囚！根本没活路，眼下城门关着，逃不掉。逃出城，也没有活路！”蒙面黑衣人在一旁，接着司徒睿的话说到。
　　这一次，不少囚犯抬眼看着他，眼神之中泛着光。
　　蒙面黑衣人与司徒睿对视一眼，继续恶狠狠的说道：“县里不过百来个胡人，杀光他们，把案底一烧！要往南跑，要躲进山里，没人能抓着你们！”
　　百来个囚犯，几乎人人眼中放光，这案底只要烧掉，就可以重新做人了！
　　“金银、粮食、漂亮女人，都在县衙里，杀光胡人狗官，都是你们的，要多少有多少！”黑衣蒙面人举起右手，做了个抓握的手势，继续鼓动道。
　　“几位爷，我跟你干！”女儿被抢走的白发老汉，率先站起身，握着拳头，恶狠狠的说到。
　　“我也干！”
　　“还有我！”
　　几个老婆女儿被掳走的汉子，率先站了起来。
　　“妈的！胡贼欺人太甚！”一个白白净净的商贩也站了起来，他的粮食，都被匈奴军强征为军粮。
　　复仇的躁动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极少数胆小的，心知躲在牢里，等到天明也绝无生路。
　　“你、你、你，你们几个，出来！”司徒睿左手轻点，指出了最先响应的几个汉子，这几人都被匈奴军弄得家破人亡，比司徒睿还惨，其中包括那个白发老人。
　　大壮上前，给几人解了枷锁。
　　司徒睿艰难起身，接过大壮手中砍刀，走到胡人狱卒身前。
　　胡人狱卒眼见不妙，头拼命摇动，甩开捂嘴布一角，含糊的说道：“我可是胡人，你敢…”
　　在胖狱卒畏惧的目光中，司徒睿用尽全力，狠狠一击！
　　寒光闪烁，利刃扎进胡人狱卒腹腔，疼得胡人狱卒直打滚儿，可惜动弹不得，嘴也被堵住，痛苦至极。
　　“呜呜呜呜呜呜！”胖狱卒无法叫喊，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眼泪直流。
　　司徒睿抽出刀，颤颤巍巍的转身，走到几个囚犯身前，将刀递给了其中一个。
　　“上去，捅一刀！”司徒睿厉声喊道。
　　接过刀的，是个老实的农家汉，双手握着砍刀，走到痛苦挣扎的胡人狱卒面前，双手颤抖得厉害。
　　“拿来！”白发老汉跨步上前，一把夺过刀，立到奄奄一息的狱卒面前，双手举起，狠狠向下：“还我儿子！还我儿媳！还我闺女！”
　　匈奴县兵扫荡河东周边，老汉家儿媳、小女儿都被凌辱，大儿子反抗不得，和村里男丁被屠戮一空！匈奴兵见老汉媳妇儿身怀六甲，竟剖腹取胎…
　　老汉侥幸得活，前往县里报官，想要救回女儿，反被抓进牢里中。
　　“啊啊啊啊啊！还我女儿！”白发老汉脸上全是泪水，声嘶力竭的喊道，身下狱卒，已经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