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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假假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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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宫,延英殿。
  俶王登基,将此殿定为听政的主殿。皇帝每有咨事,或者宰臣有事启奏,即在此殿召对,称之为“延英召对”。延英殿是偏殿,议事之时礼仪从简,大多会赐座应对。
  延英殿也是皇家举行内宴的所在,八月丁巳宴圣人大宴群臣,九月的戊寅宴专门宴请了汾阳郡王郭子仪。按延英殿的规制,单日召对,双日休朝。
  此时已经入夜多时,外郭城早就禁了金吾,可延英殿仍然灯火通明,殿前卫戍的金瓜武士面目清冷,不发一言,仿佛没有一丝生气儿。
  “老奴事郎君不了,请归地下事先帝!”
  这句话仿若魔咒一般久久萦绕在李豫脑中,那个阴郁而又佝偻身影,对他来说并非是什么心腹大患,毕竟他有个天然劣势,阉宦,这是论谁也无法改变的。
  可这位阉宦却是古往今来的天下第一人,中官做到宰相也算是前无来者的了。李辅国,灵武起兵的功臣,前后拥立李亨、李豫父子二人。他权倾朝野,骄横跋扈,人臣之极,就连九五之尊的圣人也要尊称他一声“尚父”。
  李豫打在东都上阳宫看到这丑奴才第一眼,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谁知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李静忠变成了李辅国,擎天辅国,尾大不掉,实实在在的让品尝到权力味道的李豫如鲠在喉。
  六月时,李豫下诏解除了李辅国元帅行军司马及兵部尚书的职务,又用左武卫大将军彭体盈代替其闲厩群牧、苑内、营田、五坊等使。随后,有用程元振代替其元帅行军司马之职,令李辅国迁出禁中。
  他最后罢免了李辅国最后一项职务中书令,给了这位中官极高的荣耀,赐予他博陵郡王的爵位。可这位郡王欲入中书省修谢恩表时,却被往日奴颜婢膝的门吏,轻描淡写的一句“尚父罢相,不能复入此门半步”打发了。
  世事难迁,变化只在一夕之间。李辅国入了宫意味难明的留下这样一句话,实在让李豫咂吧不出味来,竟还要一口一个尚父的好言相劝。不甘、愤恨亦或威胁,这让李豫愤懑难平,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秘书监韩颖、中书舍人刘烜、山陵使判官裴冕,这些与李辅国往来密切的官员,不是被流放岭南,就是被赐死,可不知为何总是意犹未尽。他和父亲可能犯的是一个病,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一辈子,一朝翻身,必然物极必反。
  李豫想及昔日李辅国那句“大家但居禁中,外事听老奴处分”,又对比今日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不觉之间怒从心头起,猛得将身前条案上的文房掼在地上,精致的白玉山子碎成了几瓣。
  殿内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伏在地上生怕触了官家的霉头,这时,一个消瘦的身影从后殿转了进来,看了眼脸色晦暗难明的李豫,挥了挥衣袖示意殿内宫人离去。
  看服色此人也是禁中的中官,可看质地和式样均有别于普通宫人,只是一脸的奸猾,却与章服的雍容好不匹配。他上前将官家身前的碎玉捡开,躬身阿臾的轻声笑道:“大家,此贼不知好歹,不若由奴婢编排了?”
  李豫回身斜睨了他一眼,他见皇帝一脸的不郁之色,忙将身子压的更低,接着谄媚道:“药子昂是个能办差的,北衙六军基本肃清,近在掌握,大家何故担忧?”
  “他从先皇灵武起兵,再到凌霄门诛除张皇后一党,于国于朕皆是有功的,十郎,当朕是怕他不成!你去吧,此间事不需你理会,朕自有安排!”李豫抬头仰望着殿顶金井内的硕大夜明珠郁郁的回道。
  十郎,便是程元振,凌霄门伏兵的另一位功臣,也是李辅国失势的最大既得利益者。如今他恨不得将李辅国和他的党羽碾入尘埃,可皇帝可不想留下诛杀功臣的骂名,彻底平定安史之乱的万世之名,不能因此而蒙上一丝晦暗。
  程元振将皇帝不以为许,便躬身倒着退出大殿,有宫人进殿将地面收拾干净。李豫重新做回条案之后,提笔在黄绢上不知写了些什么,写罢将笔狠狠放下,沉吟了片刻,冲着大殿的阴暗处轻轻拍了两下巴掌。
  一个头戴黄铜面具的高大男子应声而出,一路行来好似踩在白叠上,没发出一丁点声音。他走到李豫面前也不拜倒,只是缓缓的作了一揖,李豫也不看他,只是看着手中的黄绢有些发愣,怔忪了片刻,将黄绢递给男子,轻声说道:“给李勉,让他按策行事!”
