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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无人不冤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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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洁当晚回到家中,一路上心中激荡,也不知自己糊里糊涂地听信人言,加入这个什么天衣教是对是错。东子见她今日回家甚晚,又面带异色,关切道:“怎么了?可是今天出了什么事?”
  灵洁摇了摇头,回道:“没,没什么。只是今天的活太多,我有些累了。”
  东子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想到自己没什么本事,累得妻子女儿跟着一起受罪,不禁自责万分。暗暗发誓道:“今后家中若是能有些积蓄,说什么也不再让她们娘俩过这种劳苦的日子了。”
  可是话虽好说,这“有些积蓄”四个字,却仿佛比登天还难。
  灵洁整夜都在想着天衣教的事情,老早便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寐。偶尔翻过身来看着窗外的月色兀自叹息,时值初六,弦月半满。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中亮一半,暗一半,宛若她此刻的心绪。
  她期间犹豫了好多次,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天衣教的事情告诉丈夫。可想到生意不景气,已让丈夫操劳了很多,见他每天愁眉不展,实在不忍心再为他多添烦恼,只得把这事暗自压了下来。
  转过天来便是初七,每月逢七乃是天衣教教众集会的日子。灵洁和紫英赶得巧,昨日刚受了入教仪礼,今日便要去集会。两人这天清晨一如往常地来到施员外家中,本来她们还在去与不去之间拿不定主意,可心中都想:“既然紫英(灵洁)都去了,我也一同去吧。况且昨日答应了人家,今天无故爽约总是不好。”
  心下定念,这天上午的活做完,便去找管家施绾请假,理由自然是不能明言的,只道是自己身体不适。施绾看在她们平日里也算勤恳,虽然明知两人同时身体不适定是谎话,却也允了她们的假。
  两人正午便如约来到城郊一处偏僻的小院。离院门还尚有一段距离,昨日那妇女便已携了院中十余名教众走出门来分列成两队,对她们笑脸相迎。
  灵洁和紫英都是最普通最贫寒的农家妇女,一生之中哪曾受过别人这般礼遇?二人均是面色涨红,手足无措地陪笑着。心中欢喜一分,形态便拘谨一分。
  只听那妇女寒暄着将身后诸人一一介绍给她们,有男有女,名字甚多,她二人哪里记得住?可这十余人却都人人叫得出她们二人的名字,热诚地向她们行礼。
  灵洁面上回礼,暗自里却一一打量着看去,发现大家也都是普通百姓,与自己并没什么区别。有些甚至还怀抱婴儿,想来为人父母之人,纵然自己心术不正,也决计不会带着孩子来骗人。这才心下稍安,原本的戒备也去了大半。
  礼过之后众人入院,别看天衣教众人数虽多,进了这小院中却是各寻己位,井然有序,丝毫没有一点乱象。
  那妇女似是主事之人,带着灵洁和紫英走到众人面前,说道:“灵洁姐妹和紫英姐妹今天是第一次来,有谁愿意为她们洗脚?”灵洁和紫英闻言都是一惊,心道怎的无缘无故便要洗脚?而且还是别人为自己洗,这叫人怎么担当得起?
  原来这是《义天经》中所定的教规,凡是新人第一次参与集会,便都要由其他教众为其洗脚。只因洗脚乃是最能体现一个人对另一人态度的事,天衣教意在由此告诉新来的教众,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灵洁本以为此等低贱脏污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几个人愿意主动请缨的,却不料妇人言语刚落,几乎在场的所有女教众都举起了手,目光中满怀热切,看不出任何装腔作势之意。男教众们却都考虑到男女之别,只是微笑不语,无人举手。
  灵洁惶恐之余不禁与紫英对望了一眼,正在此时已有教众打来了两盆热水,又有人搬来椅子,请她们坐下。那主事的妇人选了两名举手的教众,二人兴奋地走出来,蹲下身子,为灵洁和紫英去掉鞋袜。
  灵洁和紫英满是尴尬,却又不好拒绝。尤其紫英的脚有些汗,虽然是女子,但鞋袜除下后也还是有点味道。只见她的脸一抹红晕,实在是羞到了极点,想来为她洗脚之人心中定是叫苦不休。
