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人”熊兖 下

　　月夜，万籁俱叔，只有树叶轻轻地发出丝绸般的摩擦声。萧萧的夜风打着惺松的脸，感到轻微的瑟缩。
　　熊兖走到四下无人之处，掏出从邢屠夫肉摊上捡来的剔骨尖刀。看着在月光下闪着寒芒的尖刀，咽了口嘴里的唾沫。一咬牙，尖刀刺喉，鲜血喷溅而出。不到片刻，熊兖僵扑在地，没了气息。
　　“咚——咚！咚！咚！咚！”
　　夜晚打更的更夫准时打响了手中的梆子，五更天到了。
　　传言五更天鬼在串，此时是阳间阴气最重的时候，更夫们连续快速的又打了两段后便快速的收更结束，赶紧回到家中，生怕引来什么不邪之物。
　　“咳！咳！这种死法真是太痛苦了！那些横剑自刎的人是怎么做到的？”熊兖摸着脖颈低声抱怨了句。
　　拍了拍身上的些许灰尘，感觉自己身体像往常一般那样并无感觉到什么不适后，伸展了下筋骨，借着月色直奔邢屠夫家而去。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熊兖意外的发现自己死不了。自从第一次的失足坠崖，到现在的挥刀自戕，期间有被火烧死、被水淹死、被匪徒乱刀砍死，无论多少次自己总能在夜里的五更天复活。不仅如此，死去当天发生的事情都会回复到原来的样子。
　　不过，不知为何，最近死而复生之后，经常会忘记自己幼年时期发生的事。熊兖只道可能是太累的缘故，那些幼年时期不愉快的记忆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丢了就丢了吧。
　　来到邢屠夫家的屋顶之上，熊兖想到昨日自己本打算用鬼神之说吓唬吓唬那邢屠夫再随便给他开上几道桴子，顺手拿点钱就行了的。想不到这邢屠夫吃一堑长一智，忽悠不动了。
　　好在自己当年偷学了老道这套“三无三不手”，老道死后，自己又勤加练习，足足抓了俩年的麻雀、扫了俩年的枯枝败叶，每想到此事浑身就是一个冷颤。
　　这次熊兖决定直接来狠的，快刀斩乱麻，可别又因为什么意外让赵大娘的女儿自尽了。反正这邢屠夫鱼肉相邻，独霸关城内的肉市，欺压弱小，也不是什么好鸟。
　　撕下衣服的一角，蒙上口鼻，纵身跃进邢屠夫家。刚来到门口，侧耳听去，只听从房内传来一阵嗯嗯啊啊哼哼唧唧的淫靡之声。
　　熊兖低声骂道：“这死胖子，哪来的瘾，都已五更天了，再过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怎的还在操练？”一想可不能由着他胡来，耽误自己的时间，万一中途再生变故，自己岂不是又要死上一回。
　　忽然，吱呀声静止了，又过片刻，罗帐一扬，一条粉腿从榻上软软地滑了出来，然后一个懒洋洋的女人声音道：“好快活，你这冤家，竟使得这样好手段，这番可真是入死人家了~”
　　“嘿嘿，老子若不厉害，能把你这女妖精降得伏伏贴贴？”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回嘴道。
　　“去你的，越来越疯，没个正经。你胆子也真大，这样就敢拖了我上床戏耍，你也不怕老邢突然回来让他撞见了。”
　　“放心，军队上的王伍长今个值夜，从我这买了酒食，又叫你男人砍了十根猪蹄，这酒不喝到快天亮是不会回来的。”
　　那男人话音刚落，突然房门被一脚踢开，一个人影立在秀床之外，骇得俩人是大惊失色。那女子连忙下床跪倒在地浑身战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熊兖瞧去，只见邢屠夫的老婆不着寸缕，玉背纤腰，肥臀如浪打着光腚跪在地上。这要依着邢屠夫的性子，发现有人破门而入后应该是摸了把尖刀第一个迎上来了才对，哪会把自己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婆娘推出来。
　　疑惑的向床内望去，却见床上之人不是邢屠夫。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昨日与邢屠夫一起赌钱的那个小贩。这下可好，本想殴打邢屠夫拿回赵姑娘身契，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赵大娘家的事。不曾想却见着了邢屠夫的“原谅帽”。
　　那小贩此刻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坐立难安。他想着邢屠夫是谷关城内一霸，为人凶狠恶毒，这回被他逮住了，万一他一火起，像杀猪那样将自己给剖了怎么办。正不知所措的当口儿，瞧见一蒙面男子探头进来，两人四目一对，小贩忽地松了口气。
