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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逃离晨昏线 / 第七章 别样人生

第七章 别样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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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似笨重的“方舟”真正行进起来一点也不慢,根据维达星的平均自转速度,“方舟”要保持每小时80公里以上的时速才能保证不被黎明追上,菲尔告诉余然:“方舟”平时的速度勉强维持在85公里以上,现在所有发动机都修好了,理论上最大可以飙到120公里,这样平时下车休整时间就可以延长了。
  由于宽大的履带带来的路面适应性,“方舟”在80公里时速下依然运行平稳,在车舱内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巨大的车厢被分割成许多小隔间,加上他在内的22个幸存者就居住在这儿,这里面除了供人居住的隔间,还有浴室,食堂和卫生间,甚至在靠近驾驶舱的位置还有一个小型健身房,这种奇异的车辆造型是余然从未见过的,感觉就像荒漠中的巡洋舰,抛去当前面临的危机,他倒是很期待接下来一段时间在“方舟”上与众不同的生活。
  菲尔带着余然来到了一个房间前,在这里他们遇见了佐伊,女孩对余然说了些感谢的话,并告诉他吃饭、工作及供水时间。由于一直面对着漫漫长夜,“方舟”上的人员实行八小时管理制:每人工作8小时,休息8小时,自由时间8小时,以此类推,不断循环,保证“方舟”除在下车休整期间外不会停止运行。
  “对了,我在顶部武装舱。”佐伊说道,“布莱恩说他会安排给你工作,但现在你不必理会他,好好休息吧。”
  余然点点头:“谢谢。”
  佐伊将一包行李放在余然脚下:“这是一些生活用品,那,我去工作了,再见。”
  胖子菲尔将房间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铁柜,铁柜上面摆着一副国际象棋,铁柜左右两侧是两张并排的铁床,一张床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色短衣短裤,正在看书的老人。
  “肖恩·米格尔先生,霍金森队长让他和你一个房间。”菲尔说道。
  老人看了眼余然一眼,一言不发,继续看书。
  菲尔将空下来的铺位简单收拾一下后便离开了。
  菲尔离开后,老人开口了:“你就是修好发动机的年轻人?”
  “是我。”余然点点头。
  “你可是这两个月来唯一一个来维达星的客人。”老人收起书,笑眯眯地说道。
  这个叫肖恩的老头看起来60多岁,估计是‘方舟’幸存者中年纪最大的人,他告诉余然自己由于腿脚不利索,是‘方舟’里唯一不需要工作的人。
  肖恩从打开铁柜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只剩一半的伏特加酒瓶,并摆好两个杯子。
  “来,为了我的新室友,也为了安东,我们干一杯。”老人将倒满酒的杯子递给余然。
  “40小时白昼!40小时黑夜!”老人举起了酒杯。
  “什么意思?”余然有些不明白。
  老人解释道,为了和联邦时间统一,维达星也规定24小时为一天,但这颗行星的“一天”却长达80个小时,这就造成了维达星有将近两天都是白昼,两天黑夜,所以人们喝酒时总是说这样的祝词。
  “来,干杯!”老人将酒杯举到了余然身前。
  余然本想拒绝,但看着肖恩如此热情,还是和老人碰杯后一口饮下,强烈的酒精直冲击脑门心,让他差点晕厥。
  老人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你不是很适应伏特加的味道。”
  余然表示自己不会再喝第二杯了。
  “那最好,伏特加就剩一半了,我还想留着慢慢品尝呢。”肖恩微笑着收起酒杯,“安东每次都喝两杯,现在没人和我抢了。”
  余然问了句:“安东是谁?”
  “哦,那是我的朋友,他原来就睡你这张床,他是个好人,每天都和我下棋解闷。”
  “那他人呢?工作去了吗?”
  “哦,三天前上吊自杀了。”
  “什么!”
