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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世界的世界 / 十八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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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入夜了,路上静悄悄的。
  
  走到空无一人的路口,冯长河停了脚步,问:“我送你先回家?”
  
  世界看着他摇摇头:“不,我要去你家里睡。”
  
  冯长河想起了之前她住在家里的那一晚,心里泛起异样的热度。他其实是想让他们的关系稳一稳的,所以一时没有答应,也无法拒绝。
  
  世界补充强调:“高兴还在你家里呢,我明早得牵它回家。”
  
  她穿着自己咖啡色的旧夹克,宽松肥大,但举手投足还是仿佛掐出了腰身一样玲珑。
  
  冯长河望着她,缓慢一点头:“那这条路走吧。”
  
  到家里后正好凌晨一点。高兴趴在门口已经睡醒好几觉了,终于听到开门声,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迎接。
  
  冯长河进屋后先去烧热水。吃了烤肉,又在夜风里走了好一阵,世界一定很想喝口水润一润。
  
  他接水烧上,转过头来世界已经不在客厅了。
  
  高兴蹲在卧室门口,望着里头摇尾巴。
  
  冯长河走过去,看到世界趴在床上已经睡沉了。
  
  而且是维持着一头栽倒在床上的姿势,夹克还套在身上,靴子也没有脱。她侧着脸压在床面上,手举在头两边,头发散在脸上,衣服上,被客厅的光线镀上一圈健康润泽的光晕。
  
  冯长河感到好笑。
  
  他觉得世界的生物钟仿佛特别规律。中午必须午觉,晚上必须准点睡觉,早上起的很早。一旦打破,就很不适应。
  
  冯长河倒是丝毫没有睡意,反而思绪万千,想将卧室门关上看会儿电视顺便捋捋。但想了一下,还是先走过来,替她把靴子脱掉。
  
  长靴轻轻一拽就掉了。世界里面没有穿任何打底袜,腿部皮肤细白,甚至可以用鲜嫩形容。两条腿细细长长,线条却结实流畅,微微叉开着,搭在他的灰绿格纹床单上。
  
  尤其是以她这个姿势趴着,臀部还微微翘起来。
  
  冯长河看了一眼后就觉得燥热,快速移走目光。
  
  他把被单展开,轻轻给她盖上了,然后转身闭上卧室门。
  
  冯长河在客厅里抽了几根烟,看完了几个台的夜间新闻。然后他往沙发上一靠,睡了。
  
  加起来没睡多大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世界一推开卧室门,他就睁开了眼睛。
  
  高兴趴在沙发前的地面上,也随着一起抬头。
  
  世界打着呵欠光脚踩在地面上:“你怎么睡沙发啊?”然后思索一下,仿佛了然,天真一笑,“我不会做什么的啊,上次就是试试。”
  
  冯长河赶紧坐直起来,阻止了她继续讲话:“不是。我昨晚看电视了,怕吵到你。看着就睡着了。”
  
  世界似乎信了一样的点点头,对高兴吹了个口哨:“走吧,我们出去遛遛然后回家。”
  
  冯长河站了起来:“吃点早饭吧。”
  
  “有什么好吃的?”
  
  似乎没什么好吃的。
  
  冯长河思索了一下:“给你煎个鸡蛋,冲一碗速食粥可以么?“
  
  世界笑了:“好啊,我要吃两个鸡蛋。”
  
  冰箱里拿鸡蛋的时候,冯长河还找到半盒午餐肉,一起过油煎香。
  
  除此之外还拌了一小碟海带丝。
  
  一共煎了四个鸡蛋,一人两个,冯长河坐下与她面对面吃。
  
  世界把自己的一一都吃干净了。喝完最后一口粥,她抹抹嘴:“好撑啊。”
  
  冯长河把碗筷放到厨房,出来时世界已经穿好了靴子。
  
  她牵上狗子,站在门口摆摆手:“你过来。”
  
  冯长河慢慢走过来,世界垫脚,用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脸凑得很近,她舔了舔嘴唇,生动地望着他。
  
  冯长河眼神闪动,侧头微低,轻轻碰触她的嘴唇。
  
  只是简单地触碰,她的唇瓣很柔很软,他的嘴唇有点干燥,但也很软。伴随着午餐肉的香味儿。
  
  一触即离。
  
  世界仍环着他的脖子,嘴唇凑近他的耳朵,吹了口气,然后说:“晚上见哦。”
  