　　经过一番询问后，熊兖得知这邢屠夫居然去了军中和守夜士卒喝酒去了。不禁想到，自己可不能冒然的去夜闯军营，自己又不愿在这等他回来，这该如何是好？
　　看了眼跪在地上赤条条的俩人，熊兖对着那小贩邪魅一笑，随后让这小贩附耳过来。
　　一旁邢屠夫老婆见熊兖那好似魔鬼般的笑容，冷汗涔涔。
　　……
　　邢屠夫这时一路哼着小曲，一路东摇西晃的走在路上，忽地瞧见平日里和自己一块赌钱的小贩神色慌张的在自家门前来回渡步。
　　小贩见酒醉回来的邢屠夫后连忙上前言道：“哎哟！老邢你可回来了，我早起拣货时瞧见那城西赵大娘打了个小包袱，带着女儿急急向西门奔去了。”
　　邢屠夫不禁脸色一沉，想到前日自己赌钱时，一时失口将自己如何骗的那赵姑娘身契一事说了出来，结果这帮人迫不及待的让自己把那身契拿出来做赌资，这小贩也是在场的。
　　还别说，这赵家女娃长得甚是水灵，骗得她身契后，见她因害怕，脸蛋挣得潮红一片，两眼汪汪的带着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爱。不由色心大起，强占了她的身子。
　　那滋味真是回味无穷，这可是一笔重要的财产，可不能就这么放走了。冷笑一声，面露狰狞道：“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俩妇人也想逃脱我的掌心，谷关“猪肉邢”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
　　一对神色慌张的母女匆匆行走在谷关城外的地埂田垄间，不想她们刚行出五里地，邢屠夫突然带着七八个市井无赖出现在她们背后，冷笑道：“赵老婆子，准备去哪呀？”
　　话音刚落，当中的一个无赖一把揪住那看上去年轻一些的背影，见她体态襛纤得衷、修短合度，心头一热，顺势将那女子环抱在怀里。
　　旁边跟来的几个无赖见同伴在一旁上下其手好不快活。几人也是心痒难耐，纷纷向邢屠夫投去渴求的目光。邢屠夫想来这赵家女娃如今已是破瓜之身，反正卖到窑子里去也值不了几个银钱，还不如用来笼络下人心，于是点了点头。
　　几人如蒙大赦，立刻将那女子急急拖入附近的草丛中，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撕扯着女子的衣服。
　　“赵大娘”撇了眼在草丛中快活的几人，又看了眼面前的邢屠夫，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老婆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自己闺女被人这般作贱居然还能笑的出来？”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笑的赵家大娘，邢屠夫大感诧异。
　　忽然“赵大娘”一个箭步闪身而上，扑的一拳打在邢屠夫的鼻子上。
　　“哇！”
　　邢屠夫大叫一声，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仰面倒地。还未缓过劲，便觉小腹处传来一股蛮霸之力，喉头一甜，“噗”的吐了口血，倒在地上。
　　“赵大娘”跟上一步，一脚踏住邢屠夫的胸口，眼中露出狠厉之色。
　　邢屠夫痛苦的咳嗽了两声，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赵大娘颤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赵大娘”闻言邪魅一笑，大手在面上一挥，去掉了加持在自己身上的障眼法，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只见这人正是熊兖。
　　“熊兖！”邢屠夫失声惊叫道。随后有些愣神道：“那草丛中女子又是何人？”
　　“救命啊！”
　　一声惊叫传来，邢屠夫瞪大了眼睛就见从草丛中蹿出了皮鲜肉嫩、乳波臀浪的自家婆娘。顿时，邢屠夫只觉胸中一阵气闷，大吐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
　　看着离去的赵大娘一家，熊兖长吁一口气。
　　每到夜深人静时，都会被那个自己杀人的恶梦惊醒。
　　那日为了安葬老道，恰好见一个小孩在卖身葬父，这时一个富家女子掏出一百两银子给了那个小孩。自己一时恶念，跟着那女子到一个巷口，杀了那名心地善良的女子，洗劫了她身上仅有的银钱。
　　回忆起那女子一双温婉如春水的眼睛在死前透入出的恳求与绝望，久久心不能平。
　　熊兖自嘲的一笑，赎罪感吗？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