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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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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海风阵阵,白色浪花有节奏地冲上沙滩,水声一波一波传来。陆然感觉有些累了,身上盖着毛巾被很快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埋在沙子里,如雪跪坐在旁边看着她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你醒了?”
  陆然望着如雪那张脸,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平和、安详、熟悉,那是可怕的瞬间,他女朋友就是这样子躺在地上不停地流血,而他就是这样子看着她无能为力。
  他伸手去摸如雪的脸驱散幻影,如雪温柔地把脸贴过去,颤动的睫毛盖住阖上的双眼。他突然停下手,如雪睁开眼冲他温柔地笑。
  “你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没什么。”陆然恢复平静:“我睡了多久?”
  如雪伸出腿踢了他一下,然后把腿横在他胸口,手扶沙滩仰望天空:“比一千年一万年更久,我在这就像守着块礁石,可心里却又非常踏实,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礁石不会动,”如雪忧郁地说:“我知道它永远会在这里,就算暂时被海水淹没,只要等到潮退了,它还会出现。”
  “你好像突然有很多心事。”陆然望着她说。
  如雪一怔,随即笑起来:“我逗你的,我哪会有什么心事。”
  说完她仰面躺在空旷的沙滩上,双腿伸得笔直,心平如镜。身边是碧波万顷的海洋和湛蓝如洗的天穹,无边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自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寂寞和忧伤,慢慢地说:“我从小就不敢有心事,想的多痛苦就多,我就什么都不想。”
  她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看了很久,忽然扭头看着陆然顽皮地笑:“埋埋我,用沙子把我埋起来。”
  陆然坐起来,推掉身上的沙子,用手一捧捧地朝如雪身上堆沙子,如雪闭上眼任由他摆布,很快沙滩上白色的躯体消失了,只剩下一颗美丽的头颅。随着沙土的堆积,如雪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长长的睫毛沾着晶莹的沙粒,盖住阖上的双眼,脸颊渐渐飞红。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
  弧长的天际线渐渐模糊,天边的云飞絮般散开,红了很长很长一抹,海水天空的颜色随着日落发生变化,不知不觉暗淡了。
  如雪手里拎着鞋光脚踩在沙子上,低头跟着陆然往回走,陆然进车里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她扶着车蹭腿上的沙子,情绪有些低落,就笑着说:“晚上我请你吃饭,然后唱歌,你看好不好。”
  如雪立刻高兴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低头钻进车里换衣服,边换边问陆然:“你就不担心我妹妹也在你保护下突然消失?”
  陆然怔住了,没有掩饰被刺痛的情绪:“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如雪推开慌忙推开车门,紧张地说:“对不起……我……我开玩笑的……”
  陆然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从海边开车回来,如雪不再笑了,一路上看着陆然脸色,即使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生怕再说错一句惹他不高兴。
  “其实……”陆然说:“我也并没生你气……”
  他有些过意不去,想主动和如雪说几句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看着她笑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雪的脸又红了:“是我不对,我应该向你道歉,不该说那些话。”
  碎石路上出现一条沟,对面疾驶而来的客车突然冲他们晃了一下,陆然疾转车头,两个人在车座上同时弹起来,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如雪先笑出来:“你这是故意报复我?”
  陆然点点头,如雪活跃起来,又开始有说有笑。
  小镇依山建房,街都是斜的,随着车身摇晃如雪慢慢靠过来,依偎在陆然身上,天渐渐暗下来,她的眼睛盯着车头灯笔直的光柱默默无语。
  回到城里他们找了家容易停车,环境也比较优雅的牛排店,精致的招牌上闪烁着璀璨的彩灯。
  如雪下车笑着说:“看来你很喜欢吃牛排。”
  “也许吧。”陆然边关车门边说。
  “你经常来这里?”如雪透过橱窗看到餐厅里神态迥异、衣着考究的男女在围着桌子吃饭,有个漂亮的女招待顾盼生姿、穿梭其中,大受男人们的欢迎。
  “这里的牛排真不错,比那个女招待更吸引人,就算你抱着成见去品尝,最后也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是真的。”陆然笑着说。
  “你更喜欢牛排,还是这个女招待。”如雪笑着凝视他。
  “我更喜欢这里的点唱机,可以听到很多老歌,每次来我都会因为点歌和人发生争执,甚至有时还差点动手。”
  “谁赢了?”如雪很感兴趣:“你,还是他们?”
  “只要有那个女招待,肯定打不起来,她会把那些喝醉酒想惹事的人哄得服服帖帖的。”陆然说:“所以我总是在她当班的时候来。”
  走进餐厅,女招待笑容满面地迎过来,热情地给他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如雪接过菜单大概浏览一遍,递给了陆然,陆然没看菜单随口点了两份牛排和啤酒,问如雪想喝点什么,如雪想也没想就说啤酒。
  牛排和啤酒很快端上来,不是那个女招待,而是换了个腼腆的男服务生。如雪细心地发现,原来那个女招待只是照顾没有女伴同行的男客人。
  两个人切着牛排相对无言,如雪环顾餐厅,看到墙角立着的投币点唱机,笑着说:“这里有你喜欢的牛排、女招待还有老歌,除了这些你还喜欢别的吗?”
