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伊如

　　“伊如，你在哪？”
　　少女一直坐在易天轩身旁，听到有人在呼唤。她欣喜若狂似的，回应道：“师父师父，我在这里！”她的声音急促，生怕她的师父听不到，又再次回应了几声。
　　“伊如，怎么那么晚还没回去？害得为师担心死了。”是个女人，穿着长袍，眼角一颗美人痣，看少女的眼神满是宠溺。
　　“师父，他身上有伤，要赶快止血治疗啊。”那少女的师父看到少女身上全部都是沾满鲜血，向前检查伊如的身体，担忧道：“发生了什么啊？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他，他，师父，你赶紧救他。”少女心急，说话都有些哽咽。其师父看向命悬一线的易天轩，再看看徒弟慌乱的神情，更有些心疼。当下不敢怠慢，即刻观察易天轩的伤势，道：“先把他带回去，你扶着他。”伊如手都在发抖，扶起易天轩也是小心翼翼，还不放开摁住易天轩伤口的手。她的师父看弟子这般怜悯之心，一阵欣慰，协同两人，御空而去。
　　时过数日，易天轩的气色算是好了许多。这几天都是伊如在照料他。易天轩躺在床上，失魂落魄的。他心想道：就这样，被人一次一次的救，就像个没用的废人。他感到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失去了斗志。
　　“你醒啦？好多了吧？”伊如端着碗盘子，热腾腾的香气扑鼻。易天轩强颜欢笑道：“嗯，还好。”伊如将盘子放在桌上，端起碗来搅拌吹起，笑道：“你等一下，这粥有些烫，我先将它吹凉一些在给你吃。”
　　“嗯。”易天轩被伊如的好心肠感染了心，失落的情绪尽量埋藏起来，生怕这多情的少女添了愁绪。易天轩透过窗户，他看到屋外景色美好，可是他实在开心不起来。伊如很细心，顺着易天轩的眼光看去，却不知道易天轩的心事，笑道：“先好好养伤，过些日子，伤好些了再出去逛逛。”
　　易天轩笑了笑，应道：“嗯。”他从未见过如此令人舒心的笑容，就好像在她面前，一切忧愁都烟消云散一般。
　　“好了，来，坐好来。”像往日一样，伊如照常喂他吃饭。因为伤势的缘故，他暂时没有行动力。刺骨的痛让他动弹不得。伊如舀起一小勺，在眼前吹一吹，好像在呵护一个孩童，易天轩愣了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睛，天真有如汪清泉。伊如递到易天轩嘴边，两人对视一眼，伊如笑道：“看什么，赶紧吃饭。”
　　“那琴声是你演奏的吗？”易天轩边吃边问道。
　　“是啊，好听吗？”伊如盈盈笑道，
　　“好听。”易天轩笑道。
　　“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就好。”伊如舀了一勺，递将易天轩后说道，“我也是北殿的弟子，不过我好像没见过你。”
　　“这个说来话长。”
　　“哦。”短短应了一声，伊如却不再追问。
　　“那你怎么在这里呢？为什么不是在北殿修习？”易天轩却是疑惑的问道。
　　“我擅长琴术，北殿没有擅长琴术的人，所以先生让我跟我师父学习，她老人家可厉害了。”伊如眼中尽是敬佩之色，言语满是对师父的自豪和尊敬。
　　“丫头，我有那么老吗？”其师父走了进来。伊如紧张的说道：“师父不老，师父不老，是弟子无礼。”
　　那女师父摸着伊如的头，宠溺笑道：“傻丫头。”接着看向易天轩，问道：“你好多了吧。”
　　“承蒙前辈搭救之恩，我现在已无大碍。”易天轩这文绉绉的话语，显然让这位女师父哭笑不得，道：“你们啊！”她摇摇头，伊如冲着易天轩调皮吐了个舌头，两人相视而笑。
　　“伊如平日里闹腾，希望她没有影响你休息吧。”女师父看着伊如，向易天轩说道。伊如争宠一般靠在女师父的背上，道：“我哪里闹腾了，陆风说我弹的曲可好听了。”
　　这平日里就女师父和伊如两人，这下倒是因为易天轩到来的缘故而显得热闹些了。
　　又过了些时日，易天轩终于不需要终日躺在屋内，可以出来活动了。
