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凌悠雨霁

　　第二十六章凌悠雨霁
　　燕王心中大致有数，便朝前迈出一步。一眨眼，凌悠手中的弓竖着转动过来，抬起一定角度，嗖的一声。燕王第一次觉得死亡如此近，一步侧身，一支箭矢横插其裤腿中，一支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印子（要不是他自幼习武，恐怕已经死了），一支箭重重的落在棺椁之上。虚林一步上前，问道：“燕王，没有事情吧？”这才发现燕王的裤腿中箭，脸上也被擦了一下。虚林二话不说把裤腿上的箭拔掉，没有流血，还好还好。
　　燕王和凌悠四目相对，看不出感情。凌悠手中的弓已经上弦满弓，等待燕王下一步。虚林挺身站到燕王面前，燕王拉住虚林，低喝道：“我自己来！”
　　说完，燕王右脚迈出，左脚接着迈出。四目中杀气，已经让在场所有人沉寂下来。突然，凌悠放下手中的弓，下了箭，缓缓说道：“带他来中军大帐见我吧。”说完调转马匹，向后方飞驰而去，重骑兵的队伍为她一一让出道路来。
　　燕王此时的心终于还活着的感觉，心跳声音、手掌温度。凌悠对他有杀意很深，而且确实是动了一次杀机，只不过现在冷静下来，她还是选择给自己一次谈判机会。想来南楚的消息到了。燕王心中冷笑一声，他也明白越是聪明的人，越恨受人胁迫。燕王先把出使北齐的消息放出去，大摇大摆的行事，无非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如今亲自来到北齐，如果此番他活着出去，羌胡和南楚还会相信北齐的诚意嘛？他要逼她做出选择，不能让她逼着选无可选。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燕王继续迈步向前，手上的仪仗迎风招展，虚林跟在燕王身后，牵着马车。一步步靠近邓艾，邓艾说道：“燕王，公主有请。”手指向众将士空出的一条人道，通向一顶大军帐。
　　燕王继续前行，北齐将士一个个冷漠的看着他，仿佛他稍有不妥，刀枪剑戟便会纷纷刺向他。短短五里路，燕王一步一步走过，身后的红木棺椁仿佛在说我根本不怕死，半个时辰后，燕王站到了大帐前。士兵立刻把大帐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
　　燕王并未直接进入大帐，而是正声道：“大秦燕王，前来拜会公主。”
　　“有请！”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虚林看着燕王进去，还被示意他在外面等着即可。燕王一进大帐，便看见屏风后模模糊糊的身影。观察四周，帐中只剩下燕王和凌悠。
　　“难道你要见我，就是来我这东张西望的吗？”凌悠慢慢的开口，手上似乎倒腾着什么东西。
　　燕王不怒，心中明白，估计是自己的伎俩搞得眼前这位非常恼火，所以自己才不断的被怼，也罢。至少对方主将的脾气摸清楚大概，正想着，突然又被怼道：“怎么？冒着这样的风险，难不成燕王要是真的来小女子这里做做？”
　　燕王内心深处翻了大白眼，不急不慢的说道：“大秦燕王，姬云梢见过北齐凌悠公主。”
　　“齐国凌悠公主，姜雨霁见过西秦燕王。”燕王隔着屏风也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捣鼓什么，似乎没有认真与其对话。
　　“敢问北齐，为何突然增兵新野、邓州？”
　　“你确定那么直接的问嘛？”
　　“哈哈，那公主的意思是要本王拐弯抹角的问嘛？”说完燕王便席地而坐。
　　屏风后小声骂道：“无赖！”
　　“本王大概一个多月前抵达襄阳，当即向公主表达和谈之意，可公主迟迟不见本王。朝中大臣皆认为北齐意在于大秦开战，未免腹背受敌，不少大臣上书父王，请求放弃襄阳、荆州，退守汉中。本王却深知北齐并无敌意，只是突然重兵压上，难以不让人猜忌，这才冒昧前来，问个究竟。”
　　燕王说完，便等对方开口。凌悠突然开口道：“哼，西秦想放弃襄阳和荆州，那是不是还要放弃长安？干脆连汉中也送了得了。北齐有没有敌意，取决于燕王。如果本公主与燕王有的谈，那便是无敌意；如果谈不拢，燕王知道的。”
　　“不错，本王也认同公主此言。不过，公主迟迟不见本王，是不是意图等到羌胡发兵那天？”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来？”
　　“公主七窍玲珑，岂能不知，大秦等不起；真到了那一天，不如直接把襄阳、荆州送给南楚来的实际。本王奉劝公主一句，大秦等不起，北齐同样等不起。”
　　“现在腹背受敌的是西秦，北齐如何等不起。燕王如果是欺负本公主年幼，那就不必谈了。”
　　燕王点点头，赞同道：“公主所言甚是。不过如果大秦真的没有北上和南下的关口，北齐又将回到单独面对南楚的境地。到时候腹背受敌的又变成北齐才是。这些年北鲜卑与南楚非常默契，想必北齐定然不好受吧。”
　　“然则，西秦必然会死守襄阳、荆州。本公主何须担心。”
　　“是，父王命令死守，但是前线大将是本王，本王贪生怕死，这襄阳、荆州恐怕很难守，你说要是本王弃城而去，大秦守将不是都跟着本王跑了嘛！”燕王一边揣摩着对方的心思，一边以退为进。
　　屏风后，那女子的手突然顿了顿，思索一番，答道：“也行，既然西秦肯将襄阳、荆州让出来，本公主命人接受就是。”
　　燕王脸色一沉，心中又一计上来：“这可不好，物归原主才是正道。而且正好和南楚化干戈为玉帛。”
　　“那汉中...”
　　“这倒不必，相信南楚感恩大秦，和大秦来个结盟，说不定北鲜卑也来凑个热闹...”
　　“燕王不必危言耸听，北齐和南楚是死敌不假，但是羌胡、北鲜卑和西秦也是死敌，莫说结盟，不背后捅刀就是老天开眼了。”
　　“天下哪里来的永远的朋友，只是有共同的利益罢了。南楚只需在旁协助，大秦出力伐齐也不是不可。”
　　“哈，既如此，燕王何必又在这里跟本公主浪费时间呢？”
　　燕王死死盯着屏风后的女人，那女人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空气一下凝固起来了。
　　燕王正色直言：“若本王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和公主结盟。大秦和齐国属于敌人的敌人，虽说花无百日红，但是终归还能说得上话。”
　　屏风后的女子听完这话，手上一抖，一个茶壶盖打开的声音传了出来，茶香一下子充满整个大帐。
　　“本王虽不惧死，但绝不送死。如果公主执意一拖再拖，那就是让本王送死啊。公主算无遗计，但好歹留条活路给本王。”
　　屏风后依然沉默，似乎在思考，又在等待。
　　“今日，本王来这里，便是要公主一句话。”
　　“哼！”屏风后半响传出一声不屑。燕王心中一松，心中道其实北齐一直是陈兵不发，错过了直取襄阳的最好的时机。眼前此女如果一开始就抱着取襄阳的心，那么襄阳现在绝不可能在大秦的手中。好消息是北齐无意来趟襄阳、荆州这滩浑水，不过是北齐想混水摸鱼，想逼着大秦让出北伐的大多数利益罢了。
　　燕王恭敬的起身一拜，正色道：“公主，本王今日来就抱着必达目的的心。”。
　　“笑话！燕王可是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了？”
　　燕王不置可否，眼中的冷意已经泛起，没有理会凌悠的讽刺，突然大步向前，越过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