  “你指什么?”
  “比如我这样的女人,你就没再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如雪温柔地看着陆然:“你会介意我这样问吗?”
  “你介意我不回答吗?”陆然喝口啤酒说。
  “如果我和妹妹同时遇到危险,你会先救谁?”如雪盯着他说:“你是会先救她,还是救我?”
  “如果有选择,我会先救她,然后挡下射向你的子弹。”
  “可是你女朋友还是失踪了,”如雪端起杯子笑着说:“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陆然低头晃着手里的啤酒杯,看着杯里的白沫神色变得黯淡,如雪发觉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如雪吐出口气,看着陆然郑重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提起她,我有点得意忘形了。”
  陆然喝着啤酒看如雪,如雪也看着他,略带伤感地说:“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陆然看着她笑。
  “真的?”如雪仔细端详着陆然的表情,直到陆然再次露出笑容,才生气地拿起桌上的餐纸捏成团丢过去。
  陆然笑着拾起地上纸团放回桌上,看着如雪笑:“我已经想通了,我在海边睡觉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醒的时候我就想通了。”
  如雪白了他一眼扭头笑。
  餐厅里有个舞池,中间隔着透明玻璃窗,有几对男女在舞池里随着舒缓的音乐深情款款地慢舞,相互对视着轻声说些情话。
  如雪看着舞池里的男女问:“你对我们的约会是认真的吗?”
  然后她看着陆然期待他做出某种承诺。
  陆然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不敢直视如雪的目光,如雪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了:“我是想让你请我跳支舞。”
  说完她就指着舞池给陆然看。
  陆然也笑了,如雪站起来,拉着陆然的手转身向舞池走:“你会跳舞对吗?”
  如雪带着陆然走到舞池中央,把头搭在他肩上,随着舞曲慢慢移动脚步,灯光朦胧,她的眼睛也渐渐变得朦胧。
  “你喜欢这首歌吗?也是首老歌,是我念初中的时候流行的。”
  陆然笑了:“这首歌我有印象,你知道在哪里听的吗?”
  “在哪听的?”好奇地问。
  “在一艘船上,我被困在甲板下,白天有一条飘满灰尘的光束从眼前射下来,头顶不时有沉重的脚步声,晚上就是这首歌,也不知是谁很喜欢听这首歌,整整陪伴了我五个月。”
  “当时只有你自己?”
  “不,我们三个人,手脚都捆在一起。”陆然说:“我们困在那里五个月,有个人受不住折磨死了,最后只剩下我们俩。”
  “手脚都捆着?你们这五个月不洗脸,不刷牙,厕所总要去吧——”如雪说说就笑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陆然笑得有些勉强:“你知道我们怎么吃饭吗?”
  如雪摇头:“我想不出来,要是你们捆着手脚,应该是有人喂。”
  “像狗一样把头伸进食盆里,一不小心就会栽进去,需要有个人在后边拖着,幸好我们是三个人绑一起,一个人吃两个人坐着,要不我们都会活活呛死在食盆里。”
  陆然没有再说下去,如雪感觉到他已被愤慨堵住喉咙,把身体靠过去轻轻贴住他,希望这种方式能让他获得安慰。
  “你一定不喜欢这首歌,我们换一首。”如雪突然说。
  “不用,我早已习惯了,我难过不是因为这首歌,是因为我的生活。”陆然说:“我从部队回来,回到这个社会,发现自己竟然毫无生存能力。”
  “怎么会这样?”如雪奇怪地问。
  陆然笑了:
  “我如果回到原始深林,只要有把刀,就可以很轻松地活下来,到了大都市,我却连一个星期都生存不了。我在部队生活了十年,学会了各种技能,甚至只靠蠕虫就能让自己吃饱,可是我到了城市却连挖蚯蚓的机会都找不到。”
  “是不是很讽刺?”
  “后来呢?”如雪抱紧陆然问
  “后来我就找到现在这份工作,干得如鱼得水,成了你们口中这行里最优秀的人。”
  “你怕吗?”如雪问。
  “怕,当然怕,其实我怕的要死。”陆然说:“你是不是很失望,本来以为我是无所畏惧的人,没想到却是个胆小鬼。”。
  如雪摇头:“你怕的要死,却还坚持自己的觉悟和操守,这让我很感动。”
  “怕死和想死是两回事,谁都不想死,如果真要死,就要死的有价值,如果觉得自己死得其所,我想我也会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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