　　这天，易天轩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天上的云，缓缓浮动。不远处，是蜿蜒的小河，正是从另一边小山坡的瀑布流淌下来的。这让易天轩想起了凌楚阳，想起了当日和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修习的情景。泠泠作响的溪流，凉风拂岸，林间叽叽喳喳是鸟儿的叫声。正当易天轩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张绿叶遮盖下来，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熟悉的笑声响起，像百灵鸟。
　　“你干嘛？”易天轩没有掀开，还是舒服的躺着。他知道是哪个在调皮的戏弄他，除了伊如，还会有谁？
　　“原来你躲在这里。”伊如取开树叶，说道。易天轩睁开眼，仰望着伊如，道：“你今天不用修习吗？”伊如正抱着一把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好似那把琴比伊如还要重，实在可爱至极。
　　伊如走到易天轩旁边，将琴放在一旁，舒服的躺在草地里，高兴说道：“不用了，今天不用。”她闭上眼，脸上一直是微笑着，似乎她就没有过烦恼。
　　易天轩问道：“你每天都好开心啊。”易天轩心生羡慕，他多想像她一样单纯，每天无忧无虑。“啊，不管怎样，假装笑一笑就好啦。”伊如起身，露出一个微笑，小脑袋可爱的晃晃。易天轩也学着，然后道：“好像是哦，笑笑心情就好了很多。”
　　“是吧，所以不管什么事，都不要愁眉苦脸，笑一笑，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伊如道，“我给你弹一弹我最近刚刚学的曲子。”
　　“好啊。”易天轩又把绿叶遮在脸上，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优美的曲子。那些在梦中的，唤醒自己的曲子。在他昏迷的那几天，他时常听到，偶尔也会听到少女自言自语的心声。她是那么单纯善良。
　　伊如高兴的拿起琴，身体端坐，清脆的琴声响起
　　音调轻缓，在较高处，高山流水，婉转而下，琴音环绕，此时的风，显得特别柔和。它流连丛林，汇入溪水，远方凝滞而没有回音。易天轩听着很熟悉，他曾经遇到过一位高人，他交给自己的那首曲，似乎和这首曲，十分恰合。他起身来，从手镯中取出笛子。伊如惊讶道：“你会吹笛吗？”
　　“学过一些皮毛，不过我看你弹奏的乐曲，和我学过的乐曲似乎十分恰合，我想我们一起演奏如何？”
　　“好啊好啊。”伊如高兴得像雀跃的飞鸟。伊如将手放在琴弦上，向易天轩嘟嘴挑了个眼神，示意易天轩准备好。易天轩微微点头，而后伊如琴音响起，易天轩清脆的笛声也随着响起。伊如看着易天轩，边弹边点头，嘴角微微一笑，而后看向琴弦，漂亮的睫毛下，藏着认真的优雅。他们开始演奏起来，琴声与笛声合起来似乎更加完整。
　　“是笛声。”女师父走出房门，向远处瞭望，道：“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难道他是你徒儿？”本就十分温柔的女师父，此刻竟变得哀愁起来，更显女儿芳情，即使不再伊如这般青春年纪。
　　正值高潮处，“蹦”的一声清脆，琴声却戛然而止，伊如呀的一声，琴弦竟是断了一根。易天轩回过神来：“琴弦断了？”
　　“是啊。”伊如呆呆的望着断弦的琴，而后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忙道，“啊，师父会不会骂我啊，这可是她给我的琴。”看着小丫头慌乱的神情，易天轩哭笑不得，应声道：“骂就骂咯，反正又不是骂我。”说完收回笛子，又躺了下去。
　　“呀，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起来，快给我想办法。”伊如使劲的摇易天轩，无奈力气太小，根本无法撼动易天轩半点。
　　“不要，是你自己弄断的。”易天轩侧过身躯，假装不理会。伊如道：“快帮我想想办法啊。”语气似要哭了，这下易天轩急了，连忙起身，安慰道：“啊，不哭不哭，有办法的有办法的。”擦拭眼角的一丝清泪，易天轩挠挠头，道：“这附近有什么小镇吗？”
　　“有的，在前面，过了那个山头，有个小镇子，我师父带我去过几回。”伊如向前指了指。易天轩拿着树叶，在伊如小脑袋上在一敲，道：“那我们去小镇，应该可以修理。”
　　“可，可我都是跟师父一起出去，我们两个自己出去会不会有危险。”伊如仰头说道，站在伊如身后的易天轩比她高出一个头。