  余然大吃一惊,自己睡的居然是死人的床。
  肖恩依旧笑眯眯地说道:“别紧张,年轻人,布莱恩这样安排,应该是找个人陪我说话,担心我也跟着安东去了。”他从床底的袋子里拿出两个苹果,递给余然一个,然后咬了一口,嘴上的白色八字胡有节奏地摆动着。
  “听我说,年轻人,你一定有许多疑惑,关于这颗星球,关于我们这批活下来的人。”老人的神情开始严肃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老人向余然讲述了维达星的过去及现在。
  维达星原本是一颗位于北河三行星系宜居带内的一颗荒芜星球,表面几乎被戈壁和荒漠所覆盖,水源也只有地下水,虽然能够满足人类生存需要,但足迹已朝银河系深处发展的人类已经找到了成百上千颗适合移民的富饶星球,荒芜的维达星根本无人在意,直到一个世纪前,一艘科考飞船无意间在此处发现了丰富的铁矿及锌矿资源,联邦才开始在这颗星球上派遣工人开采,久而久之这些工人们便定居在这颗星球上,但恶劣的环境阻挡了后续人口的迁入,维达星只有第一批工人及其家属在恶劣的环境中生活,这样一直持续了一百年,可以说除了偶尔联邦派来的科学家、工程师和技术人员,这里的主要居民都是矿工们的后裔。
  两个月前,北河三出现异常膨胀反应,维达星的气候也跟着变化起来。白天的温度渐渐升高,直至如今的将近500度的高温,许多人在高温下被烤焦,好在维达星自转速度及慢,“一天”超过80个小时,利用较为快速的交通工具,可以持续避开黎明。联邦原本在北河三膨胀初期派遣了一艘救援飞船,但他们只撤走了科学家和工程师,其余的人并没有等来后续的救援力量,求救讯号也由于恒星风暴的影响无法发出。持续高温逐渐破坏了维达星的大气层,空气中储存的热量在夜间开始迅速散发,夜间温度骤降到零下70度,白天黑夜就是冰火两重天,离黎明太近会被高温烤焦,太远又会变成冻肉,所有人只得在晨昏线附近躲避黎明。随着时间的推移,绝望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选择自杀,因为对于幸存者来说要么被烤熟,要么被冻僵,亦或是再过几个月,大气层被完全破坏后,因空气中氧气含量下降而窒息。“方舟”内最开始住着50余人,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减员,有自杀的,有意外事故的,也有下车休整时间离“方舟”太远被掠食蝎捕杀的。
  肖恩伸了个懒腰,叹气道:“安东原本和我一样,是这批幸存者中的老人,本来我俩早就在所属的矿区退休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这个老伙计前一天还和我下了两盘棋,没想到第二天就走了,没有任何征兆,也没留下任何遗书,就这样走了,当时我去了卫生间,我不该留下他一个人……”老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他表情愈发悲伤,语气中透露着自责。
  余然试图安慰,但不善言辞的他不知如何开口,在就读太空工程学院时一位心理学教授授课时曾说过,当一个老人试图和你侃侃而谈时,你不必开口,哪怕是静下来当一个聆听者,都是对他坎坷一生的最好慰藉。
  余然决定作一个聆听者,但是这还不够,他还是决定开口,参加工作以来,已经很久没人像他对面这个老人一样,持久地,真诚地,发自内心地想同自己交谈。
  “‘方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车辆,嗯,很奇特。”余然主动发问了。
  肖恩微微一笑,眼神一扫刚才的阴霾,开始充满光彩。“啊,这玩意儿可是我设计的,”老人竖起大拇指指向胸口,“当初我向矿长申请一辆用于大量运载铁矿石的运输车,提高效率,他们答应了,然后叫来了专家,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那群所谓的专家拿出的方案简直就是一坨屎,设计出来的东西根本用不了,他们成天坐在办公室里,从来不去环境闷热嘈杂的矿区,原型车上连最基本的卸装门都没有。”肖恩说完,带着咳嗦般的大笑,不停拍着自己的大腿。
  余然也笑了,有些地方他感同身受。
  “后来面对工人们的冷嘲热讽,设计人员怒了,把图纸扔给了我,我直接在上面改动了一下,就解决了所有问题。这样的铁矿运输车一共造了三辆,两辆被用于工作,另一辆备用,在恒星膨胀发生后,我们将备用的那辆改造成了现在的‘方舟’。”老人说完,眼中满是骄傲与自豪,仿佛是他拯救了如今“方舟”上的所有人。
  接下来,老人向余然讲述了自己的过去,以及关于“方舟”上其他人的经历。
  他告诉余然,自己父母都是维达星第一代移民,他子承父业,成为了一名矿工,后来和一名起重机女操作手结了婚,生了两个男孩,他们后来也成为了矿工,不幸的是,两个儿子都在十年前一次塌方事故中殉职了,妻子也在两年前因肺癌去世,本来在24世纪,癌症已不再是绝症,但从维达星前往其他星球或空间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普通工人根本承受不起,联邦也没有在这颗荒芜星球设立专门医疗站的打算。
  “就这样,玛莎离开了我,我的心也碎了,但我想他和我的两个儿子是幸运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活活等死。”肖恩带着戏谑语气说道,看不出一点悲伤。
  余然更加同情这位老人,曾几何时,他也认为自己的命运是不幸的,但和肖恩比起来,自己仿佛受到了无限的眷顾。
  肖恩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方舟’队长布莱恩·霍金森。
  “曾经的问题少年!他年轻时喝酒,泡妞,把每周赚来的钱花个精光,长期的高强度工作造就了他强壮的体格,当然还有暴脾气,一言不合就会和别人打架,而且他总是赢。虽然缺点多多,但却是个靠得住的人,只要你和他是朋友,需要帮助,无论他自己多么困难,都会想办法帮助救济你,这也是他能在危难时刻成为领袖的原因。”
  老人接着简单介绍了其他人,比如一开始想打余然的光头拉斐尔;老实憨厚,反应迟钝的菲尔;整日喋喋不休,怨天尤人的泼妇艾玛……
  余然仔细听着,却没有听到佐伊的名字,也许是她不太重要,肖恩把她忘了。在老人要结束话题的时候,余然忍不住问了句:
  “你了解佐伊·奥尔森吗?她救了我一命。”
  “佐伊·奥尔森?”肖恩眯起眼睛,看着柜子上的棋盘,似乎在仔细回忆。。
  “这可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哦,是吗?”余然调整一下坐姿,眼睛看向车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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