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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大明小驿卒 / 第001章 梧州府门驿

第001章 梧州府门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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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嘉靖五年四月,桂西田州府土司岑猛叛乱,两广总督姚镆发兵八万,分道五路,以雷霆之势加以镇压。
  至九月,破工尧隘,陷田州城,斩岑猛次子岑彦邦。逼得岑猛兵败出逃归顺州,又被其岳父,即归顺州知州岑璋毒杀,割其首级献于官军,至此岑猛之乱暂时平定。
  六年二月,姚镆上‘善后七事’对田州实施改土归流,导致岑猛旧部卢苏、王受再次起兵造反,自称借了交趾兵二十万复兴田州(实则小部广西狼兵),打得参将张经一退百里(或是他日后总督江南时,力主调狼兵抗倭的原因),同时攻陷思恩府,俘虏知府吴期英。
  紧接着,大藤峡八寨也趁机起叛兵,官军背腹受敌节节败退,顿时思、田二地一片糜烂,民不聊生。
  田州未平,又失思恩,且战火直逼南宁府,形势来了个大反转。御史石金、巡按谢汝仪、左布政使严纮等纷纷上疏弹劾姚镆,嘉靖皇帝震怒不已,姚镆的总督之位岌岌可危。
  ……
  嘉靖六年十月,梧州城外,晨星依稀,凛风瑟瑟。
  符瑯穿着单薄的衣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抚河浮桥,一边咒骂这寒冷的鬼天气,一边朝大南门走去。
  他醒过来已经半个多月,身体由三十多岁变成十六岁,前世的八块肌不见了,连个子也矮了一大截。
  是的,他魂穿了。
  不过千万别误会,前世的他父母双全,女友成群,收入丰厚,正是春风得意该享受人生的时候,偏偏就穿越了。
  过来后,他从开始的不相信,到相信,又到不愿意相信,直至现在已是有些麻木。
  穿就穿了吧。
  既然来到这个年代,那是必须做一番事业的,首先……
  “符瑯!你快过来啦,你老母啊,我们搬了半天你才到!”
  一声大喝打断了符瑯的豪情壮志,抬头望去,不觉之间已走到大南门外,对面正是梧州府门驿,一个壮汉站在驿站门口,拿着皮鞭正朝他大喊大叫。
  “就来就来,都怪那些更夫,打更就像没吃饭似的,搞得我不懂时间起床。”符瑯嘴上说着,脚步却依然慢悠悠的。
  “那别人又听得到?你偷懒就明说,叫了你三更过来,你五更才出现?含家产,不想捞了?”
  壮汉姓韦,是驿站里的驿吏,负责协助驿丞管理驿站的日常事务,比如登记过往使客,查实官员符验,监督驿卒干活等等,虽不是官,也算是个小头头。平时最尖酸刻薄的一个人,整天在驿站里闲逛,专门鸡蛋里挑骨头,一旦巡见些蒜皮大的差错,就是抽鞭子扣工钱。
  符瑯甚至怀疑,他主要的职责其实是替驿站省工钱的,一天不扣别人几笔,就浑身不舒服那种。
  说起驿站这东西,自古便有,到了明朝更是发展得遍布全国。
  洪武登基之初,就为了‘宣上德,达下情,防奸宄,诛暴乱,欤边疆’等便利,积极恢复和增建驿传系统,包括会同馆,水马驿,急递铺和递运所。
  其中的水马驿,分为陆站和水驿,配备马驴、车船以及驿卒等,主要职责是“迎送使客,飞报军务”,沿水陆要道每隔六十里到八十里设一驿站,沿途递送。
  各地驿站规模不一,梧州位于广东广西正中间,又是总督、总镇、总兵三府所在,所以城门外的府门驿,算是广西几个较大的驿站之一。
  大门中门,前厅后厅,左右厢房,鼓楼库房,马房码头等一应俱全。里面马夫车夫,驴夫船夫,屠夫厨夫,斗级防夫等人员齐备。每天为过往办事的官员提供饮食住宿,护送水陆交通,遇上战事还要急转军报。
  符瑯很不幸,醒来既不是皇帝也不是王爷,没得挑就成了个驿卒。但他也算幸运,前生今世都能骑快马,会打架,混了个驿站防夫的位置,平时并不用出扛抬之力,只需负责看管行李车马。
  最令他满意的,是遇到没有留宿客人时,夜里还可以回家睡懒觉。
  谁知昨夜回家的时候还没事,睡到半夜忽被韦头派来的人叫醒,说是三更要到驿站开夜工,让他准时过去。符瑯说声知道,翻个身继续睡,直到五更才慢吞吞来到驿站,这才被韦头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捞,怎么不想捞?”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嬉笑着掏出半块千层油糕,塞进韦头手里,“我来迟,是为了回去给你拿这个,韦头你可别扣我钱啊。”