  男子接下黄绢,也不回话,慢慢又退回到大殿的阴暗处,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安的风不似西州的冷冽,可秋日里也绝不柔和,夜里间瑟瑟凉意浸透了军袍,森冷漫步周身。比这更有寒意的是铺头元无极意味难明的目光,闻天琢磨不透,这位爷是天生如此还是针对自己。
  昨日在万年县廨见他时便是一副冷面孔,盯着闻天的样子就有些奇怪,闻天前来上值,元无极一副森然的模样,军袍不知为何外罩着细鳞甲,望着抱着琥珀有些滑稽的闻天严肃的说道:“闻天,夜巡铺实行军制,你是边军出身,应该知道军中应卯不及时的下场!”
  “铺头见谅,今日赴大理寺并无人交待这些规制,下官日后定会按时应卯!”闻天悄悄撇了下嘴,可还是中规中矩的回道。
  “你不必口称下官,你是从七品的云骑尉,我只是正九品下。可在夜巡十八铺中,你我均是袍泽,我添为铺头,你倒是可以口称在下!”元无极的回答仍是不冷不热。
  闻天心中暗想这位爷真是矫情,日后在他之下当值,必然不会有好日子,听他解释也不便争辩,忙点头装作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元无极引着闻天进了铺棚,棚内有七八个人在烤火,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组,互相之间也不说话。见元无极进铺,大家只是冷漠的瞟了一眼面生的闻天,只有一个长相猥琐的人,冲着元无极和闻天点头哈腰,极尽的谄媚。
  可元无极却不理他,冷哼了一声便向内走去,这人也不以为意,仍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闻天向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忙跟上元无极,在最里边的两人面前停下。
  二人不慌不忙的站起,与闻天互相做了介绍,面白长须,长相文雅的是副头崔安歌,是大理寺的律学生,专掌铺中的刑名,说起话来不紧不慢,颇有些酸腐的味道。
  另一位较为魁梧的也是副头,名叫杨怀信,是御史台的问事,从九品下的品轶,也算是为官人。元无极介绍完二人,便不在说话,躲到一旁烤火去了,直让闻天到铺丁的堆里待着,自行与他们认识。
  闻天暗中愤愤小爷一个从七品的云骑尉,到了这铺中竟然如普通军汉一般对待,怎地也看不出李勉的重用之意。不过他本就是洒脱之人,也不多想,径行走到入口处人多的火堆旁坐下。
  之前长相猥琐那人凑到近前,好似熟人一般与他攀谈起来,到让闻天有了些暖意。此人叫叶三郎,是万年县的不良人,他口称与黑三郎相交,对小郎极为敬仰等等,闻天这才了然为何一棚的冷面汉,唯独此人如此热心。
  经叶三郎一番引荐和介绍,闻天对棚中诸人明晰起来。夜巡十八铺整编十人,除轮休二人,加闻天今日上值八人。今日上值除了叶三郎外,还有三位铺丁。
  一个高句丽人,名叫明临克功,长相颇为俊朗,倒不似一般军汉粗俗,只是眉头总有郁郁之色,仿佛藏着滔天的怨愁一般,此人身边立着一只长弓,看来是铺中的射生手。看着这人倒有些让闻天怀念家里的少室姐姐,明媚,直想让人开怀畅饮一般。
  还有一位年长之人,大家都称他窦伯,老爷子倒是亲和,将手中的烤胡饼递给闻天分享,他是京兆高陵人,据说是杜家的家将。他身边偎着一只细长的花色细犬,打闻天一进铺棚,便瞪着露出一点毛头的虎皮呲牙暗哼,惹得琥珀挣扎着要跳出闻天怀中找回场子。
  还有一人并未戴着斗笠,而是将头发都抱在一个硕大的奇怪铺头里,手持着一个陶瓮,神神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也不理会众人。据叶三郎介绍这人从播州而来,是个苗人,玩毒蛊的,离他远点。
  今日轮休的二人,其中一个是道士,一个是铁勒人。闻天十分奇怪,这夜巡铺真是个奇葩的所在,把这么多天南海北的异人都聚在一起,难道只为抓那个什么臭狸猫,不过那位铁勒人到让他很感兴趣,毕竟他这一身本事就来自家里的铁勒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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