　　“哪有那么多危险。”易天轩笑道，“不是还有我在吗？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的。因为，你也保护我，不是吗？”易天轩迈开脚步，顺着树林小道，悠哉悠哉的走去。摇手道：“走啦！”
　　“诶，等等我啊。”伊如犹豫不决时，看到已走得不远，连忙喊住，小跑跟上。
　　小院轩窗内，女师父从窗外看着两人的身影，自言自语道：“究竟还是抵不过思念。”
　　去小镇的路并不是很远，穿过树林小道，越过好奇那个山头，可以看到曲曲折折的小道连接着低矮的城墙。伊如这次不是和师父一起出来，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好奇和兴奋。丫头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敢走多远，总是很快的来到易天轩的身旁，指指点点的说了一大堆。小道连接着去城镇的大道，这里人来人往，时常又大型商队路过进城。
　　“哇，这里人好多啊，他们穿的好奇怪。”伊如指着陆陆续续进城的商队。易天轩笑道：“这里来来往往都是外地来的商人和江湖人士，他们路途劳顿，自然不会和你穿的这般。”伊如衣着整洁，发髻工整，气色姣好，纯属就是来玩的打扮。可是看那些人，大多数都是长衣大褂，粗布麻衣，风尘仆仆。鲜有的华贵衣冠，毕竟这里只是青州的小镇。
　　易天轩一身青衫，简单干练，飘逸的长发在两鬓随风微扬。他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道：“走吧。”易天轩两人干净的打扮，在来往的人群中，相对显眼。伊如只是在后面跟着易天轩，时不时扯着易天轩的衣服，东张西望的，让易天轩很无奈。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易天轩从未听到如此稳健的马蹄声。他不禁往回看，然后四人骑着健壮的骏马，一身黑衣，均是带着斗笠披风，从他的身边过去。最前面的那人，身材壮硕，至少也有一米八几，背负一柄巨剑似的，因为那是用布包起来，只是有点剑的轮廓。走过易天轩两人身旁是，他确实微微转头看向易天轩，只是隔着斗笠，易天轩不清楚他的模样。只知道，那人实力必非比寻常，单是那身板，就震慑对手。
　　“哇，这些人好帅。”伊如似乎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易天轩不禁发问：“伊如以前跟前辈出来都没见过吗？”
　　“没有啊，平时都是些小马车拉货什么的，人很少的，而且大部分都是这里的百姓，这些人不像是本地人，不知为何，今个特别热闹。”伊如仔细回想道。易天轩心想道：每逢又大宝物出现或者其他什么风声，才会聚集那么多人士，不知青州最近有什么大事。且进城再仔细询问，这里人员复杂，可不要走丢了，易天轩回头道：“伊如师姐。”可是却不见到伊如的身影，易天轩心中一急，这丫头似乎涉世未深，出了事情可不好交代。连忙叫道：“伊如师姐？伊如师姐？”易天轩仔细的环顾四周，正当他没个主意的时候，另一边伊如的声音传来：“陆风陆风，来这里来这里。”
　　“啊！”易天轩拍拍头，走了过去，伊如正在一家酒馆前面，道：“我渴了，想要喝水，可是我没有带钱来。”
　　易天轩走到她身旁，轻笑道：“你没带钱来待会怎么修理你的琴啊？”酒保看着他们，询问道：“客官想要点什么呢？”
　　“给她来碗茶水。”说着拿出两枚铜钱递给酒保，酒保乐呵呵的笑道：“好嘞，您二位往那坐，这就拿过来。”伊如楞了一下，道：“那怎么办。”
　　“哈哈，傻师姐，我有，你别担心。”易天轩有点无奈的说道，“先去坐先去坐。”易天轩连忙催促，拉着伊如往旁边坐。
　　说来着天气也有些炎热了，难怪伊如渴了。伊如坐下来，手不住的扇风，额上几滴汗水挂住，她用衣袖擦了擦。然后酒保将倒好的茶水端上来，伊如高兴地就喝了起来，看伊如窘迫的模样，易天轩笑了说道：“你慢点喝啊。”。
　　“渴死我了。”喝到了清水，伊如又恢复了活力，易天轩道：“休息一会，我们就进城去，找师傅修理你的琴。”
　　“嗯。”伊如抿着小嘴，乖巧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