  谁知那人竟似一点也没闻到,面上依然是喜悦之色,甚至没抬头看紫英一眼,以免让她觉得难堪。缓缓将她的脚放入盆中,还不断询问温度是否适宜。手指轻轻将她的足踝、脚底、趾缝一一洗净,心思之细,关怀之切,即便是亲生姐妹也未见能够及得上。
  至于集会上所做之事,则无非是大家相互讲解《义天经》的内容。灵洁和紫英是新人,对此经全然不解,是以只有别人向她们二人来讲。半天下来,只听得头晕目眩,有些章节甚至反复听了好多遍。所幸天衣教的集会还会组织教众一同劳动:打扫屋子、做饭刷碗、有时会去出门讲经,或是打扫街道,做一些帮人修缮房屋之类的琐事。这才显得不那么无聊乏味。
  一连一个多月下来,灵洁慢慢发现自己在天衣教的劳作和平时完全不同。往日里虽然施家上下待她也实属不错,且又有工钱,但恰恰是因为自己是为了工钱而来,与旁人的关系即便再好,也总是有种铜钱般冷冰冰的感觉在里面。
  可是在天衣教中所做的活,各人却完全是出于本心,没有任何人加以强迫利诱。过程中还会有其余教众主动过来关切帮忙,即便没有工钱,可这些活却做得令人说不出地舒心。
  灵洁和紫英每次集会来时有人相迎,走时有人欢送。若是到得早或是走得晚了,其他教众来去时,她们自然也一样待之。吃饭时大家一起煎炒炸煮,饭后水池里碗筷叮当,小院内笑语不断。
  这一个月来灵洁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宛如被清水洗过了一遍。想来她只不过是一个出身贫苦的下层女人,平日里除了丈夫女儿外又有谁会真的正眼瞧她一刻呢?
  可自从来到天衣教中后她感觉自己被重视,被关怀,被需要,相比之下之前真真是妄活了二十余年。是以一开始灵洁只是自己来,后来竟偷偷将女儿也带了来,希望她莫要如自己一般活到这把年纪才体会到做人的滋味。
  日子一点点挨到了十月十七这一天。集会临散之时,主事的那妇人将灵洁和紫英叫到了身边,说道:“两位姐妹来到教中也有一个多月了,不知可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灵洁和紫英齐齐摇头道:“没有。众位弟兄姐妹待我们如亲人一般,怎会有什么不满意呢?”
  妇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其实,其实还有一点事情尚未和你们说。”
  二人不答,等着她接着往下说。只听妇人继续道:“姐妹可曾听说过首率金吗?”
  灵洁和紫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谁也没听过。那妇人于是拿出《义天经》来,翻阅给她们看,指着一行字念道:“初神晓谕我们,你的财宝在哪里,你的心就在哪里。”
  紫英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妇人道:“这话就是说,我们如果只是嘴上说说我们如何如何信初神,那是很难真正发自内心去信的。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两位姐妹说,如果一个财主不给下人发工钱,纵然他对下人再仁慈和善,那下人还会甘心给他做工吗?”
  二人摇头。
  妇人又道:“那如果街边的商贩,他的货品赚不到钱,那他还会感到快乐吗?”
  二人又摇了摇头,灵洁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岂非也是如此?丈夫之所以每天烦恼忧愁,闷闷不乐,不正是因为钱吗?因为心在钱上,所以钱的状态便左右了心的状态。
  妇人叹了口气道:“唉,所以说我们其实都不是圣人,都是图利的世俗之人。我们记不住初神的教诲,不会感到伤心;我们有哪一天不来参加初神的集会,不会感到内疚;可是若是有人骗了偷了我们一点钱去,我们便会狠狠地记住这个人和他带走的钱。难道不是吗?”
  灵洁讷讷道:“是,是这样的。”她忽然脸上一红,自己初来天衣教的时候岂不是也是时时刻刻防备着自己口袋里的钱吗?只要钱没离开自己,那便一切都是无足轻重的,至于对初神信与不信,全是凭心情信口而谈而已。
  “没错!所以初神才告诫我们一定要将钱财放在他这里。”妇人说着又将手中经书翻阅几页念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信我,可是你们又信我什么呢?你们既说信,却又将财宝捂在身后,求我令它变得更多,你们信的不是我,而是手中的财宝。财宝愈多,你们所称的信就愈多。”
  灵洁又问道:“那我们要如何才能证明我们信的是初神而不是手中的财宝呢?”
  妇人道:“初神说我们如果想证明自己是信他的,便取出一部分财宝来,寄存在他这里。他拿了我们的财宝,并不是要挥霍,而是将其作为我们和初神之间的凭证。无论数量多少,哪怕是一文钱,初神也终究知道了我们对他持有的爱。”
  紫英反问道:“可是我们将财宝献出,于是便信了初神,那不是还是说明我们信的是财宝?”
