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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期 置宅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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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玉开道,自然是无人阻碍,更何况这用一家七口人命填出来的功勋,毋庸置疑的真金白银加货真价实。大义与小利,英豪与狗熊,只介乎于悠悠众口和权力之间。
  尚书省官廨前熙来人往,好似东市一般,进出之人形态表情各不行同,有人一脸苦相,有人春风得意,更多的是架势十足看不出喜怒之人。这衙门口像极了戏台,往来官员皆是参军戏里的小把戏,通身都是惹人发笑的法门。
  闻天踱着方步,学足了吏部考功司那主事的架势,小小主事虽只是个从九品上的官阶,可身居要职,又是个众星捧月的差事,自然是目无下尘。
  从七品的云骑尉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勋官,下阶的实官自然没把这上官放在眼中,若不是那颗猫儿眼,可能连眼皮都不会翻动一下。只恨的闻天暗想改日定要琥珀行那黄金万两的绝招。
  景风门驻防的左右监门卫的兵士可谓是见多识广,尤其是那些直奔尚书省的守选官,几家欢喜几家愁,各个均如北里之中人老珠黄的老妓。一招得选,当然是要恢复往昔那娇儿待扶的柔媚样,将那些个自艾自怜抛到九霄云外。
  今儿这位实在年轻,绿袍绯袋,不伦不类,踱着将军步架势十足,不知道还以为尚了哪位公主,成了哪一国的驸马都尉。几位兵士重甲持戟,戍卫皇城门前,代表着朝廷的威严,自然是不苟言笑。
  可这位爷迈着王八不王八,螃蟹不螃蟹的官步,傻的没边,实在忍将不住,抖得盔甲叮叮当当,却不敢笑出声来。崔大就等在门外永兴坊的坊墙下,端着一碗馎饦唏了呼噜吃的正欢,不经意一抬头,见小郎横着踱步的模样,一口竟喷了出来。
  崔大弯腰咳嗦起来,也不知是被呛得,还是心疼那碗馎饦,哼哼唧唧泪流满面。闻天凑到近前,也不理他那死样子,自顾自道:“我笑那考功司主事色厉内荏,便学他那腆着肚子脑满肠肥的样子,你当郎君我傻了不成,哭甚!”
  “小的是感动,感动的……咳,咳!”
  “不过郎君我倒是差一点疯了,先皇再上,竟赐了我如此的良田美宅,若是天山军中袍泽知道,定然艳羡不已。待会回到客舍,拿出来在那小娘面前好好抖抖威风!”说罢,拿着房契田契在崔大眼前抖了几下。
  崔大一把接过,翻检验看,口中还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哎呀,哎呀,哎呀……”
  “怎地,此地如何?”
  “不认字……”
  “呃……不认字,你哎呀个屁,看看,宅子在升平坊!田在辋川!我虽身居西州,可也知晓这升平坊上乐游原,辋川山中王摩诘!”
  “小郎倒是好运,升平坊里不是王公贵族,便是达官显贵,不知赏的是哪家的宅子?”
  “说是张垍的别宅,这狗贼虽是尚了宁亲公主,但在升平坊里置了别宅妇,虽是别宅,可惜也没逃过朝廷罚没!”
  “哎呀,小郎……哪里幸运,那宅子可是长安出了名的鬼宅。”
  “鬼宅!”
  “人传那女子倒是个有气节的,听闻张垍做了伪官,痛骂其无君无父,堪为伟丈夫,竟自撞刀锋,摸了脖子。那之后这宅子便废了,长安人皆知乐游原上闻鬼哭,就是来自此宅!”
  “怕甚,郎君我自小杀生,凶煞恶物躲都不及。长得比鬼还难看的胡女摸了无数,害怕个女鬼不成!再则我家小娘乃是女冠,是九天玄女妖娆沈美丽大师坐下弟子,来场水陆法会,什么妖魔鬼怪都得伏着!”
  “九天玄女妖娆沈美丽大师?那座道观的仙长,怎地闻所未闻?”
  闻天不愿接着鬼扯,他杀生无数血光漫体,神佛仙鬼早不放在眼里,冲他使厉害,换来的只能是黄金万两。此刻得了田宅,只想尽快接收,催促崔大带他到万年县收房立户。
  平康坊南侧即宣阳坊,万年县廨便立于此坊东南隅,县舍门屋,皆是前隋工部尚书宇文恺所造。昔年太平公主下嫁薛绍时,曾在县廨设婚宴,嫌其县门狭窄,容不下贵人所乘翟车,便欲拆毁。高宗皇帝敕曰:“宇文恺所造,制作多奇,不需毁拆也!”
