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羑里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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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跋,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身材纤长,面带凶相,随便姿势一摆就是凶神恶煞出没。
  然而真实的他却偏偏搞怪喜人,吹牛扯淡唱歌是他天生自带的特殊技巧,深入骨髓,无药可救。
  他自封“赫霸”,意思是老子天下第一,谁与争锋。于是每每朋友们见他来了,都会笑嘻嘻地问:“赫霸又去驰骋天下了,杀了几层楼高的人?”这时他往往露出自豪而痴呆地笑容,高举手掌,伸出四根手指:“五层楼!”接着便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什么“陷阵杀敌犹入无人之境”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一时间班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而袁玄树与他的相识却不是因为他的受欢迎,而是因为同桌。这一天又到了班级调换座位的环节,班主任随手把U盘给了课代表让他把座次表拷到电脑上就离开学校出去抿酒了,这样就让那些不法之徒有了可乘之机,一场血雨腥风的座位抢夺战便拉开了帷幕。
  袁玄树坐哪都无所谓,闷头在座位上看着《知音漫客》。赫跋也浑然没在意,正埋头与桌洞里的电脑五子棋杀得天昏地暗。
  忽然班上的二流子胥椿安跑过来,兴致勃勃地跟赫跋商量:“跋哥,咱两换换呗,我正好跟我女神同桌。”
  胥椿安喜欢胥怡郴的事情沸沸扬扬了好些年,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赫跋头都不抬:“不换。”
  “五包辣条加一盒夏威夷果。”胥椿安深知赫跋的为人,直接开价。
  “成交。”赫跋闻言两眼放光,一口答应下来。
  胥椿安见他答应得痛快,一张脸乐成了一朵灿烂的老菊花:“跋哥痛快,小弟先行告退。”说罢拔腿就走,生怕他反悔。
  直到晚上赫跋才突然想起他原本的同桌应该是众生倾慕的胥怡郴,而他为了五包辣条就把她“卖了”。于是乎,当晚的教室里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然后他的同桌就成了老好人袁玄树,每天早上早读的时候,赫跋总是一拍自己的大腿,再大力一拍在还没睡醒的袁玄树的后背:“老袁,你点歌,我唱给你听。”袁玄树总是龇牙咧嘴地回应:“随机演唱。”于是赫跋就开始对着袁玄树发出一阵噪音,噪音以袁玄树为反射媒介向整个教室传递,引得众人纷纷抻头回头围观:“赫霸又唱歌了。”而此时的赫跋总是自信阳光地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将下颚有力地向上一递,随后歌声逐渐嘹亮,直至振聋发聩。
  然而这样的赫跋却也被尼古拉斯卢整得屁滚尿流。
  尼古拉斯卢是个精悍的小老头,长得宛如一个金发碧眼长须冲天鼻的异邦人:金发是秃脑门稀疏地长着几根毛,远看铮铮发光;碧眼是一双小小的青光眼,时不时散射出星点寒光;长须则是参差不齐的胡茬糊在脸上看起来很有长度;鼻孔则是冲天而立,鼻毛根根外翻。
  升入高中的第一天,学生群体中就开始流传尼古拉斯卢的“校长非校长”的故事,作为一个与校长开学讲话平起平坐的校训。
  据说某天校长有急事,便想要开车进入校园,而这天充当门卫的保安恰是尼古拉斯卢。
  校长驾车缓缓驶抵门口等待门卫开门。值班的老卢目不斜视,像世外高人一般远眺校外尽头,浑然没有看见校长的车。校长见状又按了按喇叭,谁知尼古拉斯卢充耳不闻,仍然透过校长车的上方眺望远方。
  校长见状只得打开车门走向尼古拉斯卢:“师傅,开个门我进一下。”
  尼古拉斯卢斜眼瞟了他一下,又收回目光:“闲杂人士不能进入学校。”
  校长很是无奈:“我是校长。”
  尼古拉斯卢一听来了气:“你是校长,我是什么?”
