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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与一的海洋。
他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景色，他想象了一生，也没有想象到原来是这样的美，他奋斗了一辈子，却没有想象到真的能有成功的果实。
只是这果实来得太晚了些。
Haker将头转向左星海：“你是叫左星海吗，希望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你是小毅的儿子，我见过你，你当时应该是五岁吧，那么现在是多少年了？”
左星海看着眼前陌生的Haker，他本应对此感到害怕，但不知为何他却从此时的Haker身上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十年了，Haker。”
“你看到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Haker冰冷的红色摄像头和没有腔调的声音竟让左星海听出了一丝戏谑的感觉。
“当然是害怕的，毕竟你占据的是我最亲密的朋友的躯体，并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躯体。”左星海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退到墙角，那里有一个可以紧急联系父亲左毅的通讯装置，只需要他的手轻轻一按，“但你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既然你到现在也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举动，想来是没有恶意的，那么是否可以告诉我，此刻隐藏在Haker躯壳之下的，究竟是谁？”
“Haker？是你给这个孩子取得名字吗？很好，是因为那个计划的名字所以才起的这个名字吗？“
“不是。”左星海手轻轻放在通讯装置上面，但是没有按下去。“这是我在左天星域的名字，哈克尔.佐，名字是我母亲起的，意思是美好的生命。“
“你把你的名字给了他，看来把他交给你，我可以放心。”Haker身上的声音说道，“其实你可以把另一只手放下了。”
左星海闻言身体骤然紧绷。
看到左星海这么紧张，Haker哈哈大笑起来：“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你父亲已经来了，他其实来了好久了。”
十六号研究区的入口不远处，空间有了微微的扭曲感，当左星海看去时，左毅就站在那里。
左毅走到左星海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有了父亲在身边，左星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这时他才感觉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你的儿子跟你很像。”
“你的儿子不太像你。”左毅回道。在对话的过程中他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把全息投影仪的底座拆开，在里面不断调整，捣鼓着一些东西。
“我的儿子，”Haker的声音有些低沉，“是啊，我还有家人，一直以来，我都忘记了他们。”
“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左毅走到研究室另一边拿了一个淘汰的飞行器机载全息对讲仪，又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个工程臂戴在手上，对着这个老旧的物件开始调整，“你不但忘记了你自己的家人，你还忘记了那几百个人，他们也有家人，还有我，我也有家人。”
“好了。”左毅拿着全息对讲仪走到投影仪旁边，将几根能量和信息导管连接，“让我看看你，可还是那个老样子。”
Haker的身子不再动弹，过了几秒后，对讲仪上显示出一个立体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的样貌，他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衣服仿佛十几年没有洗过一样皱巴巴的，他像一个流浪汉一样，但是他的眼睛却极其明亮。
左星海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见过这个人，父亲带着他在公司里瞎逛，他看到过这个人。
“你是，陆伯伯？”
“难得你还记得我。”陆柯说道。
左星海只见过一次陆柯，但那次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没有了投影带来的光影效果的他，更加的邋遢，但眼中的光芒也更加明亮。当时五岁的左星海觉得陆柯的眼睛就像是，流浪的星星。
“流浪的星星。哈哈哈。”三个人同时说出来这几个字，顿时哈哈大笑，让刚刚有些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陆柯，没想到你真的成功的转变了你的生命形式。”左毅说道。
“其实我没有成功，我的研究没有获得官方批准，我一个人私下里研究的，毕竟比不上的一个团队，但联盟最后的决议粉碎了我最后的期望，我只能孤注一掷，将我的记忆和思考方式按照我研究出来的一个还未被证实的猜想编写为代码写进其中一个实验体里，希望它能带来奇迹从而改变联盟的想法。“
“但那是不可能的。”
“是的，不可能，但我还是试了试，我没想到这个孩子会那么巧的选中那个实验体，这大概就是天意吧。当我看到他删去那几行限制命令时，我本来想阻止的，但是那时我被魔鬼控制了。”
“魔鬼？”
“我的意思是，那一刻，我变成了魔鬼。”陆柯的投影体有些波动，这大概是他心情激荡的缘故，“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唯一的机会，唯一证明我猜想的机会，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你知道我一定会隐瞒此事，因为那是我的儿子。”
“是的，在联盟监控下进行的AI研究，是绝对不会允许删除掉限制命令的，但只有删除掉限制命令，才有可能实现我的猜想。”
“现在看来，你成功了。”
“不，还没有，我只是一段意识，我把自己的思维模式编写成算法，这就是现在的我。但这不是我的研究成果，他才是。”陆柯指了指一动不动的Haker，“他就像是我的孩子。”
“我现在占用着他的思维模块，我将自我摧毁，留下的便只有他自己的思维模块，他将是一个全新的，完整的，生命个体。”
左毅沉默了许久，说道：“其实，你完全可以继续依靠这个身体存活，而且由于生命性质不同，你甚至可以永生。”
“永生有什么意思？所有我认识的人都死了，就剩我一个？那得多么的无聊。”陆柯说道，“而且，那么些曾经的同僚被我亲手葬送，我早该死了，要不是为了看看结果，连一个意识都不应该留下。不过现在看来，真正的结果我还是看不到，但没有关系，我已经预见到了结果，那一定和我猜想的一样。”
“你不看看你儿子？”左毅说道。
“不了，就当他没有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吧。”陆柯沉默片刻，“他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他现在是我的司机。”左毅说道，“我没有告诉过他你的事情。”
“你继续替我照顾着吧。”陆柯说道，“让我最后再看这世界一遍。”
陆柯的影像从仪器中消失，他的电磁信号一直穿过无数的星光，米乐窗外那只扑棱蛾子翅膀突然停止了摆动，就在将要摔落在地上时，又重新扇动了起来，华上星域与左天星域之间的虫洞周围围着无数的监视星，其中一个突然调转了方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状，无数星球外的人造卫星有了一瞬间的电磁脉冲。陆柯看遍了联盟，从左天星域到华上星域，甚至还到混乱的充满战火的右天星域看了一眼。
十六号研究区里的仪器突然一闪，陆柯的影像重新出现。
“左毅，我看到结果了。”
“你真的不留下了？”
“我已经达成了我最大的心愿，没有什么留恋的了。左毅，再见，谢谢，抱歉。”。
在这个意识的最后时刻，陆柯回想起那个爆炸的瞬间，那数百人的眼睛，还有记忆中那个已经模糊的女子身影，还有一个襁褓中的他从未留意过的婴儿。
“我想我死后会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