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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泗略感意外,想不到符瑯这么快就把他父亲救了出来。当即双手接过家书,感激流涕了一番。
随后又叫过管家,拿来一个散发着浓浓木香的木匣子,摆到符瑯面前,“符兄让家父平安脱困,今后便是我吴家的恩人……这是事先说好的一点答谢,还请符兄莫要推辞。”
符瑯一边拿过匣子,一边客气了几句,推辞当然是不会推辞的。
打开匣子,里面装的正是田契,拿起来看,竟是长洲岛上的五十倾田地。
长洲岛位于梧州城西约十里外,岛上地势平整土地肥沃,全岛面积约一百八十多倾,其中田地就有一百倾左右。
这里的田都是水量充沛的肥田,是梧州最好的田地之一,别处买二十两一亩的话,这里就起码要四到五十两银子。
符瑯有些惊讶,原本以为吴泗顶多给自己十来倾意思意思,想不到竟给了如此之多。看来吴泗说的给一半田产并不是假话,而是老老实实地拿出了自己家底。
“积照兄,似乎有点……”符瑯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还只是个驿丞,虽说被王守仁看中,但升上去还有一段漫长的路,他现在就这样巴结自己?
这人如果不是笨蛋败家子,就是绝顶聪明的赌徒,“而且,我记得长洲岛是黄家的土地吧,怎么就到了积照兄的手里?”
“这次碌高兄捐官,而且直接任了实职,要花钱打点的人是实在太多,因此他手上的余钱不够,这才把他爹分给他的田卖与我一半。”吴泗说道。
“原来如此,那至少得二万多两银子吧?”
“倒是不用那么多,碌高兄是急着整片出手,在梧州没几个买得起的,因此不得不放低些价格,远没有市价的高。”
“好吧,我收下。不过这田先暂时留在积照兄手里,日后我想跟你合作搞个东西,到时就拿这田地当作我的份子钱。”说罢,符瑯合上匣子,递回吴泗手里。
吴泗没有接匣子,只问道:“合作?符兄想做生意么?”
“也可以说是一盘生意。”
“如此说来,我或许要让符兄失望了,我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啊。”
“不,我这生意必须跟积照兄这样有才识的人合作。”符瑯说道:“还是以后再说吧,我连日赶路,眼下只想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麻烦积照兄替我找一找戴家还活着那个人。”
吴泗听符瑯这样说,也不好马上追问,“啊,只顾着说话,倒是怠慢符兄了……来人,上酒菜……说起戴家的人,我一直让家人去找,可是快两日了,始终是没有半点消息,只怕时间再久些……”
符瑯想了想,问道:“走掉的是男是女?”
“是个女的,尸体烧焦了辨不出面目,只知道少了个年轻女子。”吴泗说道:“或许是戴家小姐,也或许是某个丫环。”
“算了,先不吃东西了,我上一趟大云山看看。”
符瑯心里忽然想到一个地方。
……
大云山山高林密,朝雾晚霞,是个顶好的修心养性之地,所以上山既有寺庙也有道观。
在东麓山腰有一片石林,此处地势险峻怪石峥嵘,如同一只只卧虎睡狮般。在石林之上快到山顶的地方,是一座小小的尼姑庵。
这便是符瑯此行的目的。
此时天已近午,山上的浓雾消散,日上中天,前来观日出的游人正是下山的时候,刚好与符瑯对着走。所以符瑯干脆坐了一边茶亭里,躲一躲‘高峰期’,免得跟游人们挤狭窄的山道。
才喝了几口茶,忽见不远处的人潮里,有一个师爷打扮的干瘦老头,摇着手中纸扇慢慢走下来。
陈师爷?他怎么会在这里?
符瑯先是一愣,跟着连忙低下头假装喝茶,待老头经过茶亭,又抬起眼偷偷看去。
果然是胡尧初的幕僚陈师爷,跟在他身后的人虽然穿了便服,但符瑯也是一眼便看出,他正是当时抽刀把自己围住的,胡尧初的其中一个亲兵。
难道说……
符瑯脑子急转,难道说被瘦子称为‘老爷’的,不是胡尧元,而是胡尧初?
