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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大唐夜巡铺 / 第十章 升平乐游

第十章 升平乐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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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仁坊,北街紧邻皇城的景风门,入门即可直通尚书省选院,且南街挨着一等一浮华热闹的平康坊和东市。因此,外地州府大都在此设立进奏院,也就相应出现了大量的逆旅客舍,为各地选官和本地无宅地者提供宿头。
  崔大将闻天和陆离引至太原进奏院对面的张家店宿下,约定了明日相见时辰,便独自离去。临走之时,顶着陆离那杀人的目光,悄声告知闻天,这崇仁坊内有一处绝妙的去处,便是教坊。
  教坊是朝廷掌俳优杂技,教习俗乐之地,以宦官为教坊使。按崔大的说法,没了明皇这般的金主,如今的教坊不如往昔。虽说伶人们不会以色娱人,但若你给当家的宦官使上银钱,定然能享受到超然于平康的不一样体验。
  闻天当着陆离的面,义正言辞的怒斥了崔大,本郎君尚未及弱冠,虽已能成亲,行周公之礼,但少年郎怎可沉迷于声色。
  心中暗道崔大这个蠢人,你,哪里是个有眼力见的帮闲,怎地也该出门时再来告知我。那个教坊在哪一曲,怎么走,要使几多银钱。吾在西州最爱看那不穿衣服的龟兹琵琶女,教坊可有,噢,吹笛子,可以见识一番。
  闻天和陆离昨日连夜赶路,早已疲惫不堪,两人的房间是个套房,陆离抱着小娘彗星占了主卧。闻天只得在陆离和小彗星鄙视的眼光中,住了外室的地榻。
  小娘彗星,小没良心的,真是有奶便是娘,这个倒是有,可惜没货啊!这就跟别人建立了攻守同盟,把阿哥扔到了一边。被裹在衣服里藏了大半天的琥珀,正愤恨闻天将它藏起,也躺倒在内室,毫不理会自怨自怜的闻天。
  此时还不到正午,二人便想歇下,可奈何崇仁坊中除了客舍,更多的是乐器铺,这也是教坊设置其内的原因。天光正亮之时,乐器铺制作乐器的工匠们咝咝啦啦的调试着乐器,这声音论谁也是难眠,二人不免有些后悔轻信崔大的推荐。
  闻天和陆离无法入睡,将琥珀强行留在房内,便抱着彗星前往东市。东市位于崇仁坊的东南方向,只隔一条横街,崇仁算是长安大坊,但东市仍大于甚多。
  市内货财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积集。长安皆闻虽然东市不如西市繁华,但东市多聚集华贵之物,有很多售卖奢侈品的店肆。
  东市靠近太极宫、兴庆宫、大明宫等宫殿,长安东部又是达官显贵汇集的所在,自然市中售卖物品不同于西市。经营东市者多是唐人,不似西市那般有大量高鼻深目的胡人。
  市鼓刚刚停息,东市的西门熙熙攘攘,人挨着人摩肩接踵,车马并行拥挤不堪。方一进门,便听见各色叫卖声、揽客声不绝于耳。
  市井声色最是惹人喜爱,有孩童被人流拥挤惊吓的嚎啕大哭,有仕女挨了闲子轻薄涨红脸高声怒斥,中间夹杂着市丞高声的呼喝驱赶声。历经七年祸乱,长安东市仍如此繁盛,时代的烟波最难消融的便是这生生不息的烟火气。
  闻天若不是紧紧拉着陆离,这看傻了眼的小娘早被人流裹挟而走。好不容易脱离了市门的拥挤,在一处空场便听见赁驴人的吆喝声,大小不一的驴儿也齐声应和。
  陆离若是抱着小娘彗星逛东市,必然会劳累不堪,而这小娘又不肯由闻天怀抱。闻天看着满眼的驴儿,突然有些想念那大青骡子蠢贼,便挑了一只高大的青色驴子。
  车坊、屠行、邸店、笔行、毕罗肆……这长安东市果然名不虚传,店连着店,铺接着铺,繁盛的商业也造就了四海威服的大唐气势,哪怕是如今内忧外困,仍不失是天下商贾汇聚之地。
  一个剑眉星目身材匀称的少年郎君牵着一匹高大驴子行在坊曲之内,那驴子上侧坐着一位婀娜小娘,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整条街巷的目光几乎都被他们吸引了过去,长安城各色人物皆有,但这般惹眼的少年却也不是日日得见。
  那少年全然不顾四面八方传来的热辣秋波,手舞足蹈一脸阿谀地冲着那小娘说着什么,而那小娘背着身子全不理她,嘴上不知自顾自的絮叨些什么。
  这少年男女自然是闻天和陆离,刚才赁驴时,闻天不与人谈价钱,便赏了那人十文钱,那可是成色最好的开元钱,要知道现如今斗米才二十文钱,早几年十文钱便可在平康坊的秦楼楚馆中叫出位娘子相陪。
  陆离口中不住絮叨着闻天的大手大脚,入了长安只是个铺兵,这长安车马粮油样样皆贵,不好好精打细算好好操持,又如何能生活的下去。
  闻天好笑这小娘竟好似女主人一般,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可见她那嘟嘴生气的可爱样,便禁不住谄媚的保证,并向陆离解说他的俸禄必然能养活一家,无需担心。
  闻天官封从七品云骑尉,开元之前还有食实封的封户,如今只能按京官领取俸禄。从七品官员每年有七十石禄米,折合钱帛为十四贯,薪俸一年有二十四贯。
  朝廷在长安城中赐了宅邸,又按品级给了三百五十亩职田,只是如今战乱,产出和收入难定。他虽是勋官,但只是个铺兵,不需力课,也不需养役力,想来在长安居住,也能混个怡然自得。
  陆离听到闻天的解说,虽说脸色稍定,但仍絮叨不断,小娘彗星急需一个乳娘,总不能每日以那牛乳过活,再则虽不知宅子多大,但你要夜间上值,总该安置妥当,保证家中女子安全才是。
  闻天被她说的头昏脑涨,一脸苦相,仿佛已知晓沈姐姐为何将这小娘赠予自己。听闻那杨玉环养了一只名叫雪衣娘的鹦鹉,整日絮絮叨叨惹人生厌,想来这小娘定然是有过之而不及。
  闻天突然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转到陆离的面前,陆离见此假装生气,又把身子转向了另一边。两人你来我往,终是抵不过闻天的大手,被扮正了身子。
  闻天一把抓住陆离那白皙的小手,将它拉近胸口,陆离见状连忙挣脱,可却敌之不过,嗔怪道:“小贼,你要作甚,当我是彗星不成,整日想着胸口里的物件!”
