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手记 五

　　回家从来都是激动人心的，想着那种温暖，才觉得生活有了某种意义。也是这种意义，让很多人类史上的大事也变得缥缈微小起来。
　　经过我好几个小时的奔波，故土已然再望，熟悉的景致逐渐填满我的双眼。
　　到家了，这是真的，我想，心也满满跳跃起来。窗外是一片绿色的毛毡，路两旁绿树连成荫帐，晨日的乡村寂静而优美，大自然的画笔轻巧而浪漫，让每个内心怀着慈爱的人都能看到不一样的美妙图画。
　　农舍周围是惹人怜爱的庄稼，一片一片，一垄一垄，从小庄稼地里长大的，看到这景象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情景来。
　　车从马营一路通过杏园镇，公路虽窄却修筑铺设的异常平整，路标跟标线在晨曦中泛着夺目的光彩。这条路应该修建不久，很多车辆不走高速，全都从这条公路开来。这条路也是好几年没走过了，要不是导航，我真以为自己走错了路了哩。由于公路太过平展，车速也就高了起来，我沉下心集中精力驾驶车辆。一时间我又有了拉力赛那种幻觉。
　　不久之后，一座小城逐渐引入眼帘，那是定西小城，虽然是个市级单位，可我觉得她犹如一座古老的小镇。她太小了，可是装得下众人跳跃的心。小城的发展还是落后的，建筑物依然我行我素，现代与陈旧扞格难入。也许我对小城太过苛刻了，也许我刚从大城市回来，无形比较之下，小城光彩暗淡，过分朴素。
　　小城还没有真正醒来，街道稀稀拉拉的开过几辆车，人影也不多见。大多全是清洁车辆跟工人。我看了看时间，接近六点，也就意味着我奔波了将近十二个小时。我满身疲惫，四肢僵硬，脑袋犹如被卡在树杈难以灵活摆动。我轻车熟路，一直开到中华路街道。我将车开进了河岸边熄火停下，然后收拾了重要的物资，扑踏扑踏向家中走去。也是一眨眼的功夫，街道上冒出了很多人很多车。特别是自行车摩托车，穿戴朴素脏污，面色冷静，呼啦啦涌向新城区，这是去新城各大建筑工地上班的民工。
　　我站在小区门前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长吁了一口气，低头走进还未全开的铁栏大门，一颗心已飘到了门口。
　　妻子还没有醒来，小妞睡姿可爱，整个房间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晨光豁豁，照耀的家具物什等亲切而温暖起来。
　　我尽量控制噪音，轻手蹑脚，但妻子还是发觉了。她缓缓溜下床，趿着拖鞋走了出来，我刚好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妻子模样，温情汩汩而生，我们相视片刻，生出些许拘谨来，不知如何面对？我只是清淡的笑了一下，侧过身去厨房洗了把脸，顿觉得清明了不少。妻子指着小房说，被褥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睡下面，上面是她二姨的物件，你先睡会儿吧，这么远路，也真够你受得。
　　我屋子各处转游了一会，又跑到大卧床边，撩开蚊帐仔细瞅了瞅闺女，在脸蛋亲了一口，才疲倦的回到小房，拉开被褥，将已然木僵了的身子倒在温软的床上。眼睛酸涩难受，我望着穿着睡衣的妻子说，上来陪我睡会儿吧！妻子眼巴巴地瞅了我一眼，有点难为情，右手搓摸着左胳膊，嘟嘟囔囔的，我感觉好笑，微直起身将她拉进被窝。
　　对呀，长时间的分离使我们陌生了不少，很多话一时间都挑不开头。我将头埋进妻子的头发闭上眼静静地享受久别重逢的温暖和激动。是呀，妻子留了长发。其实我是喜欢妻子留短发的，在我意念里短发的女人精干，看着更性感。而妻子也为我留了两年短发，那时我就从行动上认为妻子是爱我的。假如不爱我也不会尊重我的审美标准。因此每次妻子都说不爱我或者说对我没感觉也没将我当回事时，我就偷个乐，因为她说的是违心的话。
　　当然留长发的她也是好看的，女人的好看并不能全表现在容貌上。妻子的容貌还算可心，不论浓妆还是淡抹我都认为不会失去本真那份颜色。而妻子从不浓妆过，她还是比较保守那一类的。记得某天在家偶然浓妆了一回，惊得我莫名扶了扶眼睛，犹如眼睛将掉下来。不是说不美，而是太美了，我哪敢轻易带出门呀。所以我就劝导她，还是朴素些好，看起来顺心，这才是百姓家过日子的行头。
　　妻子昨晚洗过头发，蓬蓬松松的甚是丝滑，洗发水的味道也挺诱人。因此，我要求跟妻子温存。温存后，我心满意足就熟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了，耳边窸窸窣窣的有人在做什么？我尽力张开眼皮，居然看到闺女安安静静地坐在我旁边摆弄玩具，不时的观点我的状态，状如悠闲的猫。发现我睁开了眼，闺女停下手中的活计，定定地瞅着我，好半天她才露齿一笑，甜甜地说，爸爸。
　　一声爸爸驱走了我所有人生沉积的劳累，我一把抱住闺女放到我的身上，我说宝宝再喊一声爸爸。宝宝望着我，字正腔圆地说，爸爸。
　　闺女长高了，也壮实了不少，小胳膊小腿行动灵活多了，高低床那样高，她也自如地爬上爬下，勇气可嘉。而另一件让我觉得闺女长大了的标记是，她喜欢跟我待在一起玩。她妈不在时也淡定自若，我说带她去玩时，她立马响应，再也不说妈妈也要去玩之类的话了。独立，这是闺女给我最深的感触。一百多天，闺女已不是当初我离开时那个黏娘的淘气包了。
　　我们收拾了一下准备下楼去外边吃点东西，而我特别想去吃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闺女跟个顽皮的小猫似的跳跳蹿蹿，说说笑笑的在人行道跑来跑去，一点儿不消停，更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她居然跑得蹦儿快。我不得不小跑着才能相跟着她，现在交通不比以往，也不比乡下，得时刻提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