  冯长河的耳廓动了动,很痒。
  
  世界笑了。脸又凑近了他的嘴唇,飞快地轻咬了一下,冯长河还未捕捉到她的嘴唇,她就松开了环绕他脖子的手。
  
  然后她拉开门把手,牵着狗子轻快地跑下楼,应该是带着得意愉悦的笑的。
  
  冯长河接过扶着门把手,直到她下楼声消失了很久,才关上了门。
  
  回到厨房把碗碟洗干净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居家。
  
  ——————
  
  世界遛着狗走出小区,想到距离高兴打疫苗已经有一周时间了,可以带它去做个绝育了。
  
  这几天她也用电脑查过关于绝育的事情,母狗子发情的话,确实有些麻烦。
  
  世界不想叫冯长河一起,她在小区门口伸手拦车。拦到第三辆出租车时,司机是个喜欢狗的,才同意她带着高兴一起上车。
  
  到宠物医院交钱做完手术后,观察了一会儿,然后世界把高兴留在医院住院一周,拆线后再接它回去。
  
  世界打了辆车回家。
  
  她的心情很轻松,想着下周接回来的就是一条健康快乐的狗子了。她吹着口哨打开屋门,然后看到沙发上静静放着一个小银手机,和一封信。
  
  窗外太阳西偏,已经是下午了。
  
  她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回家,这个任务应该是昨天就放到沙发上的了。
  
  她不知道,任务描述里的截止日期到什么时候,现在是否还来得及。
  
  世界有点僵硬地拿起小银手机,点开快速扫过,呼了口气。
  
  还好,截止日期到今晚。
  
  又拆开信封,照片上是一个头发白了大半的老年男子,是市总医院的副院长严松有。今天在医院办公室里坐班,五点半后就下班了,之后行程未知。
  
  世界组装好针剂,换了身衣服,然后飞快地出门打车。
  
  ————
  
  冯长河把当天的蔬菜肉类准备好后,装进一个大保温箱里,端着箱子下楼。
  
  板车就停在楼底下。
  
  他把罩着的防水布揭开,箱子放到车上,接着蹲下身子去开车锁。
  
  一蹲一起的功夫,感受到身后有人走近,而且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越来越近。
  
  冯长河眉头一动,快速回头。几个人在一步远的位置已经围住他,一二一共五个。
  
  领头的略矮一些,眼神戏谑,歪嘴叼着根烟,袖子挽到大臂,露出两根大花臂来。他身后四个人也都眼神似嘲似笑,浑身纹得像是涂鸦墙,一看就都是不务正业的混子。
  
  冯长河瞥了他们一眼,平静如常地道:“几位让一下,挡路了。”
  
  领头的“嗤”地笑了,看着他,话却是冲身后四个小弟说的:“听听,一收破烂的,叫我们让路?”
  
  冯长河淡淡解释:“这是麻辣烫的车。”
  
  “哦呦?这是麻辣烫的车哦。”领头的学冯长河说话,但口吻怪模怪样的,引得身后四人一起陪着他笑话了一阵。
  
  “收破烂的破车卖起吃的来了啊。”笑话完,领头的撞开冯长河的肩膀,向他身后的车子走。
  
  冯长河身体晃也不晃,只是转头看去。
  
  保温箱搁在最顶上,也最显眼。
  
  领头的手上一力,把保温箱的盖子掀到了地上,凑头看进去:“里头都什么破玩意儿?”
  
  冯长河答:“那是食材。”
  
  “哦呦。是食材呐。”领头的又是怪声重复,然后眯起眼睛,两手把整个箱子抬起,冲着地面倒扣过来。晃了两下,捆装好的串类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然后是“哐叽”一袋宽粉,丸子的袋子没系好,掉地上后“咕噜噜”向周围散开滚了挺远。
  
  最后是轻飘的菜类,落在食物的小山上。
  
  倒完仍觉着不过瘾,领头的又把手里的保温箱往地上狠狠一摔。
  
  清脆一磕,箱体塑料裂开了。
  
  冯长河什么表情也没有。
  
  领头的又围着车转悠,抓起两个叠在一起的铁盒子:“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冯长河回答:“那是锅。”
  
  “哦呦,这破铁盒是锅哦。你们来看看,快来看看开开眼。”领头的挥挥手,四个小弟走上前,围着铁盒子一顿嘲。
  
  然后领头的把那锅抬起来摔在旁边地上。两个一起抬太沉,领头的先抬起一个摔了,又抬起另一个摔了。
  
  领头的继续又围着车子看:“哦呦”
  
  冯长河有点烦了,开口打断他:“你是周杰伦粉丝还是怎么的?”
  