想罢匆匆付了茶钱,不远不近地跟在陈师爷和兵卒后面。随着他们下山,先到豆浆馆里吃了午饭,再在城里乱逛,足足大半天才终于等到他们尽兴。
最后他们回去的地方让符瑯有些意外,竟是黄家偏院,即是黄碌高住的宅子。
但想想也不出奇,黄碌高是准备到布政司衙门任都事的,巴结胡尧元再正常不过,而胡尧初也胡尧元也是同一回事。
恰好陈师爷进去的时候,一个身材瘦弱的人,带了几个便服的兵卒也回到黄宅门口。
这下不用再猜了,动手屠了驿站的人,必定是胡尧初。
符瑯在墙角冷冷看着他们进去,心里已是决定今晚便动手,先抓了瘦子折磨一番再说,其他人,杀掉。
但此时天色尚早,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定下心神,返身再次往大云山走去。
……
尼姑庵里的尼姑们下了晚课,老尼姑却还站在大殿里并不去吃饭,因为她还有件事要做,那便是替一个马上就要成为她弟子的人削发。
大殿的侧面慢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脸色青白,双目无神,散落的长发略显栗色。
“戴施主你想清楚了吗?剃度授戒之后你便要断尘缘了。”
戴曲慢慢跪到师太面前,低头轻声说道:“想清楚了,请师太开始……”
“开你个屁!”
戴曲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师太。
而师太则十分无辜地摇摇头,示意那句话并不是自己说的,然后指指大殿正门。
回头望去,却见符瑯大步地走进来,戴曲的身体微微一颤,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无变化。
“跟我回去。”
戴曲像是没听到符瑯的话似的,只回过头对师太说道:“请师太开始吧,我出家的事与他无关。”
师太看看符瑯,又看看戴曲,犹豫着要不要拿起剪刀。
“你家被烧了,你知道吗?”符瑯站到戴曲身边问道:“你爹娘都去了,你还在这里胡闹?”
戴曲沉默了一阵,见师太不动手,只好说道:“我怎会不知,那晚我正在房里沐浴,娟娟忽然跑进来……把我塞到床底,她自己却假装是我进了浴桶,结果就在我眼前被……此时我已是孑然一身,不出家还待何时?你说让我跟你回去,我倒想问你,回哪里去?”
原来是娟娟救了她。
幸存者是最痛苦的,也不知对她来说得救算不算是种折磨。
符瑯走近一步,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回我家,我娶你。”
戴曲拨开他的手,又对师太说:“师太,麻烦你把他请出去,不要妨碍我的剃度……”
不等她说完,符瑯干脆抢了师太的剪刀,‘嗖’地一声扔出殿外。吓得师太赶紧双手合十,不断地‘阿尼陀佛’。
“你不想报仇?”
“报了又能怎样?”
“你不恨杀你爹娘的人?”
“我不恨,我的身体受不了恨意。”
“死了这么多人,你不伤心?”
“世事皆有因果。”
“那你哭什么?”
戴曲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低头不再说话,却也不起身。
符瑯叹了口气,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朝愣在一边的师太晃了晃。
师太目光闪烁几下,马上便明白了符瑯的意思,说道:“戴施主,我再问你一遍,你……”
说着见符瑯的眼神不对,又改口道:“你的尘缘,我看还暂时断不了,不如先跟这位施主回去,想清楚了再来吧。”
说罢伸手去接符瑯的银子。
“师太为何忽然说我尘缘未断呢?”
恰好戴曲这时候抬起头,把符瑯‘贿赂’师太的画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额,这……”师太好生尴尬。
符瑯却一点也无所谓,“这是我还她的剪刀钱,你瞪我干嘛?”
师太拿了钱,干脆快快地从侧门走了,把大殿留给符瑯和戴曲。
“你为何要这样?难道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念经拜佛吗?”戴曲含泪说道。
“不行,今天必须带你走,让z你看着我替你报仇。”符瑯说得毫无商量的余地。
不管是以前的符瑯,还在现在的自己,都受过戴驿丞的恩。现在他因为自己而死,他的妻儿也因为自己而死,只剩下一个女儿就在自己眼前,怎可能让她出家?让她继续吃斋直到严重营养不良而死?
况且自己本来就打算娶她。
二人对视了良久,起初眼神都很坚决,一个一心出家,一个非要把她带回去。渐渐地,符瑯的坚决不变,戴曲的眼睛却是越来越湿润。
“呜呜……”
符瑯赢了,戴曲哭了。
伏在地上哭得非常伤心。
哭声越来越大,在匡阔的大殿里不断回荡。
……
天黑了。
符瑯也不知替她拍了多久肩膀,戴曲终于安静下来,慢慢地直起身子,眼神里再次变得坚毅,带着仇恨和怒火的坚毅。
“我跟你走,但报仇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符瑯微微一笑,凭她这幅身子,怎么报仇?不过还是马上应道:“好,让你亲自报。”
“替我找一身师爷的衣服,好跟你下山。”
“这主意不错,我正好缺一个师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