  “摸摸,摸摸,我胸口里的可比你那宝贝!”
  “呸,你哪有我大……呸呸呸!”
  “那倒不见得……唉唉,别打,你摸摸看,掏出来!”
  陆离满脸羞红,拗不过他,便轻轻抚摸了一下,竟有些硌手,连忙从侧面将硌手之物掏出。打眼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哎呀一声又送了回去,急声问道:“你在胸中揣着眼睛作甚……”
  闻天嬉笑着又从胸口掏出那所谓眼睛,放在阳光下照射陆离的眼睛,陆离被闪得有些刺眼,仔细打量发现竟是块晶莹的金绿色石头,那石头中心有类似瞳孔的形状,不仔细辨别倒真如一只眼睛。
  闻天将怀中那一把石头都掏了出来,炫耀地在陆离眼前掂了掂,陆离抢过一颗,在太阳下仔细查看,问道:“这是何物,怎地好似琥珀的眼睛一般?”
  “你这小娘就是没见过宝物,这是吐火罗的猫儿眼,我这高昌狸奴儿的名号,怎地会为钱财所困。”
  陆离白了眼洋洋自得的闻天,顺势接过所有猫儿眼假意查看,见闻天正自顾自诉说这些宝石的来历,便悄声将宝石全部塞在怀内,等闻天发觉,却以为时已晚。
  “你塞在怀里作甚,我家小娘彗星时时要到你胸口探上几回,若被她拿住,又吃进肚中该如何是好。”
  “想要休想,不知女人见了宝石,便如貔貅一般,再则,你这大手大脚的如何持家。”
  “貔貅说的是报本寺那般臭僧,你一个摘了冠的小娘哪里是,快给我,惹急了夜间非要查看你这貔貅有无出口!”
  “呸!”
  ……
  二人打打闹闹,用了整个下午才逛完东市,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倒也不亦乐乎,两个小娘得了一身礼物,自然是乐不可支。闻天失了宝石,一脸郁郁之色,只在凶肆定了一口棺材,这让陆离暗自忧心,几次问其何故,都是不理,只得暗骂小贼小气。
  一夜无话,二人虽有打闹,但小儿女的嬉闹只是一时。今日有正事要办,天还未亮陆离便已起身,有如主妇将闻天的官袍拿出,细心为他穿戴完整,临出门时还极为不舍的给了闻天两只猫儿眼,要他办事时有些眼色。
  闻天既感温馨又觉无语,自己走南闯北,竟要一个连奶都喂不了的小娘来提示。可想来身边有个女人倒是好处多多,起码有人侍候,等着将来小娘身子长开,定然享受些其他好处。
  咚咚鼓落了没多久,崔大便等在了崇仁坊的门口,见到小郎步出,连忙引着恩主前往尚书省领取封赏。两人来到景风门门前,此时正是上值的时间,有些身着吏员服色的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门前不远的树荫下。
  崔大迳直走到这几位跟前,其中一人与崔大热络的说些什么,那人便远远打量着闻天,瞧着闻天绿衣却带着绯袋,经不住皱了皱眉头。看过崔大递上的官诰和公验,还有手里摸到的金叶子,顿时媚眼张开,向着闻天做了一揖。
  崔大反身向闻天解说,才知这人便是尚书省的吏员,专门在上值前等在景风门门口,为些有眼力的选官办个搭桥的买卖。吏员收入微薄,若不是做些个对缝的买卖,在长安更加难以生活,且不失法度,又无伤大雅,各部主官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主要的实惠也要落入他们的荷包。
  闻天被那人引着,在付出了一枚猫儿眼后,等了大半天,方得到吏部考功司的封赏田契房契。闻天望着皇城里的一众官廨,有些怅惘西州的简单生活,他轻轻打量着房契上的地址,升平坊,乐游原上,那是长安的最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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