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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挣扎 下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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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铃声又一次突兀的响了起来,将那寂静的夜晚再次打破。
  曲帅又一次茫然的睁开了眼睛,一把抓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一次险些划伤了手指。
  “喂……”
  “终于打通了吗……”手机那边传来一个男人虚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尽管这声音十分虚弱,但是还是能听出其中传来的一丝激动。
  “你是谁?”他依然无力的问道。
  “你不要问,时间不多,我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声音停顿了半秒钟,又接着道,“西甲皇马塞维利亚5:2,足总杯曼城7:0,法国杯马赛0:2,你……嘟嘟嘟……”电话持续了十秒钟,便被挂断了。
  曲帅放下了手机,又一次瘫坐在沙发上,这一次,他却瞬间惊醒了过来。
  “这……这通电话!”他睁大了眼睛,又一次看了看四周的模样,还是自己的家中,还是一片黑暗,还是一如既往连续两个多月绝望的循环。
  只是这一次,他却在一瞬间就感到了剧烈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这种疼痛让他真正的绝望!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忽然喃喃自语着,大口大口的喘息,空洞的眼神开始迅速变得坚毅,变得深邃,变得比这死一般寂静的黑暗还要深邃。
  一如既往的循环,他续交了有线电视的费用,网络重新恢复,登录博彩网站,下了三场比分的投注单,只是这次他将账户余额里所有的钱全部买上了,一共是281.15元,换算中奖的赔率,奖金将是3419380.04元。
  5:2,7:0,0:2……
  因为当日取现的限制,他只能取出二十万,不过这没有什么影响,穿上衣服,叫车出门,朝着机场赶去,售票处的小姐,穿制服的男人,高价机票,飞机上的空姐……
  所有的一切依然宛如轮回。
  又一次走下了飞机,他第三次做足了准备,即使是那依然诡异的恐惧也无法扰乱他的心神,他全力开始了奔跑,翻越,像是一个极限运动员,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便跑出了机场大楼,来到了那辆熟悉的出租车前,而原本应该出现的那个男人却还在身后的出口大楼里,他知道这意味着时间提前了,哪怕只是提前了一分钟,也多了一丝希望。
  “江苏路地铁站,麻烦你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我想你能够在二十分钟赶到的。”曲帅一边对司机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再次扫码付给了司机五千块钱,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司机却仔细看了看他,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略带疑惑的道,“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
  曲帅吃了一惊,但是他没有过多去思考为什么司机会这么说,好在那个司机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发动了出租车,接着飞速的朝着目的地驶去。
  当出租车再次停下的时候,曲帅看了看手机上时间,9:33。
  他再次向司机支付了五千块钱,跳下了车,却没想到司机又一次叫住了他,“喂,朋友,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啊,我总觉的我们好像认识一样。”曲帅顿住了,他回头冲司机笑了笑,道,“也许吧,谢谢你三次载我,有机会的话,我还会感激你的。”望着曲帅离去的身影,司机坐在车上喃喃自语,“这个人我肯定见过,他说我载过他三次,所以我才感觉见过他吗?真是奇怪……”
  曲帅再次来到了地铁站,买完票后,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心中的某个想法。很快,他等来了那趟11号线的地铁,从黑暗深处缓缓驶来,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但是这一次他却再也没有了那种无力的感觉。而这一次,他又提前了几分钟,所以他找到了第五节车厢,直接挤了进去。可惜的是他却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挤进车厢之后不久,排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抹身影也顺着人流挤上了地铁。
  曲帅开始在第五节车厢里找寻她的踪迹,他记得清楚,她就站在左边靠近车门的那里,可是当他走到那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他顿时呆住了!
  “没有?!怎么可能?!”他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恐惧仿佛找到了一个口子,冲破了他的神经,让他几近崩溃。
  “叔叔?”朝思暮想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他本能的转身一看,正好看到她就站在他面前,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他。
  曲帅愣了一秒钟,接着一把上前狠狠的抱住了眼前的人,“没事了!这次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怀中的人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发现曲帅抱得很紧很紧,她虽然难以置信,但被他抱着还是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心底深处那个始终无法忘却的人,哪怕这个男人在两个多月前带给了她同样难以置信的伤害,她也依然无法忘却!
