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池水有沸 新

　　修行的资质分为三类，分别是十岁之前神魂还未彻底成熟就能开悟的天才，十岁至十五岁正常开悟的庸才，和十五岁之后都不能感悟到天地元气的废物。
　　圣灵大陆上元气充沛，却不是凡人所能驱使。所谓开悟就是以肉体凡胎感悟到天地元气，而吸收炼化它们的过程便是修士们口中所说的修真。修真者的境界划分五花八门，各门派都有自己的说法，但大陆通用的分级则是炼气、通脉、凝丹、化神、离魂、破命、入道、合真八大境界，这八大境界中炼气期有九重、通脉期有十二重，凝丹化神离魂破命入道合真则分为初中高三重。
　　对于一个刚开始修行的普通人来说，开悟之后吸收到了第一缕元气，就踏入了炼气初级的境界。
　　而叶亦天就是一个七岁开悟的绝世天才，身为锦云城叶将军府的大少爷，年仅十六岁就已经是炼气八重的境界，是紫阳帝国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有望成为最年轻的通脉境。因为严格来说，炼气境只是把天地元气转化为自身能量，而迈入通脉境之后才能自如得使用元气攻杀防御，才是真正的修行者。
　　圣灵大陆上能炼气的人多如牛毛，几乎每个人多少都能吸收元气强身健体，而能通脉成为修士的人数与之相比则成了凤毛麟角。
　　紫阳帝国位于八大门派之一的炼器宗管辖范围内，帝国高层的年轻人更是炼器宗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每十年，炼器宗就会开宗收徒，人人皆可报名参与，只有两个条件：二十二岁以下，炼气九重以上。
　　一个月后，就是炼器宗十年开宗收徒的大试，密室中叶亦天盘坐与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之上，将天地元气吞噬入自己体内。
　　“最多七天，他就能进入炼气九重。”密室外一位老者抚摸着长须对叶将军道，“亦天这孩子的修行资质之高，真是百年难见。”
　　叶将军端坐在座椅上，眼神似要透过密室石门看到自己的儿子，他说道：“仙师，犬子这般资质，就不用参加什么大试了吧？直接拜在贵宗门下，也好省去大把时间。”
　　老者微笑摇头道：“叶将军不是修士，老夫便向你普及一句修行界的常识，古话说，不明己心，不视为才。叶将军可能体会其中妙义？”
　　“哦？仙师请讲。”
　　“修行中资质悟性固然重要，但数万年的经验告诉我们，一颗坚定的道心才是走向与道合真，迈入合真境的关键，亦天的资质我们自然不必怀疑，开宗大试也并不是考验人的天赋。”老者言语一顿，给叶将军一些消化的时间，“而是考验年轻人的求真之心，够不够坚定。”
　　“修真只有一条大道，却有无数条歪道死路，这些死路上又有着常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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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亦天在密室中闭关破镜，炼气九重的关卡就在眼前，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进入一片新的天地，这感觉让他不由得有些心动，道心微颤之时，座下寒玉里一道凉意从会阴钻入直奔天灵盖，让他的心思冷静下来。
　　他盘膝而坐，周遭无穷尽的天地元气将他包围，从他全身各个舒张的毛孔钻进他的体内，沿着任督二脉周天运行，最后化为一滴又一滴凝露积攒在腹下丹田之处。
　　如果凡人的下丹田是一个干涸的池塘，那叶亦天的池塘中，池水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池水涨满，便是炼气九重。
　　叶亦天忽然觉得丹田一阵鼓胀，忙将运行着的元气停下，顺着毛孔排泄出去，他知道今天已经到达了极限，仔细感知了一下，正如炼器宗仙师所言，最多还要七天，就能将那一方池塘灌满。
　　他推开密室石门，发现父亲与仙师正在闲谈，向二位行礼之后，仙师说道：“亦天，我在这里再待七天，期间有任何修行上的疑问都能找我解答，一个月后开宗大试，你自行前往玉壶山，山门外会有人接应你。”
　　“是，仙师。”叶亦天答道。
　　炼器宗的修士说罢离开了房间，叶将军招手将儿子唤到跟前说道：“儿子，到了炼器宗之后不要太招摇，你娘的事情，要暗中探查，千万不能引人关注，知道吗？”
　　“是，父亲，我会让娘在天之灵得以瞑目的。”叶亦天坚定地点点头。
　　“北方有战事，爹明天就要进京领命，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叶将军说完之后似乎乏了，挥手道，“你回去吧。”
