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新

　　“你这里有什么喝的吗？”
　　“有茶，想喝自己动手，喝完就快走。”陆然躺床上说。
　　那个女人泡茶的时候有模有样，陆然忍不住睁开眼看着她，相同的水，相同的茶具，她泡出了截然不同的味道。屋子里陈腐的空气中，除了这女人身上优雅的体香，还多了茶叶的芬芳，说不出什么味道却深入心脾。
　　“我叫如雪，我妹妹叫如兰，她现在遇到麻烦，需要一个保镖，有人向我们推荐了你。”那个女人说：“最近她接连受到恐吓信，已经第三封了。”
　　“她一定长得很漂亮，你们是亲姐妹？”陆然翻身坐起来：“也许只是普通的暗恋者，不必太放在心上，过段时间就好了。”
　　如雪端过一杯茶，陆然接过去喝了一口，一股熟悉的味道涌上舌尖，他细细品味，心中又感到一阵刺痛。
　　“这茶是谁教你泡的？”陆然放下茶杯问。
　　“我妹妹。”如雪端着茶杯说：“也只有你这种茶才能泡出这种味道，一切就像注定的，我只会泡这一种茶。”
　　“这种味道很奇特，很少有人懂，我想你妹妹也是跟别人学的，这个人是谁？”
　　“这你要去问她。”如雪说：“我虽然是她的姐姐，可我也是她的管家，我们这行也有规矩，就是从不打听主人的私事。”
　　说着，她就拿出一块烧焦的碎片递给陆然，陆然看到后，脸色立刻沉重起来，如雪说：“普通的追求者会用炸弹吗？”
　　陆然点点头：“好，我先去看看——你们说我是这行里最好的，别忘了我要的价钱也是这行里最高的，希望你们不要肉疼。”
　　如雪坐在床头，看着柜子上随意摆放着几把刀：“你的价钱要的这么高，我很好奇，就是凭这些东西？”
　　陆然拿起刀说：“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想一定是百发百中。”如雪激动地说：“你能让我见识见识吗？”
　　“你说削苹果？”
　　陆然从柜子上堆积如山的包装袋中，摸出个啃了一半的发黑的带皮苹果，拿着刀轻巧地削皮，很快这个苹果就变得光溜溜，他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看着如雪大嚼。
　　“明天早上我派人来接你。”
　　如雪白了陆然一眼，起身气呼呼向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飞过来一把刀钉在门上，不偏不倚穿过她扶着门的指缝间，差一点这只手就废了。如雪的脸吓的惨白，好半天才回头瞪着陆然，陆然闭眼躺在床上说：“出门别忘关灯。”
　　如雪重重关上房门，屋子里一片黑暗，楼梯上传来高跟鞋下行的声音。
　　第二天司机很早就来接陆然，门虚掩着，司机敲了三下门等人回应。陆然从床下摸出表睡眼惺忪地看一眼，冲门外喊：“进来，门没锁。”
　　西装笔挺的司机推开门迟疑下，脱下鞋用袜子踩着垃圾走到床前说：“陆先生，我是来接您的，您准备好了吗？”
　　陆然翻身坐起来揉揉眼睛，走进卫生间放水匆忙洗了个澡，走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说：“你别站着，快做，桌上有烟。”
　　“谢谢，我不吸烟。”司机很有规矩。
　　“好习惯，我一直想戒可戒不了。”李然笑着提上裤子，把头套进皱巴巴的T恤，说：“好了，我们走吧。”
　　楼下停着辆崭新的越野车，车身闪闪发光，四个漆黑厚实的轮胎棱角分明，显得马力十足。司机走过去拉开车门，陆然坐进车，司机驱车向城外驶去。
　　路边的树叶显出微微黄色，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天。
　　汽车到了城外驶入一条单行线，路边有好几处都竖着请游人止步的警示牌子。路的尽头有两根威武的石柱子，中间是道自动门，车头对准门的时候，它缓缓地向两边分开。
　　如雪站在门里。
　　陆然下车跟随如雪朝里走，路上如雪略带歉意地说：“一会进去可能会有小意外，不过他们不是恶意的，请不要介意。”
　　“意外？”陆然说：“什么意外？”
　　“去了你就会知道，我想你应该能应付。”如雪笑着说。
　　别墅周围的面积很大，起伏的人工小丘，种着茂密的植物，一条蜿蜒的石头小路出没其中，随处可见高大的庭院树木，大型的露天游泳池，幽蓝的水随风荡漾，天气凉了，岸边的遮阳伞下和躺椅上都没有人。
　　穿着白衣的工人们在忙碌着各自的工作。
　　别墅前空地上站着一排西装笔挺带着墨镜的人，个个面色冷峻、孔武有力，标枪似得竖立在空地上，如雪指着这些人说：“他们是这里的保安，都是找来帮你的。”
　　“不需要。”陆然说：“这些人只是摆设，中看不中用，让他们多散了吧。”
　　如雪笑着向这些人摆摆手。
