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鳌拜

　　韦小宝从廊坊探出头，见得上书房四周没有人，方才现出身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确认里面也没人，这才推门而入，反身将门关好。
　　“这两只白眼狼，居然敢耍我，看老子明天不整死你们俩。”
　　韦小宝嘴里嘟囔着，很是不满温家两兄弟骗他一事。他走到书桌之前，看到那张披了绣龙锦缎的椅子，忽然有个难以抑制的冲动，心里念叨。
　　“这就是很多人拼死拼活想要坐下的龙椅么？我也坐坐，倒是要看看有何不同。”
　　韦小宝双眼微闭，一脸享受的表情，缓缓坐了下去，过了一会儿。
　　“嘁，还以为有多舒服，也没啥不一样。”
　　啐了一口，韦小宝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正看的入神，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遭了！莫不是侍卫进来巡查？”
　　心中暗道不妙，韦小宝迅速的躲在龙椅处屏风的后面，贴墙站立。
　　果然，门开了，韦小宝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去。
　　“靠，原来小玄子。果然是皇帝。”
　　进来之人正是小玄子，也是大清的一国之君。只见他身穿金绣龙袍，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腰系文武双穗条；把绣龙袍前襟拽起扎揣在条儿边；足穿一双嵌金线飞凤靴。
　　看得来人，韦小宝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被小玄子抓到，应该还可以活命，韦小宝正打算出来，忽然有个小太监疾步走了进来，直接跪下。
　　“启禀皇上，鳌少保有要事求见，已在殿外等候。”
　　“宣。”
　　皇上下令，小太监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韦小宝躲在屏风后面，只见得小玄子向着自己方向走来，然后转过身去，坐在龙椅上。
　　“鳌拜？难道是十八哥口中的那个大清第一勇士？”
　　暗自舒了一口气，韦小宝心想。
　　“我倒要看看这大清第一勇士长什么样。”
　　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微臣鳌拜，叩见皇上。”
　　说着便跪了下去。
　　韦小宝透过缝隙，看不真切，只看得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心中暗喜。
　　“呵。大清第一勇士向我磕头了。”
　　“平身。不知鳌少保这么急着见朕，有何要事启奏。”
　　只听得小玄子问道。
　　鳌拜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回皇上，苏克萨哈蓄有异心，他的奏章大逆不道，非处极刑不可。”
　　“声音粗狂，中气十足，一言一行便要断人生死。是个心狠手辣的角儿。”屏风后的韦小宝这样评价。
　　见得皇帝没有多大反应，鳌拜继续说道。
　　“皇上刚刚亲政，苏克萨哈这厮便上奏章说什么皇上已经亲自执政，希望皇上让他去守先皇陵寝，安度晚年。这不是明明藐视皇上吗？皇上刚刚执政，他就说自己要死了。这是说皇上对奴才们残暴得很。”
　　韦小宝只见小玄子揉了揉太阳穴，后者开口。
　　“说下去。”
　　鳌拜道：“奴才和王公贝勒大臣会议，都说苏克萨哈共有二十四项大罪，怀抱奸诈，存蓄异心，欺貌幼主，不愿归政，实是大逆不道。按本朝“大逆律”应与其长子内大臣查克旦一共凌迟处死，养子六人，孙一人，兄弟之子二人皆斩决。其族人前锋营统领白尔赫侍卫等也都斩决。”
　　“如此处罪，怕是重了些罢。”皇帝开口，于心不忍。
　　鳌拜见得皇帝犹豫不决，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回皇上：皇上年纪还小，于朝政大事恐怕还不是十分明白。这苏克萨哈奉先皇遗命与奴才等共同辅政，听得皇上亲政该当欢喜才是。他却上这道奏章，讪谤皇上，明显是包藏祸心，请皇上恩准臣下之议，力加重刑。皇上亲政之初应该立威，使群臣心生畏惧。倘若宽纵了苏克萨哈这大逆不道之罪日，后众臣下都欺皇上年幼，出言不敬行事无礼，皇上还如何掌管这大清江山。”
　　声音振聋发聩，韦小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甘妮嬢，不能好好说吗？说这么大声。”
　　只听得皇帝说道。
　　“苏克萨哈虽然不对，不过他是辅政大臣，跟你一样都是先帝很看重的。倘若朕亲政之初就……就杀了先帝眷顾的重臣，先帝在天之灵只怕不喜。”
　　鳌拜抬手抚顺着自己的胡子，哈哈一笑。
