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叶落而始天下秋

　　“你知道夫子？“
　　“途经武帝城时，听一群黄发小孩在那里喊道：'一叶落而始天下秋'，便上前去问，方知夫子盛名。”
　　“武帝城三指断白夔，一叶落而始天下秋。”老乞丐满目憧憬，“也就夫子能三指击败叶白夔这武道第一人了。”
　　当风吹过窗棂的时候，吹落了凋零在窗棂上的花朵，花朵缓缓而落，楼阁的远处内款款来了一位姑娘。
　　“好美。”温九放下酒杯，叹了一声。
　　“漂亮女人见多了，也就不以为意了。”老乞丐不以为然。
　　“可她偏偏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温九有些难过，“男人对见过的第一位美人总是难以忘怀的，无论他今后得到过多少个，他总是难以忘记他第一个喜欢的。”
　　“这倒是真的。”老乞丐愣了愣，笑着喝了一口酒。
　　“你为什么不自己杀了那些人。”温九道。
　　“你这话题拐的很快啊。”老乞丐道。
　　“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温九淡淡道。
　　“我和一个人打了一个赌。”
　　“谁？”
　　“吴斜倾。”
　　“赌什么？”
　　“谁先杀人谁就输。”
　　“呵呵，真有意思。”温九忽然感觉事情变得有趣起来，连喝酒都不再那么沉闷，“赌注是什么？”
　　“一个女人。”
　　“这么大年纪了，不害臊？”温九打趣道。
　　“呵呵。”老乞丐脸色微红。
　　“那女人一定很美吧。”
　　“哈哈，那你就错了。”
　　“错了？”温九愕然道。
　　“那女人的容貌很丑，或许是这世上最丑的女人。”
　　“哦，那你们一定是谁输谁就娶她。”温九道。
　　“你又错了。”
　　“嗯？难不成是谁赢谁就娶她？”温九问道。
　　“八九不离十了。”
　　“你想要娶这被你称为世上最丑的女人？”温九失声道。
　　“哼！”隔壁一位壮汉哼出一声，显然是温九的话语打扰到他了。
　　“哼。”老乞丐一运内力，鼻腔哼出一声，整个楼内震颤不已。
　　“得罪！得罪！”壮汉头痛欲裂，翻跪在地上求饶。
　　“滚吧。”老乞丐淡淡道。
　　屋内的人一蜂窝的跑了出去，余下店老板躲在账台下瑟瑟发抖。
　　“酒家，上酒。”老乞丐笑呵呵的说道。
　　店家颤巍巍的出来为二位上了酒，正要悄悄出门，被老乞丐一声叫住，不情愿的挪步走回账台。
　　“我们刚才说道哪儿了？”
　　“你想要娶那被你称为世上最丑的女人吗？”温九道。
　　“做梦都想。”
　　“你真重口。”温九吐了吐舌头。
　　“这世界上每一件看似奇异的故事背后都有一段往事。”老乞丐喝了一口酒，吃了一粒花生。
　　“俗套。”温九笑道。
　　“想不想听听。”
　　“不想。”
　　“扫兴。”
　　“算了，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说说吧。别太烦，捡些重要的讲。”温九道。
　　“她是我的师妹。”
　　“狗血。”
　　“你等我说完！”
　　“然后呢。”
　　“师父将她许配给了吴斜倾。”
　　“那你还抢什么？你个老乞丐！”温九怒道，“人家才子配佳人啊，呸呸呸，才子配丑人，天作之合。”
　　“在成婚那天，师妹随我私奔了。”老乞丐慢慢回忆道。
　　“你个老乞丐，这么寒惨，还去祸害人家。”温九一脸义愤填膺。
　　“是啊。”老乞丐有些失望的说道。
　　“那你还为什么要和吴斜倾打那个赌呢？”温九见状问道。
　　“后来一次吴斜倾为了救师父师娘，受了重伤。送去鬼医余禄那儿，鬼医余禄不救。他要师妹拿她的美貌来换。”
　　“她换了？”
　　“她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这样的人倘若不能被称之为情义，那世上就没有能被称为情义的人了。”温九叹道。
　　“后来她离开了我。”
　　“世上的姑娘都不愿将自己最丑的一面留给最喜欢的人。”
　　“她在我心里一直很美。”
　　“可你说了她是世上最丑的女人。”温九打断他。
　　“那是于世间的说法。”
　　“你们怎么不杀了鬼医？”
　　“他只是说了一个价钱。”
　　“那你还是不够爱她，若是我的话，任何觊觎她美貌的人，都得死！”温九狠狠道。
　　“当你见过叶白夔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事和叶白夔有什么关系？”
　　“叶白夔欠他一个人情。”
　　“不就一死吗。”温九不以为然。
　　“我还不能死。”老乞丐有些遗憾的说道。
　　“你这样活着，又不能去报仇，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温九嗤笑道。
　　“我有一个瞎子朋友，因为他的刀法，他被人灭了满门。”老乞丐沉声道。
　　“瞎子？刀法很快？”温九道，“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他确实是一个天赋异禀的高手。至少年轻时候是，不过后来他瞎了。”老乞丐有些惋惜，“他是家中独子，于其年幼时就已被仇家杀害，爷爷将其抚养长大。爷爷去世后，便居住在婶婶家。一日，他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寻来一本刀法，就拿一根枯枝练着，没想到真被他给练出了名堂。”
