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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什么声音？”杨恒道不知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半夜三更的，怎么就听得窗外扑朔朔地直响？他推了推莫图南，轻声问道。
莫图南正专心致志地纠结万一杨恒道反悔，是要直接捆起来打包走呢还是灌点迷汤运进城，如今被他一推，反倒吓了一跳，侧耳细听了，忙拉着杨恒道下床躲进了桌下，冲着他做了几个口型：“窗外好像有人。”杨恒道十分警觉地盯着窗台：“你爹娘可有什么仇家？”莫图南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有点茫然地摇头：“仇家？长生门不问外事，哪里来得结怨江湖？”杨恒道也觉得奇怪，低声道：“这事有点蹊跷，我出门前就听说长生门医术了得却不轻易外传。会不会是求而不得所以积怨已久？”
莫图南猛地抬头看向杨恒道，他的脸此刻被月光映得惨白如鬼魅，莫图南心中害怕，忍不住与杨恒道商量：“那我们怎么办？”
杨恒道同样忐忑非常，心叹船到江心补漏迟，这下可好，自己的火候尚不到家，整个儿一泥菩萨过江，莫图南这身三脚猫功夫又更加指望不上，大约还是各自逃命来得安全，这么想着却又担心兵者诡道，声东击西。
于是当下与莫图南约好，一窗一门，择路而行。莫图南一记云中跃，小云雀似的，快而轻地闪身到了门边，只待杨恒道的号令。
杨恒道使的却是个不大入流的小众武功，莫图南没见过，只看得呆住，觉得他风姿卓约，意态灵动不似男子。瞬息之间便已冲至窗前，冲莫图南点点头，只听“嘭！”地一声，门窗齐开，迎头就扑进来一只蓝灰鸽子，杨恒道皱了皱眉，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心生奇怪：“这是我家的鸽子，为什么会在这里？”自顾自地说着话，就已经解开鸽腿上绑着的信筒，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纸。
“写的什么东西？”莫图南好奇不已，匆匆关上门，屁颠屁颠地伸着脖子便要凑过去看，奈何身高受限，一眼勉强只瞟到几个蝇头小楷，正想看个仔细，那张纸条就被杨恒道捏成了团丢开。
“我大概没办法跟你回去了。”杨恒道一脸愧疚地拍了拍莫图南的肩，“抱歉。家有变故，我不得不赶回去。”莫图南见他既慌且乱，肩膀声音均是不受控制地籁籁发抖，赶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神色认真而冷静：“慢着！信鸽往来，从来都是在外将家鸽放了，任它飞回。你是颖川人士，家鸽如何能千里迢迢飞来楚州传书与你？其中必定有诈。”他捡起杨恒道扔掉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看了，上头只有六个字，“家门遭难，速归。”
大惊失色。
杨恒道的一颗心却已是被人吊在了喉咙口摇摇欲坠，只觉得一呼一吸都难过不已。他强打着精神，开口却是不容推辞的坚决：“嗯，我知道，但我也得回去。”
莫图南点点头，急道：“此去凶险，我陪你一起。”
杨恒道心中感激，凝视莫图南的眼睛，勉强一笑，摇头拒绝：“你去做什么？学技不精，少来给我添乱。”
莫图南无言以对，一半是因为此刻期望落空，似被人用利刃劈断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另一半则是因为好友遇险他却无能为力。他丢了魂似的一声不吭，杨恒道心中有愧，这会瞧他安静得反常，知道他伤心，安慰道：“等我解决完这些就去你家。”想了想，又认真保证，“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不会反悔。”
说罢便要拿着自己的剑去大街上的当铺里换出几两银子来，莫图南见他阵脚大乱，拍案喊道：“杨大侠！这三更半夜的，你便是拿着奇珍异宝要当，也没有铺子能接。你要走要留，也得养足精神天亮再说吧？”
杨恒道这才恍然惊觉。只好回屋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细软。莫图南沉默着看他忙碌，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包袱里摸索了许久，终于掏出了一个木瓶，漫不经心地扔给他：“这瓶伤药给你。你此行凶险，拿着有备无患。”见杨恒道伸手接了，又交代道：“这瓶肚里有两半，白色的药粉是外用的金创药，拿酒调了可治刀剑外伤，黑色的药丸可得内服，能解草木诸毒。你可千万收好了，这可是救命的东西。”杨恒道认真听他说完，又依言打开瓶子看了看，眼中似有泪光，低声应了句：“多谢。”便继续收拾他的衣物。
两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