  领头的停住了脚步,斜着看他:“怎么?嘲讽起我来了?还挺拽是不?来,把这车子给他都给他拆了!”说完,把烟从嘴里揪下来狠狠扔到地上。
  
  其余四个小混混一起上前,把车上零零散散的物件都扔到了地上,能破坏的就破坏,不能破坏的就多摔几下。
  
  最后车子的充电箱也给拆了摔了,一个混混拿起根竹签把车胎都狠狠扎了几个眼。最后空荡荡的板车上什么也不剩,两人一起把车子掀起来倒扣到地上,没气的四个轱辘朝天,受力后还空转了几圈。
  
  领头的得意一笑,又走到冯长河面前:“怎的?还用让路不?”
  
  冯长河平视着他,终于问:“找上我有事?”
  
  领头的又慢悠悠叼上一只烟。他没有点,只是用牙碾来碾去,那烟头上下翻飞。
  
  冯长河一直看着他,还有那乱动的烟头。
  
  领头的斜眼瞅了他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开口:“有人要见你,跟我们去一趟呗。”
  
  “什么人?”
  
  “去了不就知道了。”
  
  冯长河冷道:“让他自己来找我。”
  
  领头的乐了,把烟头从嘴巴里一把抽出来,摇着步子上前,挟着那烟头戳了一下冯长河的脸:“怎么的?非得把你绑过去呗?不能给哥哥我省点事儿啊。”
  
  冯长河眼神收紧了,盯着他:“你把手拿开。”
  
  “哦呦,我这还没动手呢。就不乐意啦?”领头的把烟头扔到脑袋后面,嬉笑着伸出手掌,在冯长河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又拍了一下。
  
  正要拍第三下时,冯长河眼中冷意乍起,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后翻折。
  
  领头的没有预料,手腕吃痛,向后踉跄一步。几乎同时,身后四个混混一齐上前,紧紧锁住了冯长河的肩膀和双手。
  
  冯长河伸脚踹向其中一人,那人向后一闪躲开后,反而紧别住了他的腿。
  
  冯长河纵使有些力气,也难敌四人禁锢。但他仍然手脚同时使力挣扎。
  
  领头使了个颜色,身后两人一齐用力将他的背狠狠按了下去。
  
  这时单元楼旁有路人经过。是两个结伴而行的老太太,看到这一幕后,两人腿脚似乎都变得灵便了些,小碎步快速走远了。
  
  隐约听得一个老太太犹豫道:”打架呦,要不要报警啊”
  
  另一个道:“几个小年轻大白天的还能怎样哦,轮不到我们管的了”
  
  路人声音渐行渐远,领头的甩他们一眼,冷笑一声。
  
  冯长河受迫弓着腰背,抬起眼睛,领头的居高临下望回他来:“还有点骨气呵。客户不许我们动手打人,不然给你揍一顿看还剩不剩的下骨气?”
  
  冯长河眼神黑沉,伏低抬头,使得他的额头出现几道浅纹。他声音也压的很沉:“你们客户是谁?”
  
  领头不睬他,仰一下头示意,其余四人顿时一齐发力,想把他架起来带走。但冯长河双腿使力,仿佛扎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领头的冷哼一声,走到他身后往小腿上狠踹一脚。冯长河单腿一颤往前跪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很快那腿又慢慢站直起来,又是纹丝不动。
  
  领头的嘴角一歪:“非得硬气?”
  
  冯长河声音坚定,仿佛在陈述事实:“不动手你们带不走我。”
  
  领头的抬头望望天空,平下一口气,然后凑过来,低头对他道:“这样吧,给你提示个。”
  
  冯长河眼神立刻盯紧他。
  
  “你最近,是不是睡了什么不该睡的姑娘啊,嗯?”
  
  冯长河愣了一下,眼底有什么东西轻轻一动。
  
  领头的“哧”地一笑,又站直了。
  
  冯长河抬起眼睛,目光紧紧追随着他,重复着问题:“那是谁要见我?”
  
  领头的还是那个答案:“跟我去见就知道了。”
  
  冯长河冰坚定的眼里晃过一丝温度,最后变得十分复杂。
  
  他后背僵硬绷紧,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领头的会意,眼神一使,禁锢着他的人四个人同时撒手。然后一个厚重的大布袋从天而降把他脑袋罩住了。
  
  布袋不知之前是装什么的,充满了灰尘,冯长河闷声低咳,为了避免迷眼索性把眼睛闭上了。
  
  冯长河在黑暗中向前走出一段后,被推上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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