  这油糕是符瑯吃了半个月剩菜剩饭之后,昨天实在馋得不行,到桥头买来打牙祭的,谁知吃了一半,拿不稳掉落地上,刚好砸中一坨狗屎,深深地陷了进去。
  捻起来犹豫了半天,却是再馋也下不了嘴了,想想干脆洗干净拿来‘孝敬’韦头,怎么说也是个顶头上司。
  要做事,先做人嘛,至于洗得干不干净,那就无所谓啦。
  驿站里除了驿丞,哪个不是穷人?也不知韦头有多少年没吃过千层油糕了,一看到手里的东西,满腔不快即时烟消云散,“算你会做,这次就不与你计较,换了别人我要扣他八分,你这次就扣半钱吧。”
  说罢拆开纸包,把油糕放到嘴里,舔舔手指,竟美得换了副笑脸盯着符瑯。一副就整定你了,你又能把我怎样的架势。
  符瑯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这就叫做‘不与我计较’?好一个韦扒皮,日后飞黄腾达之时,就让你知道谁的鞭更厉害。
  想着,符瑯已是进了驿站,抬头一看却又愣住了,本以为是半夜有过往官员投宿,叫他来看守库房行李而已。没想到此时的驿站院子里,竟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几乎所有的驿卒都到了场。
  二十多辆马车上塞满箱子,大的在下,小的在上,堆得像一座座小山似的。
  记得大明对官员出行是有严格限制的,什么官阶带多少随从,多重的行李都有明文规定。
  明初两个驸马违规使用驿传,还被朱元璋重重处罚过。
  这半个月来,过往的官员不合规矩的也不少,但他们或三或两,多出的车数再怎样也有个限度。而像这次的……符瑯惊呆了。
  再看那些未来得及装箱的,什么金莲花底座白玉观音,掐丝珐琅鱼藻纹高足碗,双螭耳回纹玉杯,银万寿富贵纹执壶,素三彩菊花耳瓶,宣德云纹铜熏炉……
  符瑯叫不准它们的名字,只知道在前世,这些都是上亿级的古董。就说在当下,也是普通百姓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要是随便摔坏一个,估计在场所有驿卒加起来,干一辈子也赔不起。
  看着,符瑯不由得暗暗咋舌,心想这到底是哪个大官的家当?居然富成这样。
  反观一群衣服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不得不小心翼翼装箱装车的驿卒们,浑身上下,甚至不如人家拿来包东西的绸缎值钱。
  相比之,简直一个活在天上,一个活在地下。
  几个看似货主家家丁的人,身穿厚厚的防寒衣服,口吐白雾吆喝着,正指挥驿卒们往车上码箱子。马头牛头驴头等驿站头目,拿着鞭子亦步亦趋跟在家丁身后,见有做事稍不利索的驿卒,便是一鞭子。
  符瑯为这世道微微摇头,却也不愿落后于人,从墙上取了根鞭子走过去,朝着一个年纪跟他相仿的驿卒‘啪’地打了过去,“快快快,天都亮了,莫三你还慢吞吞的?”
  这一鞭声音之大,气势之足引得几个家丁都望过来,纷纷点头暗暗称赞,真一手好鞭也。
  只有被打的那个驿卒莫三,才知道这一鞭其实是打空的,他装样子惨叫一声,然后抹去额头的汗水悄悄问道:“瑯哥来了?刚才韦头一直寻你呢,好像要找你晦气。”
  “知道了,明天你看看哪里的狗屎新鲜,我再送些小吃跟他求求情。”符瑯过来替莫三扯住绳子,又道:“不说这个,车上的东西怎么回事?是哪个府里搬来的?”
  莫三一边绑绳子一边说道:“昨晚驿丞不是说过……哦,瑯哥那时已回去了。是姚总督家的,据说天一亮,他就要回乡去。”
  姚镆?这些家当都是他的?
  据符瑯前世的了解,后人对姚镆评价还算不错,至少不是贪官。一个还算廉洁的官员,就有那么多奢侈家当?而城墙外面,却天天有人冻死。这才嘉靖初年,贫富悬殊便如此严重了吗?
  亏得朝廷里的大佬们,还为谁是皇帝的爹,一吵十数年。符瑯心里感概,难道就不能有个干实事的来多关心民生,偏要到不可调和之时才清醒么?
  想到实干能臣,符瑯心里猛然醒起一件事来,赶紧问道:“莫三,西边的兵不是还没败吗?姚镆为什么要走?”
  莫三瞄了眼不远处的姚家家丁,更小声地说道:“听急递铺的人说,西边其实是败了,皇上撤了姚总督的职,另派能员来代替,叫……叫什么来着?王……什么人?”
  符瑯一听顿时变得兴奋。
  果然,真正的大佬终于要来了。
  “是王守仁,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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