  听完这个故事的同学们一笑了之,谁也没当回事,然而墨菲定律开始发挥他的奇效。
  袁玄树他们与尼古拉斯卢的邂逅是在一节体育课上。那天他们在兴致勃勃地踢着球,汪治不小心一脚把球踢到了操场旁的保安室里,好在那球在滚进保安室时速度已经很慢,所以他们也没有顾虑太多,打算进去要球。
  还没等同学们进去,一个阴鸷的小老头就抓着球出来了,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放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踢球的孩子们一愣,随即不由自主得向后退去。
  “谁踢的!”老头一声暴喝,看似发问的背后隐藏着无尽怒火,吓得孩子们浑身一颤。
  汪治看到这番情景也有点打怵,不过还是硬撑着挺身承认:“大爷,我踢的。”
  “嗯。”老头盯着他看了看,点点头:“下不为例。”然后把球给他们一脚踹回去。
  孩子们摸了摸脸上的冷汗,抱过球转身飞快地往教室跑去,谁也没敢回头看一眼。
  谁曾想没几天,孩子们又碰上了他。
  这天孩子们按照学校规定围着校园跑操。本来跑操就是一件既无聊又辛苦的事,所以整个班级都跑得松松垮垮,而又正巧不巧地碰上了负手闲逛校园的老卢。
  尼古拉斯卢本就是个没事找事的老东西,这时看到虾兵蟹将般的孩子们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连忙小跑着过来多管闲事。
  “立定!”浑浑噩噩的孩子们大多数没有注意到飞奔而来脸带喜色的尼古拉斯卢,齐刷刷地被这个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匆忙停下脚步。
  “你看看你们,有一点潮气喷勃的学生样吗?”老卢挥舞着他的配备小警棍,耀武扬威地指点着孩子们,谁知还没等他继续他的表演,孩子们便哄笑起来。
  “安静!闭嘴!”老卢不知道哪里引得众人发笑,恼怒之余声嘶力竭地大叫。孩子们摄于他的淫威,安静下来。
  “现在跟着我跑!一~二~一!”老卢看孩子们都不说话了,便发号施令,带头跑起来。孩子们大多数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而袁玄树他们虽然知道,但是也不敢说什么,所以全班只好跟着尼古拉斯卢跑了一圈又一圈。直跑到打铃,尼古拉斯卢才意犹未尽地一挥手:“解散。”
  然而袁玄树等人跟老卢的缘分还不止于此。
  高三的那个寒假,由于快接近高考,袁玄树汪治赫跋三人便相约去学校里学习。两人骑车进了学校大门,发现教学楼的门都锁上了,便去向门卫借钥匙,恰好看到了尼古拉斯卢的那张老脸。
  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三人的反应都是想掉头就走,但苦于实在找不到一个比教室更好的学习场所,汪治便硬着头皮上前,结果还没等说话就被尼古拉斯卢一句话呛回去了:“钥匙不借,从哪来回哪去。”
  三人交换一下眼神,转身回到教学楼楼下,挑个一个好爬的窗户钻进去了。
  三人舒舒服服地学了一上午,然后又从窗户爬出来,骑上车子准备回家吃饭。
  “不对呀。”汪治刚骑上车子就觉得犹如骑钢圈一样难受,而赫跋与袁玄树也有这种感觉。还没等他们想明白怎么回事,尼古拉斯卢洋洋得意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下次你们再偷偷翻进教室,我把你们车胎给扎爆了,这次先给你们撒气。”
  三人忿忿地朝尼古拉斯卢的方向剐了一眼,只得下车推着一路回家。
  第二天三人干脆不骑车了,直接步行去往学校,经过门卫室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又是尼古拉斯卢在值班,便得意地冲他挤眉弄眼。
  尼古拉斯卢见状忙拎着警棍从门卫室出来拦截,而三人早在察觉到尼古拉斯卢准备出来的一瞬间就向教学楼奔去,于是一场惊心动魄地追逐战开始了。
  三人仗着年轻气盛,在前面持续领先,但苦于尼古拉斯卢在后面穷追不舍,丝毫不敢放慢脚步,更别提抽出时间来爬窗户了。尼古拉斯卢虽然干瘦老迈,但是一副拚了老命的凶神恶煞模样也让人不寒而栗。
  双方的长跑比赛进行的轰轰烈烈,最终还是尼古拉斯卢败下阵来,遥遥用小警棍指着两人骂到:“别让我拿住你们,否则让你们好看!”
  三人也累得够呛,也没顾得上嘲讽一顿,随便找了个窗户灰溜溜地钻进去。
  中午学的差不多三人打算回家吃饭,本计划原路返回,谁知一推窗户纹丝不动。三人倒也不怕,随手试探着能出去的窗户。
  谁知道不试不要紧,本来开闭自如的窗户全都上了锁,唯有一个落地窗没锁,然而尼古拉斯卢正在那里守株待兔。
  现在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被尼古拉斯卢逮住不掉一层皮都是幸运。于是三人眼巴巴地看着尼古拉斯卢,等他肚子饿了去吃饭的时候他们好开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尼古拉斯卢像狩猎的狼一样耐心与凶狠。家里相继打来电话催促,他们只得闪烁其词支吾着说马上回去,然后继续跟老卢对峙。
  终于老卢忍不住了,在窗外大骂了两句,然后脱下裤子朝着窗户的出口撒了一大泡热乎的黄尿,扬长而去。
  三人本来看到尼古拉斯卢忍不住要离去的样子兴奋不已,谁知接下来的一泡尿直接泚的他们开始怀疑人生,怆然涕下。
  从此尼古拉斯卢也理所当然地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三人便早早地集合在一起,赫跋带着打狗棒,袁玄树带着双截棍,气势汹汹地向校园奔去。
  “尼古拉斯老卢,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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