  自此作罢,县门仍保持旧样,经年不曾改变。闻天二人立于县门处不远,见县门前人声鼎沸,可却显得泾渭分明。万年县的皂吏官员皆是一脸严峻,目光闪烁不定,而另一边立于县廨告示牌前的士民,个个喜不自胜山呼万岁,更有人如痴如傻满面涕泪向天祷告着什么。
  靠近县廨二人方知,官军在昭觉寺大胜叛军,史朝义被杀得轻骑数百东逃。山河指日平复,怎能不喜出望外,闻天和崔大也是满面喜意,兴奋地听那士人说解镇西节度使马麟如何万军之中杀了个通透。
  这士子能言善道,仿佛马麟附体,手舞足蹈眉飞色舞,长袖假作长刀飞舞,众人随之弯腰躲闪,但口中仍禁不住赞叹之声。大伙听得入神,全然未发现身后早已立了一排怒目圆睁的不良人,可能是人群中有许多士人,这班衙役未敢强行驱散罢了。
  闻天缓过神来,整个万年县廨十分压抑,皂吏个个神情紧张,全无半点喜悦。他暗想难道昭觉寺一战有暇,并非朝廷告示所言。可见万年诸人焦急的向坊门方向张望,一脸严峻的样子,又觉应该与战事无关,定是发生了相当棘手的事件。
  想及至此,连忙想步入县廨,想着先把立户之事办了,省得若是繁忙起来,县廨之人无暇他顾。县门处的皂吏见他一身官袍,并未进行阻拦,待要跨进时,突听远处传来急促奔跑声,有怒斥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闻天和崔大一脚已经跨过门槛,听见呼喝声就在身后,赶忙侧开身子让出道路。只见一队人抬着一个担架冲进县廨,担架扇着麻布,依稀能看出麻布下的人形,想来应该是具尸体。更加骇人的是有乌黑的血水不断滴落,远处街面上还有武侯驱使坊丁用水清洗滴落的血污。
  抬尸的队伍服色不一,有万年县的不良人,街铺里的武侯,还有几人头戴黑漆斗笠,个个均着非军士所穿的战袍,腰胯漆皮横刀,一眼便可分辨出几人的不凡,相较之下,这班人更为冷静,面上皆无惊惧之色。
  随后又一马奔来,长安城内禁止奔马,马上骑士却毫无顾忌,这人与先前几人同一服色。控马极为娴熟,一到县廨,勒缰侧马飞身落地,动作一气呵成,极为潇洒。
  闻天一开始便被那具尸体吸引,血污流出,异味刺鼻。尸体身上有一股奇异的味道,常人难以发觉,那是股腥臊的味道,满是杀虐,不是人血味,是野兽的味道。
  马上骑士行至门前停下,深邃而冷漠的眼神,如刀子般打量着闻天。闻天从疑惑中缓过神来,对视着他的眼睛,也不做声,空气有些凝滞。用崔大的话说,冷,比赵国公家的冰窖还冷。
  那骑士一张黑脸,身材极为魁梧,下马伊始自始至终手都握在横刀把上。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眼光落在闻天的绯袋上,稍有停滞,又斜睨了崔大一眼,跨过门槛进了县廨。
  闻天皱了皱眉头,他也同样扫视着这位骑士,骑士的腰带上拴着一个铜牌,赫然刻着两个凸起的大字:夜巡。毋庸置疑,这班青袍墨笠的汉子,便是来自他要入募的长安夜巡铺。
  他满是问号,夜巡铺,应是夜间值更,怎地白日里还要出街。疑惑的看向崔大,崔大领会到他的意思,摇着头表示他也不知缘故。
  好在县廨并未因为变故而关闭,只是那吐沫飞溅的士子失了观众,坊中百姓已然忘了国朝大捷,站在县廨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些什么定是猫鬼现身所致。
  崔大跟闻天要了一串钱,便先行进了县廨,找相熟的皂吏疏通。不到一刻,便带着闻天见了功曹,这功曹倒是没有那考功司主事的威视,可也对这位云骑尉晒都没晒上一眼。
  这位功曹简单至极,明码实价童叟无欺,一片金叶子方换来他满面笑容,口中直呼上官幸运,现如今的云骑尉还能被赐予田宅,实在是好运道,就算开元年间也不多见。
  功曹盖了印,又转到户曹处,金灿灿神奇的小叶子便省去了无数的核查环节。功曹站在窗前感叹了一番长安秋色,诸如啊,金灿灿的秋之类,便派皂吏带着闻天去升平坊接收房子。
  如今的长安人闻天一脸苦色,想来陆离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在长安过活倒是不容易啊。感叹归感叹,那鬼头鬼脑的皂吏还需要一吊。
  从那皂吏口中得知今日衙前之事,原来那尸体是在夜巡铺的铺棚内发现。武侯街铺是在坊内,在坊墙上开门以控内外,而夜巡铺是依坊墙搭棚,铺棚大多立于街边排水渠之上。
  这班巡兵乃是来自夜巡十八铺,在安邑坊外值守,昨夜一夜无事,可谁知今日白天有人回铺棚取东西,竟发现有尸体被丢在棚内。这才连忙招来众人将尸体移入万年县廨。
  闻天脸色有些严峻,想着自己将要入募,未来形势却不容乐观,那奇怪野兽能将活人虐死不是难事,可白日将尸体扔进巡铺,那定然是有背后势力在挑衅。
  皂吏带着闻天和崔大来到升平坊前,闻天见地势陡然变化,那缓坡的高处便是乐游原。透过坊门看着鳞次栉比的宅邸,个个门楣高大宅院深深,这贵不可言的长安气魄里便有自己一宅,想想便觉着无限向往。
  轻轻睁开眼睛,见那皂吏极其向往的看向他,在他诧异的眼光中伸出一手摊平,小眼睛里闪烁如漩涡一般的光芒,贱笑着说道:“郎君,进了坊还不算完,您的宅子还需坊正、里正的照拂,给您省心,小的一着为您打点了,您看……”
  啊,长安,金灿灿的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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