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那是三年前的黄昏，家中只有父母永无止境的争吵与。对红色横幅上的标语嗤笑了一声，像是被凛冽的北风驱赶着，我漫无目的的走在海边的小路上。
　　谁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才继续苟活于世，对于生活在象牙塔般纯洁无垢的学院里的学生而言，所谓的未来、生活没有半点实感。
　　不过我很清楚，自己距离流落街头的下场已经愈发的接近，没人会让自己所憎恶的人在日常中碍眼。
　　脚尖踢开路上的易拉罐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低着头走在陌生的路段上。
　　连自己都开始感到不可思议，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所含有的情感。热恋时的溺爱，愤怒时的盲目，认同一切却又否定一切的丑陋姿态....对此我打心底里感到厌恶。
　　就如同我的父母一般，只能意识到我是流淌着对方鲜血的丑陋存在，进而将憎恨转嫁。衣服下的青色的淤痕提醒着这显眼的真相。
　　沿海的小路可以看到黄昏的夕阳那燃烧般的色彩，无比纯粹，绮丽到让人为之着迷的地步。
　　想要哭泣，却干涩的流不出半滴眼泪。为自己所定下的决心感到奇妙的清爽感，我朝着被叫做家的房子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知何时，在众多若有若无的歌声中，道路消失了。像是在鄙夷一无所有的自己，阴暗的低语代替歌声笼罩在我的身边。
　　只是，为何我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自虐般的逞强，不希望任何人来发现自己的异常，不希望见到令人憎恶的怜悯。
　　原来我是如此的软弱，甚至连些许的好意都无法承受。发觉了这点后甚至觉的内心有种抛弃一切的清爽。但如果是那条遍布伤痕，却孤独盘踞在沙粒上无比威严的羽蛇或许可以接纳无意义的我吧。白茫茫的视野里只剩下他修长的身形，被热怔所操控，下意识的，蹒跚着伸出手，向蛇背上的翅膀摸去。
　　在看到那双无垢的瞳孔时，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什么都不愿思考，只顾追赶着空无一物，不带有半点罪孽的男人的背影，不由得心怀憧憬。
　　“醒了么，意识还清楚吗？”
　　“如果你能记住同班同学的名字那就更好了，琉光同学。”
　　对我的挖苦没有做出反应，琉光只是坐在床沿上包扎绷带，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让我有些生气。
　　比夜晚厮杀的惨状更令人触目，夸张诡异的伤痕互相重叠着刻印在匀称的身体上，他毫不在乎我探究的目光，皱着眉头绑紧了肩膀上的布条。
　　“那个是以前受的伤吗？”
　　“嗯，人活的久了总会经历过一些麻烦事。”
　　对他而言恐怕算不上是伤痕吧，我在内心暗自感叹着。真正的伤痕是不会显露于人前的，他能如此坦然，说明身上的痕迹对他而言只是普通的既成事实罢了。
　　“前辈，橘子拿来了。啊，你已经醒了啊，请稍等一下。”
　　咚咚的脚踏声从楼下传来，看起来真是个相当活泼的女孩。我活动了一下无力的肢体在心里呼唤起蛇。
　　“那个，我叫叶梅，可以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吗？”
　　手捧白糖水置于我的身前，陌生的女孩像是要缓和气氛似得开口问道。
　　“.....余嗣，也可以叫我佘(she)嗣，是琉光的同班同学，虽然他好像根本不认识我。”
　　“....那可真够打击人的。”
　　剩下长久的沉默，除去我们默默啜饮热饮的声音只有街道的救灾声隐隐传来。
　　“还没结束吧，虽然现在看起来很清醒，但要不了就会变回今晚的模样。”
　　将真相在我面前剥离，琉光等待我的回答。
　　保持着默不作声的姿态，我对上琉光幽幽的双眼，深邃的瞳孔里理所当然的看不到任何感情。被毫无赘余的杀意锁定，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会保持自己的虚弱，只要一方接近死亡就能够将意识混杂的影响降到最低，这样足够了吧，人类。]
　　从体内传出蛇的嘶哑声，源源不断的热量像是要支撑疲惫的精神似得从手中紧握的杯子里传入体内。
　　“....依靠自残吗，算了，直到下次失控前我都会当做无事发生，也请你们做好觉悟。”
　　听到了无法忽略的词语，但从琉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再阴暗，但比起学校里要冷漠无数倍的他更能给人确实活在此处的实感，但那绝对称不上是好的转变。
　　看到事件告一段落，叶梅拍了拍双手驱散了沉重的空气。
　　“那么吃些橘子放松一下吧，难得的同类相聚就不要在乎前辈的口是心非好好休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