  “叔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邓巧此时的心理很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别怕,别怕,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可是曲帅这个时候并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不断的重复着这两句话。邓巧忽然感觉到脸颊边传来了一股湿润的感觉,她扭头看去,那是从曲帅眼里不断涌出的泪水,她忽然间感到了一阵心痛,就像从前那样,为他而心痛。
  “你怎么了?叔叔?出什么事了?”她将心里复杂的情绪按捺下去,略带焦急的问道。然而曲帅却还是紧紧的抱着她,就像当初她决心离开那个他们两个人的家一样,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的紧紧的抱着她,舍不得放手,只是当时她下定了决心,而现在却并没有那个决心了。
  邓巧感到曲帅的身子开始不断的颤抖,她尽力将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彻底抛开,轻轻的抱住了他,伸手将他的头扶正了过来,一边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心疼的道,“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曲帅看着她眼里那仿佛回到了过去般的温柔,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他想要平息下来,却发现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他不断的摇着头,一边笑着,一边想要将眼泪都甩掉。
  周围的人群早就发现了两人的异样,但是却并没有打扰他们,自觉的稍微拉开了距离,好让这两个年轻人尽可能有个比较舒服的空间。
  11号线地铁又一次停了下来,广播里传来了报站的声音。
  曲帅依然还沉浸在无法控制的状态之中,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直到再次被涌进来的人群往车厢的深处挤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往四周看去,正好看到最后一个乘客刚刚将自己的身体挤入了地铁之中。
  “不!!!等等!等等!我们要下车!”恐惧再次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他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然后便看着那扇通往希望的车门紧紧的合拢,接着整列地铁再次朝前迅速的启动。
  邓巧吓了一跳,她不知道曲帅发了什么疯,而周围的人也都被他吸引了注意,人们带着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了过来,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很美好的两个人突然变了样子。
  “怎么了?叔叔,你到底是怎么了?”邓巧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儿,她虽然不知道曲帅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两个人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还是让她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感觉,似乎就要发生某种大事一样。
  这个时候,曲帅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知道已经无法阻止了,他转头看向她,目光再次变得坚毅,“巧儿,待会儿不管发什么事,都不要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接着还不等邓巧有任何回应,他又迅速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大声喊道,“所有人都抓紧身边一切可以抓紧的东西,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曲帅的大叫声在挤满了人的车厢中迅速的传递开来,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朝他看了过来,人们的目光大多都带着相同的惊讶和疑惑,显然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却总是有人脑子更加的灵活,听到他的喊叫之后,都下意识的引起了重视。
  站在他们两人身旁的一个年轻男人带着惊疑的神情第一个问了出来,“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曲帅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想要解释,却又顿住了,只道,“你不想死的话,就蹲下来保护好自己吧。”
  在那个年轻男人错愕的注视下,曲帅已经没有时间去管其他人了,他刚才的那声大叫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他知道自己是无法阻止这列即将踏上死亡的11号线地铁的,他只想保护好怀里的人,即使拼了他自己的命,也一定要保护她!
  “巧儿,你一定要抓紧我,知道吗?”曲帅一边拉着邓巧往车厢的中间挤去,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倒数,他知道再过几秒钟,那种恐惧就将第三次爆发,而在他的记忆里,他记得这节车厢的中间部位是相对最安全的位置,最起码在经过那惨烈的撞击之后造成的变形也是最轻微的。
  邓巧没有抵抗他,因为她也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是她却知道,这一切都是来自于曲帅此时此刻心里深处某种强烈的恐惧,所以她只是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跟着他。
  很快,两人来到了车厢的中部,邓巧猛然感到曲帅的身体发出了一阵强烈的颤抖,她还来不及问什么,就看到后者面色猛然一变,一边拉着她往地上倒下,一边大声的对她说,“将身子蜷缩起来,不要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邓巧没有犹豫,倒在地上听话的将整个身体蜷了起来,然后她看到曲帅尽力张开了自己的身体,将她尽可能的完全抱住了,也将她的身体紧紧的抵在车厢中的座位前面,紧接着,巨大的撞击声轰然响起,强烈的震动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听到了无法想象的尖叫和惊呼,在下一秒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和哀嚎,混杂在空气中,最终成为了来自地狱的死亡交响乐!
  邓巧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地铁脱轨了!
  曲帅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仍由身体上传来连绵不绝的各种冲击,却始终没有半点松手,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毅,那是一种以生命为代价的觉悟!
  当地铁最终停下的时候,四周满是掀扬而起的烟尘,空气中已经弥漫开了浓烈的血腥味,整个车厢中夹杂着幸存者微弱的哀鸣,和金属机械的崩坏声,渐渐的朝着平静回归,只是这样的平静却是真正的死亡的寂静!
  曲帅低下头,缓缓松开了紧紧抱着的双手,眼前再次一片血蒙蒙的景象,他顾不得抹去头上渗下的鲜血,焦急的看了看邓巧全身上下,还好,除了一些轻微的擦伤,她还是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不过他却没有放松警惕,下一刻他抬起头,朝着四周打量,头顶上方一处金属扶手虽然已经变了形状,但是并没有断成两截,似乎不会再发生第二次那样的事情了,只是他依然将四周的情况再次仔细的检查了几遍,才最终放下了心。
  “没事了,巧儿,这次你再也不会有事了……”黑暗依然从虚无中蔓延而来,曲帅带着虚弱的笑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再次感到身体里的力气飞速的流逝,意识也开始迅速的模糊,直到彻底没有了任何感知。。
  邓巧眼睁睁看着曲帅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像是睡着了一般,这一次,轮到她的心里传来了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痛的她无法呼吸,痛的她瞬间成了泪人!
  “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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