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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杀死东皇 / 第一章·小慧之死2

第一章·小慧之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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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麦地离开村子有两里地,临近村子的地方,有一大片林子将村子三面包围。村子之于林子,很像是鸟窝托着的一窝鸟蛋。所以这个村子就叫做隐巢村,那林子就叫做野巢林。
  谭龙背着女尸往家走,路过林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其实这种不对劲早就发生了,只是到了林子里,才被谭龙察觉到。而这时,小慧和那男的早已在视线里消失了,说不定已经到家了。
  谭龙这一路上都在琢磨着女尸不臭的问题,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却又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脑袋里出现过一些恐怖的形象,但琢磨到最后,发现这些都无法解释他的那个难题。于是他又摇着头,将那些幻象从脑袋里面赶走了。就这样,他一路心不在焉地走着,终于走进了林子。
  就在那个时候,突然起了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继而风停了,渐渐地万籁俱寂。就在那个时刻,谭龙的思绪也像那风一样,一下子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舒展眉头,眼神也变得平和,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了。突然间,咔嚓的一声轻响,从谭龙的身后响起。这声响声很轻,人要是在想事情的时候,压根注意不到。这声音来自下方,很明显是枯枝被人踩断所发出的。
  “有人跟着我?”凭着直觉,这个念头一下子闪进了谭龙的脑海。
  谭龙为人粗中有细,当下便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走了有五六步的样子,他毫无征兆地猛然回过头。
  天气炎热,谭龙背着人走了这一程,全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了。此刻汗水正吧嗒吧嗒直往下流,可在谭龙的感觉中,这热汗在顷刻间,全都变成了冷汗。一股寒意从皮肤直透进了心里。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谭龙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在走那五六步的时候,他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被跟踪。但是当他回头的时候,为何什么也没看见。
  谭龙仔细地在眼光范围之内寻找着蛛丝马迹,他很快就发现,林路的一颗大树下,有一株灌木在微微地颤动着。他怀疑那地方刚才可能有人待过,偏巧这时候,林子里的风又吹起来了。谭龙的思维一下子模糊起来,因为那灌木也有可能是被风吹动的。
  一阵恐惧从谭龙的心底升起,想起趴在他背上的,是一具女尸,这种恐惧便越发不可忍受了。谭龙现在只想早一点走出这林子,早一点回家去,早一点见到他爹。
  “对,见到爹就不怕了。”谭龙这么安慰着自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他也学着女儿小慧的样子,哼起一支小曲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和那恐惧有关的任何事情。
  又走了十来步,谭龙的背后又发出了一阵扑棱棱的响动。这次的响动来自高处,毋庸置疑,是一群鸟飞起来的声音。谭龙不仅听见了鸟的声音,很快还看见了鸟的身影,它们一大群,从谭龙的头顶,四面八方散开去了。那慌不择路的样子,很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怪了!日他娘,就是有人跟着。”这次谭龙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可是当他回过头去,却依然什么也没看见。
  谭龙鼓起了勇气,往回走了几步,于路细细地观察着地面和树上的情况,以期能发现跟踪者的藏身之处。但是直到走到了刚才那颤动的灌木跟前,也依然没什么发现。
  谭龙啐了一口在地上,算是给自己壮胆,就又打算回头走自己的路。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那灌木丛后面有些不对劲。
  “那后面的草丛怎么是平的?那分明是有人在上面踩过啊!看来刚才那人是在这儿藏过的!”谭龙感到不寒而栗,这个发现印证了他的所有猜想。
  “喂!你是什么人啊!跟着我干什么?”谭龙大声喊了起来,可是林子里一片静悄悄,没有任何回应。
  女尸的手突然从谭龙的肩头滑落,吓了他一跳。当她把女尸在自己背上扶正的时候,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意识到:这跟踪他的人,是冲着这女尸和带着女尸一路到这儿那男的来的。
  “谭龙啊谭龙,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多管闲事,早晚给你招灾!”瘦大婶的话这时突然闯进了谭龙的脑子。
  谭龙突然张嘴大骂了起来,骂的尽是些难听的脏话。瞧他那副卖力的样子,似乎是在将胸中的恐惧,通过脏话排泄出来。
  “我是狗改不了吃屎,我就这么个人!你们想怎么着就来吧!你爷爷我不怕!”末了,谭龙来了这么一句。他想起这一辈子在多管闲事上吃过的亏,想起自己一幅古道热肠却为世人所冷落,不禁感觉到一阵悲凉。这种悲凉一出现,刚才的恐惧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种悲凉一出现,勇气就在他的心中渐渐滋长了。
  谭龙转过身,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往回走着,这次他连小曲也不哼了。似乎是什么都不怕了,又似乎是听天由命了。
  很快,这个过程比预想的要快很多,谭龙走出了林子,来到了村口。村口一块石碑,碑上写着“隐巢村”三个大字,大字下面还有密密麻麻的一版小字,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村子的历史。石碑旁边一个小小的凉亭,是用松木和松树皮搭建的,形制十分古朴。凉亭旁边一条通往村子里的小路,站在凉亭里,顺着小路往下看去,便是一个山清水秀的所在。这里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宛然一个世外桃源。