　　陆然的话显然激怒了这些人，只是在如雪面前敢怒不敢言，有个年轻的人脾气暴躁，看着陆然转身再也按捺不住，跃起来居高临下，从他身后打出一拳。这个年轻人功夫不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根本就没给陆然反应的机会，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看陆然是如何倒地。
　　年轻人对自己的拳头很有信心，这一拳用尽全力，拳势用老才发现打空了，陆然原地转身，双手交错合击，分别拍在他手腕和肘关节，年轻人的胳膊就再也使不上力气，痛苦地抱着胳膊咬牙不吭声。
　　“胳膊没断，记住，以后不要在别人背后动手。”陆然边走边说：“胳膊好了来找我，你以后就是我的助手了。”
　　看热闹的人很快散去，年轻人被搀着离开，走出几步回头说：“你不怕我又在你背后出手？”
　　“你不会的。”陆然说：“你把荣誉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不会再做那种事。”
　　如雪看着年轻人笔直的背影说：“你好像很欣赏他。”
　　陆然也看着年轻，眼中出现忧郁：“他是个笨蛋。”
　　走进别墅，灯光黯淡，黏腻的空气中浸透脂粉与酒精的味道，走廊两边敞开的房间里躺满衣衫不整喝的醉醺醺的男女，各自在寻欢作乐后疲惫地睡过去，地摊上随处可见湿淋淋的酒渍和呕吐物，工人面无表情地慢慢打扫。
　　“这里经常这样，希望你不要见怪。”如雪说：“我妹妹经常邀请朋友来家里彻夜饮酒、嗨药，你知道，她已经大了，而且还是我的老板，有些事根本不会听我的，相反我要听她的。”
　　“我了解。”陆然边走边说。
　　“不，你不了解。”如雪说：“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她是个很保守的女人，准确的说还是个女孩，我希望你不要把她想得太坏。”
　　“她已经够好的了。”陆然指着前边出现的，相貌与如雪几分接近的女人，这个女人看不出一丝酒意，清醒的像只猫。
　　“她就是如兰，你的老板。”如雪指着那个女人说：“来，你们认识一下，我说过她很漂亮。”
　　“你好，我是陆然。”陆然微笑。
　　如兰看看陆然，然后看着如雪说：“这个人就是你们向我推荐的保镖？”
　　如雪点头，还没来的及开口，如兰就向外走，边走边说：“你们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我们就在院子里边吃边聊。”
　　“不，我吃过了。”陆然表示拒绝。
　　“那就再吃点，我这里有上好的金枪鱼，刚从RB空运来的，我想你会喜欢。”如兰盯着陆然，气势咄咄逼人。
　　“不了，我在减肥。”陆然坚持，笑着点起根烟。
　　“拒绝老板可不是好习惯，特别是初次见面，会留下很坏的印象。”如兰盯着陆然笑着说：“你如果还是觉得身材比饭碗重要，我保证你会一直瘦下去。”
　　“我早餐胃口不好，医生建议我少吃，我想你也不会拒绝医生的建议。”陆然针锋相对，口气变得强硬起来。
　　“那你就该换个医生，告诉他，你会因为他的建议，很快就没钱交诊费了，我想他会换个建议。”如兰走到泳池边坐下，拉开身旁的椅子请陆然过来坐，陆然没动，如雪过来推他一把。
　　泳池里的水随风荡漾，有几片落叶在水面，如兰盯着落叶皱皱眉，如雪起来挥挥手，立刻有工人跑过来，如雪说：“先把泳池清理下，我们要在这里招待客人。”
　　如兰说：“过会在清理吧。”
　　如雪摆摆手让工人离开，如兰看着陆然坐下，说：“我刚才在窗口看到你教训了我的保安，我真担心你也会那么对我。”
　　说完她就突然肆无忌惮地笑。
　　“老板只要按时付我工资，我是不会那么做的。”陆然笑着说。
　　“经常会有人欠你工资？”如兰止住笑容说：“听起来你跟老板的关系处的都不是很愉快。”
　　“你看起来不像保镖，至少不像我的保镖。”如兰说。
　　“你的保镖是应该是什么样子？”陆然说。
　　“至少像他这样。”如兰指着他身后，起身离开椅子向后退。
　　陆然刚想回头看，忽然有条粗壮的手臂锁住他的咽喉向后猛拖，把他从椅子拖倒草坪上，勒得他喘不过气。如雪起身大叫：“住手，住手，你这样会伤到他的。”
　　没有人理会如雪的声音，陆然觉得那条胳膊更用力，几乎要拗断颈椎，他仰头看见身后头顶有个粗壮的脖子和硕大的脑袋，因为用尽全力而青筋暴起，嘴角沾着涎液死死地咬着牙。
　　“快住手，快住手……”如雪还在不停地叫。
　　陆然双手抓住勒在咽喉处的手臂，身子卷曲向上，竖起两条腿交叉钳住他的脖子，用全身的力气旋转双腿，身后的壮汉吃不住痛倒地，可他勒住脖子的手丝毫不想放松。
　　陆然的腿也用尽全力，两个人僵持着不相上下，“好了，松开吧。”如雪拍拍手说，壮汉立刻松开胳膊，可陆然的腿还在用力，直到壮汉眼神有些呆滞，他松开腿搬回椅子坐下。。
　　壮汉揉揉脖子坐到一边，如雪介绍说：“他是这里的保安主管，大家都叫她特木尔，是个蒙古人。”
　　特木尔盯着陆然说：“我们的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