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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道被问得怔住了，胸中各类掌故书简翻检了无数遍，竟找不到一个熟人来据理力争，莫图南见他发呆的样子显得极傻，便嬉皮笑脸地伸手又扯了一只腿，在杨恒道眼前晃了晃，“你真不吃？爪子也是有点肉的。”杨恒道回过神来，觉得自己面对这么个微缩版的公孙龙，愁得脑仁儿都要疼了，他长叹一口气，很识趣地认输：“你这么宝贝它，我又哪里好意思要吃。”一手拍掉莫图南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把你的油手拿开些。”
于是莫图南便很满意，他的声音因为咀嚼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你很想读书是不是啊。”也不等杨恒道说话，兀自接道，“那你跟我回长生门吧，你这么聪明，想必悟性也好。我跟我爹说让你当个关门弟子，他一高兴，说不好也就不会逼我了。到那时候，你自安心学你的四库七略，我也好游历江湖快意恩仇，两全其美。”
他说得诚恳，眉目之间也生出许多向往之色来，仿佛投石江海般激起两人心中渴求许久的波澜。所以要说杨恒道没有动摇那是假的，这个邀请似乎来的太迟又太早，像是一捧清泉，近而真切地递到了他忍耐了十四年，几乎快要旱死的心里。“你……一言九鼎？”杨恒道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好字似要冲口而出，却又被他生生咬住。他认真而又执着地再次确认，“你不骗我？”
莫图南不禁有些委屈和受伤，自己披肝沥胆的一片赤诚，为什么会被当成驴肝肺？他低下头，深深地叹息：“你担心我骗你？”杨恒道理所当然地点头，眼神里颇有几分意外：“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就你刚才骗人的技术，让我回炉重造十辈子都赶不上。”莫图南耷拉着一张脸，急于辩解：“那不是危难关头嘛。”又竖起三只手指，大声道，“我莫图南刚刚所说，绝没有半分是欺瞒杨大侠的。”他一脸凝重，似乎恨不得要当场掏肝挖肺以证诚心。杨恒道见他神色悲壮，噗嗤一声笑了：“好！我信你便是。”
这一声沉甸甸的答应，着实让莫图南惊喜至极，如同一条绳索，眼见着要将两人拉出泥沼直送云霄，他几乎要欢呼出声：“那便这样定下了，今天算是迟了，明儿咱们再动身好了。走三个月差不多就能到啦。”
“三个月？！”杨恒道大惊失色，险些把持不住自己想抓过莫图南猛摇一阵的念头，“怎么这么久？”
“啧，瞧你这初入江湖的青瓜蛋子样，我们这没马没车的，身上的银子又得留着住客栈。当然得走三个月。”
“你……走了三个月的路？”
“我那会儿从家里牵了只好马，快马加鞭，只用了一个月不到。”说起往事莫图南不由得精神一振，骄傲万分。
“那马呢？”
“卖了。”
“卖了？！”
“我…忘记要带钱出门，只能卖了，总不能把我自己给卖了吧。”
“……”
“喂，杨贤弟。”莫图南终于忍不住，有些心疼地推了推端坐在自己身边却一声不吭的少年，“我的鸡快被你戳烂了。”
杨恒道的手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站起。身边的莫图南受惊，条件反射地环顾四周，警惕认真如同一匹幼狼。“周围有人？”
杨恒道恍若未闻，沉默了片刻又突然喃喃开口：“我才是大哥。”
“啊？”莫图南却是一头雾水。
杨恒道终于忍无可忍，饶是听莫图南念叨了几乎一整天的杨贤弟，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家教礼节，大声反驳道：“我年纪比你大！！你该管我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