  到得这里,谭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心中的恐惧、勇气,到了此刻全都消失了。他终于能彻底放松了。这种放松不是因为他觉得危险消失了,而是因为,他感觉他爹越来越近了,甚至可以说,他爹就在眼前了。
  毕竟危险还存在着,谭龙无暇去看那熟悉的风光,他放开脚步走去,很快便到看到了自己的家。他的家在一个小坡上,坡下是一片水田,田里种了稻子,稻子都还很矮,极目望去,绿色夹杂着土色,那景象也颇为壮观。田间有几株桃树,此时已结出青青的小果子了。穿过桃树和稻田,攀上几级石阶,就到了谭龙的家。
  此时那男的已经被安顿好了,正在床上沉沉地睡着。而小慧已经将锅灶烧了起来,她正提着一把菜刀往外走,想要杀一只鸡来炖,给那男的补补身子。这一家人都是古道热肠,这种事情,不需谭龙吩咐,小慧便可以自作主张。
  “小慧,爷爷呢?”刚一把女尸在地上放好,谭龙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爷爷?”小慧朝楼上的屋子望了一眼。“我回来这么半天了,他一点动静都没有,许是在睡觉呢吧!”小慧说完就追鸡去了。
  “哎!这大白天的还睡觉!”谭龙十分着急,也有些无奈。其实他很明白父亲的脾性,这时候在睡觉,实在没什么不正常的。
  谭龙大步流星地上了楼,他想要证实一下父亲是不是真的在睡觉,只是为了证实一下。可如果发现父亲真的在睡觉,谭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叫醒他的。
  上了楼,谭龙悄悄打开父亲的房门,一阵酒气迎面扑来,细微的鼾声这时也能很清晰地听到。他叹了口气,重新扣上房门,下了楼。
  就在他无可奈何地叹着气,一筹莫展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小慧的尖叫,那声音在谭龙听来,真是异常的恐怖。想起刚才的种种,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头冒了出来。他赶紧跑下楼梯,冲出了房门。
  谭龙在院子里快速地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小慧的一点影子。他急了,便“小慧!小慧!”地大声叫了起来。
  突然间,啪哒啪嗒一阵响,紧接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
  “爹,我在这儿呢。”
  谭龙寻声望去,只见小慧站在稻田里,手里举着一只鸡,正呵呵地笑着。
  “爹,你看,总算给抓住了。”小慧浑身都被染上了泥浆,显见得刚才是由于追鸡失足掉进了水田里,那一声恐怖的惊叫也是因此而发出。
  “你快上来!”谭龙大声吼道,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他把前后左右,四维上下全都打量了一个遍。确认了没人在暗中盯着他,这才转过头来,走到屋檐下的板凳上坐下。他一坐下,视线就自然而然地停在了女尸身上。突然,他的心里感到一阵不是滋味。他在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当年,小慧他娘已经被他害死了,如今……不会真的再出什么事吧!
  很快小慧就笑呵呵地跑上来了,似乎没有一点忧愁。然而在走到女尸身边的时候,她却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爹,就这么放着,不吉利吧?”小慧怯生生地问道。
  “你害怕了?”
  “现在不害怕,到了晚上,家里放着一个死人,谁不怕?”
  “那你说该咋办?”
  “也不能埋了,我说,干脆,放到庙里去吧!叫那智彰和尚看着,他是个和尚嘛,应该不怕这些事!”小慧的脑子转得很快,似乎她早就想好了这个解决方案。
  “嗯!倒也是个办法。不过,这尸体是那后生带来的,咱不经过人家同意就给存庙里去了,回头他醒了,怕是要怨咱们。”
  “爹,天底下像你这样的好人,恐怕再也没有了。咱们救了他,让他住咱家已经很不错了,他只有感激咱们的,哪有还怨咱们的道理?”
  “嗯……说的不错。不过,我想等你爷爷醒了,问问他的意思,你先杀鸡去吧!”
  “我敢说,我爷爷醒了,也是这么个办法。我敢跟你打赌。”
  “那也等他醒了再说,你快杀鸡去吧!”
  谭龙在那凳子上坐了半晌,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尸。就在他丝毫没察觉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
  “谭龙,你咋没回来干活啊?镰刀也就那么扔在地里了,喏,我给你带回来了。”瘦大婶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院子外面,冲着谭龙大声喊道。
  谭龙赶紧跑过来,接过了镰刀,对瘦大婶道了谢。
  “这么大热天,这尸体就这么放日头底下晒着,不怕烂了?”瘦大婶疑惑道。
  “哦,我都忘了。”
  瘦大婶的话提醒了谭龙,他跑到尸体旁边,把尸体搬进了屋檐下的阴影里。刚忙活完,谭龙正要在凳子上坐下,却发现瘦大婶还在那地方站着没走。
  “还有事?”谭龙疑惑道。
  “你过来。”瘦大婶很神秘地招呼谭龙过去。
  谭龙便又回到了瘦大婶跟前。
  “啥事儿?”
  “我跟你说,你是外面来的,可能不懂咱们这村里的风气。咱们这村里的风气可跟外面不一样,没那么多规矩。你明白吧?”
  “不明白。”
  “哎,我看你就是个榆木疙瘩。你看我们家那口子,我们成亲刚一年就归了西,你老婆呢也死了好些年了,小慧总该需要个娘吧!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明白吧?”瘦大婶说道后来渐渐有点不好意思了。
  谭龙这一早上心神恍惚,一开始并不明白瘦大婶啥意思。经过她这一番解释,谭龙咀嚼了一番,这才总算明白了她想干什么。
  “那个,赵嫂子……那个……”谭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正在吞吞吐吐的时候,赵嫂子打断了他的话。
  “不急,你别这么着急给我答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不迟。走了!”说完,赵嫂子转头就走,那姿态看起来颇为潇洒。
  谭龙又在那站了一阵,似乎在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又似乎在琢磨别的事情,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小慧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爹!醒了!醒了!”
  “醒了?爷爷醒了?”
  “不是,那个哥哥,那个哥哥醒了。”
  谭龙撇开脑子里纷乱的思绪,赶紧向屋子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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