　　“我去，这也行。他在哪儿找到的刀法，我再去找找看，说不定还能找到百八十本呢。”温九道，“现在的高手也太不值钱了。”
　　“当地有一个恶霸，开了一家武馆，养了一群恶棍，欺男霸女，为祸村里。他持刀上门，杀了恶霸。自此也被官府通缉。后来他逃到避蜀镇，被一个贪图赏金娘们下了毒，瞎了眼。”
　　“那个娘们叫贺青娘。”老乞丐喝了一杯酒，说道，“我得杀她。”
　　“不过那娘们见他未死，也不敢靠近。就在那儿对峙了一会儿，未曾想到柳下跖途经此地，十分赏识他，将他救了去。不过，那双眼却是毁了。”
　　“柳下跖后来去寻他家人，后来才知他婶婶已被官府羁押，死在了狱中。”老乞丐叹道。
　　“柳下跖派人杀了始作俑者，蜀朝文武知道是他干的，却也奈何不得他。不过那娘们却是难找，前些日子，柳下跖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听说那娘们儿投靠了宋时雨。这倒有些棘手，柳下跖与那宋时雨倒有些交情，不好出手。于是将这消息给了我，让我出手。”老乞丐面上闪过一丝狠厉，“我洪老丐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她既然伤了我兄弟，就得做好买单的准备。”
　　“怎么，你还欠这盲刀客的人情。”温九道。
　　“我和他自幼就认识了，不过那时我还是一个小乞丐，还没有被师父收留。”洪老丐有些唏嘘，“那一年，我比你小，才十二岁，跟着一群乞丐在街上要饭，途中贪玩，走丢了，我坐在漏雨的屋檐下，面前摆着一个空荡荡的破烂陶碗，四顾无人。我肚子一边咕噜的叫，一边嚎啕大哭。”
　　“生活的确很苦啊。”温九道。
　　“正在我哭的时候，突然从墙上翻下一个布衣少年，手上抓着一只大公鸡。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他见我又要哭，赶紧上来掩住我的嘴。”
　　“嘘！你是不是饿了，只要你不哭，我请你吃鸡。”他笑着说道。
　　“我当时被他吓到了，停止了哭声，见他这样说话，便点了点头。于是他便把我带到一个荒宅里，拾了些柴火，把那只公鸡烤了。他的手艺确实很好，以至于每次吃鸡的时候，我总能想到他。吃完后，他就走了。剩余的鸡毛也被丢进火里烧了干净。”
　　“我在荒宅里睡了一夜，第二天的时候，只见那大户人家派人四处寻找那偷鸡贼。我坐在那漏雨的屋檐下，面前摆着一个破碗，那家人的护卫问我见到什么没，我也只是挠挠头说自己啥也没见到。那布衣少年路过我时还对我眨眨眼。再后来，一来二去就混熟了，他告诉我他叫杨随便。”
　　“我叫杨随便，你呢？”布衣少年双手叉腰，一副神气模样。
　　“我……我叫小乞丐。”小乞丐犹豫的说道。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这么冷的天。”杨随便问道。
　　“我和他们走丢了。”小乞丐有些难过。
　　“我听说城南有一群乞丐，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杨随便想了一下说道，“不管了，带你去看看吧。”
　　蜀国北山城一直是流民的聚集地，蜀魏交战，百姓流离失所。北山城城南这些日子来了一群乞丐，听说他们是一个帮派，好像自称什么丐帮。
　　“他们有个老大，好像叫什么洪七。听说武功挺厉害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杨随便走在路上，一直说个不停。
　　“好像没这号人物啊。”小乞丐小脑袋摇个不停。
　　“算了，到时到那里不就知道了。”杨随便到是乐观无比。
　　城南有一家店，叫做石墨坊，听名字就知道来历，而那群乞丐就住在石墨坊。
　　“这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乞丐。”杨随便瞪着眼睛，望着那个一身素布衣裳的中年人。
　　“你怎么会是乞丐？你的破布衣裳这么干净。”小乞丐问道，看看中年男人干净衣裳，再看看自己的邋遢衣裳，“真不像。”
　　“哈哈哈。”似乎被两个小家伙的模样逗乐了，中年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没有回答小乞丐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小乞丐。”小乞丐说道。
　　“你没有名字吗？”中年男人继续问道。
　　“这就是我的名字啊。”
　　“你父母呢？”
　　“啥是父母啊？”
　　“爷爷奶奶呢？”
　　“我从小就和那群大婶大叔他们住在一起，前些日子城里不知道为什么说是清匪。大叔大婶让我躲在一个角落，出来后我就找不到他们了。”小乞丐有些委屈。
　　“不哭，他们不要你了，你就跟着我吧。我叫洪七。”中年男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