  妇人呵呵笑道:“也不是这样说的。其实我们心中的信是本来便有的,像姐妹到现在为止并没有献过财宝,但又怎么能说姐妹不信呢?其实献财宝只是一个凭据,证明了在我们心中初神比财宝更重要。试想嘴上说信的人,却连一点钱财都不愿拿出,又怎么让人相信他的话呢?”
  二人觉得她说得也确有道理,尤其最后一句,更是让人无法辩驳。况且天衣教和其教众所行的事这一个多月来已将她们完全感化,为了这么一个让自己尝到了真正做人的滋味的地方,纵然再苦,花些钱又有什么不应该的呢?
  妇人续道:“献给初神的钱财,便是首率金。起初是每次集会大家献上,后来因为统计不便,因此改为每年初神降凡日的时候一并献上。这初神降凡日便在不久之后的十月二十九。届时大家以自己年龄十位为计,按比献上首率金。比如灵洁妹子今年二十七岁,便须献上一年所得的两成作为首率金。”
  灵洁身子一震,心道这两成的收入虽看上去不多,但一时间要拿出来恐怕也不是小数。但转念一想,自己这般将钱财看得比初神更重要,岂不是大大的亵渎吗?自己又如何报答他将自己由行尸走肉点化成人,又如何再向他每次祈祷保佑丈夫生意顺利,女儿身体康健?两成收入虽多,自己此前没有准备,恐怕未必能拿得出来。但只要尽力而为,初神应该会理解的。自己的收入实是一个虚数,连自己也不知了,但初神要的乃是心意,又岂是这冷冰冰的数字呢?
  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劝通了自己,不由得心神舒畅起来。回到家中便开始想如何弄到这一点心意。
  其时正逢东子刚做了笔小买卖回来,幸得自己每日祈求初神保佑,赚了点小钱。东子把钱留在家中也没做停留,第二天便又出了门。灵洁心想:“当家的为人实惠,怎是做生意的材料。这钱之所以能赚到,乃是托了初神的保佑才是。”于是从中取了一半出来,佯做一年收入的两成,在十月二十九这天献给了初神,又不忘祈求他继续保佑自己一家人。
  阿双自从跟了母亲参加了多次的集会后,对天衣教的事情也懵懵懂懂地知道了一些。她只记得天衣教的叔叔伯伯姐姐婶婶们待她都特别的好,陪她玩,陪她讲故事,又给她买零食吃。这天夜里她睡得正熟,忽听爹娘的屋里传来阵阵吵闹、打骂、哭泣之声。不禁心中害怕,蹑手蹑脚地趴到门边偷偷看去。
  只见爹爹狠狠地扇了娘一个耳光骂道:“你,你这个蠢女人!你,你这不是败家吗!我在外面风吹日晒,受尽人家冷眼,好不容易赚了些钱,你,你却将钱全都送给别人!你!”说到这里又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娘只是啜泣着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任凭爹爹打骂。
  阿双紧张得心中乱跳,小手紧紧攥住门外的帘子,不敢出声。听爹爹又吼道:“你,你这败家女人,我说你什么好!你有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什么什么教,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你怎么能信这种鬼话?我问你,那钱当真是要不回来了?”
  娘的泪珠滚滚而落,滴在地上,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点点头。
  爹爹举起手又要打,却到半空中又放了下来,气得在屋子里快步走来走去,忽地回头指着娘道:“你告诉我那个集会在什么地方?我明天便去禀告官府,将他们一窝端了!把骗的钱夺回来!”
  娘惊恐地抬起头,央求道:“不,不可!当家的,我求求你,不能那么做。不能......”
  爹爹刚消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一把将娘推得倒在地上,愤恨道:“你,你还向着外人!他们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你被骗了钱,居然还替人家说话!”
  娘抽抽搭搭地道:“当家的,我求你了,求你了。不是他们骗我的,是我自愿的,我自愿的。你有火气,要打我要骂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报官,求求你了。”她语声甚是凄惨,叫谁听了都难免心中为之恻隐。可她越是这样,东子便越是生气。他气得不是灵洁被骗了这许多钱,而是她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钱没了可以再挣,可这失心疯般的模样却叫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又如何去治呢?
  可此时灵洁身受丈夫打骂,脑中所浮现的却一直是初次来到天衣教时陌生教众为她洗脚的画面。天衣教给了她灵魂,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哪怕是被打死被骂死也绝不能背叛它。纵然为之一死又何悔之有?
  小阿双躲在门外,自然是不懂父母心中各自所想的复杂感情。只见昏暗的烛光下爹爹长叹一口气,瘫坐在凳子上,道:“我,我真不知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唉,你,你好自为之吧!我便不去报官,你今后也绝对不能再去那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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