　　“皇上这几句可是小孩子的话了。先帝命苏克萨哈辅政，是让他好好侍奉皇上，用心办事。他如果体念先帝的厚恩，就该尽力竭力赴汤蹈火为皇上办事，可如今说什么要去安度晚年，这可是有违先帝之托，而且更是看不起皇上。”
　　皇帝默不作声，沉默了好一会才。
　　“就算不是朕对不起苏克萨哈，但如此刻杀了他未免有伤先帝之明。天下百姓若不是说我杀错了人就会说先帝无知人之能。朝廷将苏克萨哈二十四条大罪布于天下，人人心中都想原来苏克萨哈这厮如此罪大恶极，这样的坏蛋先帝居然会用做辅政大臣，与你鳌少保并列这这……岂不是说先帝太没见识了么？”
　　韦小宝心道“小玄子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可就是软弱了些。”
　　“奴才就只知道赤胆忠心给皇上办事。打从太宗皇帝起到世祖皇帝再到皇上都是一样的。还是咱们满洲人办事讲究有赏有罚，忠心的有赏不忠的处罚。这苏克萨哈是个大大的奸臣，非处以重刑不可。请皇上下旨。”
　　鳌拜躬身说道，声音里却是带着不容反驳之意。
　　皇帝也有些怒了，声音变得急促。
　　“鳌少保一定要杀苏克萨哈，到底有什么原因？”
　　鳌拜心中一惊，但还是面不改色。
　　“我有什么原因？难道皇上以为奴才有什么私心不成？”
　　越说声音越响，语气也越来越凌厉他怒视皇帝，一步一步踏上台阶，逼近皇帝身前。厉声道。
　　“奴才为的是咱们满洲人的天下。太宗皇帝太宗皇帝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可不能让子孙给误了。皇上这样问奴才，奴才可当真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
　　见得自己的好兄弟被这般欺凌，韦小宝也是怒从心生，直接跳了出来挡在小玄子身前，斥道。
　　“呔，大胆鳌拜。你竟敢对皇上无礼。”
　　突然间的一幕，两人都愣住了，皇帝看着韦小宝跳了出来挡在自己的身前，一时间感动不已。
　　鳌拜也是也是久经沙场，一瞬间便回过神来，听得这个小太监的话，目光只瞪住韦小宝。
　　“我何时对皇上无礼了。”
　　见得鳌拜满脸横肉，双眉倒竖凶神恶煞般样子，韦小宝后背直冒冷汗，不过他还是挺住了，强忍住心中的恐惧，站直身子，指着鳌拜。
　　“呐，还敢说没有，离皇上这么近干嘛？还握着这么大的拳头，莫不是想加害皇上不成？”
　　听得小太监这么一说，鳌拜这才想起做臣子的如何可以握拳威胁皇帝急忙倒退数步喝道：“你胡说什么？我有事奏禀皇上，谁敢对皇上无礼了？”
　　说着又倒退了下去，直接跪在地上。
　　不曾想一句话便吓退了鳌拜，韦小宝信心大增，继续说道。
　　“杀不杀苏克萨哈，自然由皇上拿主意。你对皇上无礼，想拔拳头打人不怕杀头抄家吗？”
　　这句话正说到，鳌拜登时背上出了一阵冷汗，知道适才行事实在太过鲁莽，当即向皇上道：“皇上不可听这小太监的胡言乱语，奴才是个大大的忠臣。”
　　见到小桂子喝退鳌拜，皇上终于回过神来。他初亲大政，对鳌拜原是十分忌惮，眼见他已有退让之意，心想此刻不能跟他破脸便道：“小桂子你退在一旁。”
　　韦小宝躬身应道“是！”退到书桌之旁。
　　“鳌少保我知道你是个大大的忠臣。你冲锋陷阵惯了，不如读书人那样斯文我也不来怪你。”
　　鳌拜大喜，连连磕头，称：“是是。”
　　“苏克萨哈之事便依你办就是。你是大忠臣他是大奸臣，朕自然赏忠罚奸。”
　　鳌拜心中欢喜，说道：“皇上这才明白道理了。奴才今后总是忠心耿耿的给皇上办事。”
　　“很好很好。朕禀明皇太后，明日上朝重重有赏。还有什么事没有，”
　　知道皇上下了逐客令，但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于是拱手说道：“多谢皇上，臣这就告退。”
　　皇上点点头，鳌拜笑容满面退了出去。
　　等鳌拜出房，两人齐齐瘫坐在地上，后背已被汗水完全浸湿。
　　“小桂子，我这秘密可给发现了。”
　　韦小宝这才想起，自己以前还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发现了，于是他立即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我这……这可当真该死，一直不知道你是皇上，还跟你动手动脚大胆得很，求皇上恕罪。”
　　“哎。我就知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以后，就和那些人变得一样，当真无趣。”
　　看的皇上满脸失望的样子。韦小宝心头却是暗喜。直接开口道。
　　“嘿嘿，小玄子，我在尚膳监待得太无聊了，所以今天特地过来寻你。我又学了新功夫，要不较量较量。”
　　听得韦小宝这样说，小玄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彩，直接开口骂到。
　　“你爷爷的，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