　　叶亦天攥紧了拳头，娘死得不明不白，又怎是一句炼器失败自毁而亡能解释得通的？
　　是夜，叶亦天久久不能入睡，睁眼盯着天花板发呆，神思漫飞，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忽然天边划过一道夺目的流光，他翻身而起推开窗户，只见一颗流星裹着炽烈的火光直直得向自己冲击而来！
　　叶亦天心头大惊，他只是炼气期的修为，还不能运用元气自我防御，这一颗流星分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他慌乱之下跑出了卧室，同时疯狂的运转任督二脉周天，企图调动一层元气护住自己。
　　滴答。
　　叶亦天耳边似乎听到一声从虚空中传来的滴答声，他一边飞奔一边内观，发现情急之下自己居然直接迈进了炼气九重！
　　但炼气期就是炼气期，没进入通脉，就无法动用元气。
　　流星越来越近，虽然炽热无比却毫无声息，深夜中除了刮起一阵热风，甚至连枝头的麻雀都没有惊动。
　　叶亦天停下脚步不想再逃，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这并不是一颗自然坠落的天星，而是一件冲着他而来的器具，如果有修行者要动用杀器轰杀他，那炼气九重的他此刻就是必死之局。
　　跑？马能跑得过风吗？
　　叶亦天转过身，紧闭双眼直面飞袭而来的火光，流星激起的夜风将他的睡袍吹的咧咧作响。
　　骤然，风止火熄，想象中的爆炸和痛苦并没有发生，叶亦天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面因为炽热而微微发亮的铜镜。
　　叶亦天借着那一丝微光打量着悬浮在眼前的铜镜，从镜面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忽而，一道神识钻进了他的脑海！叶亦天第一次收到神识传意，被惊得不轻，整个人往后腾腾退了两步。
　　那道神识说：“居然临阵突破到炼气九重，我还是慢了一步。”
　　叶亦天问道：“什么慢了一步，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炼气八重，就不用从头开始了。”铜镜的神识道。
　　“从哪里开始？”叶亦天愈发不解。
　　“从开悟之后开始。”
　　铜镜亮了一下。
　　瞬间！叶亦天感到了无边的痛苦，他只觉得浑身每一个位置都燃烧了起来，巨大的热量似乎要将他烧成灰烬，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下丹田的池塘中，数年来积攒的精纯元气，全部都沸腾了起来！
　　“啊！啊！”叶亦天痛苦的长大了嘴巴喊叫，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燃烧！沸腾！那池水被铜镜照得彻底烧开了，化作一股股热气蒸腾，从他的七窍中，从他周身的毛孔中，从任何可以逃逸的孔洞钻了出去。
　　九年修行，毁于一旦。
　　肉体的痛苦和心灵的痛苦，哪个更伤人？
　　还有一个月便要开宗大试，母亲的死因眼看就能慢慢揭开，九年来叶亦天没有向寻常孩童一样玩耍打闹，除了学习就是在修行，因为他从小就知道，那个疼他爱他的母亲死于非命，自己要为她报仇。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铜镜一照，随着一缕热气消散在空中。
　　池水的沸腾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也就十个呼吸的时间，叶亦天瘫坐在地上，神志虽然清醒，身体却丝毫不想动弹。
　　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这么沮丧干嘛，不过是炼气九重而已。”铜镜神识又传了过来，却没有得到叶亦天任何回应，它只好自言自语道，“九年对于修行者来说不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吗？”。
　　“你知道什么？！”叶亦天从地上爬起来，咆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你是炼器宗的人对吗？对，一定是的！你想毁掉我，让我娘的真相永远埋葬！”
　　铜镜晃了晃，然后说道：“哦，原来炼器宗的大试，这么多年了还是老规矩，不过就是一个月到达炼气九重，有我在，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