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运河边，别样的风景。
　　段闻天每次来到扬州府的十字街，都异常的兴奋。平日里的训练枯燥无比，每次出去的机会都变得十分珍贵。可只要能出来玩，段闻天就一定要到这十字街走走，因为这里是扬州的中心，是十分热闹之所在，南来北往经商贸易的人都在这里聚集，中华大地的各类奇珍异宝玲琅满目，一年四季寒暑不断，昼夜不停。
　　然而段闻天却不是因为这个喜欢十字街，而是因为从十字街往东走不过百步，就是流淌江南的京杭大运河！
　　段闻天独爱这里，则是爱这里的繁华。“广陵花盛帝东游，先劈昆仑一派流。”自从隋炀帝建立运河以来，扬州可谓真正的锦上添花，自古繁华的名号到了本朝已是世人皆知，都说苏杭美景盖世无双，可要是生在扬州，那些地方就如天上银河，美丽却到底是没有故乡亲切。段闻天小时候有记忆的时候就是流落扬州街头，在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来到运河边，看着星河相印，灯火相辉，竟都会忘记腹中的空虚之感。或许船舫里的才子佳人离自己远之又远，可在那繁华中的一点平静安宁，却让他彻底的迷恋上了那些微波与灯火。
　　此时此刻，站在扬州府最有名的妓院逸春阁门前，晴雨的一顿打骂把段闻天从美好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而且现实真的很疼。
　　“好你个段闻天，我说怎么不想让我来，原来你是要来这啊！”晴雨加上早上的火没有发泄的地方（毕竟了解情况后确实不是段闻天的错），这会子一顿老拳打的段闻天嗷嗷惨叫，“等回去我就告诉我爹，你就等着挨罚吧！”
　　“别打了！你先……先等我说完，……就知道……让你来就会有误……会。”
　　“误会？这都是误会，来来来，你给我解释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你给我怎么解释那里面的伙计建立你就跟见了父亲一样，你说！”晴雨也不打了，看好戏一样看着段闻天怎么狡辩。
　　段闻天揉了揉酸疼酸疼的肩膀，恨那个伙计多嘴，虽然那个伙计很快就发现今天的二公子身边多了个人，亲切的表情都已经收回去了，可晴雨是什么人，那可是金刀过客段洪的掌上明珠，什么世面没见过，聪明至极，立马就察觉到了。
　　段闻天龇牙咧嘴了好半天，才说道：“咱们不是来找孙宏志，孙宏志垄断了咱们扬州城的妓院行业，他就经常在这逸春阁住着，我有时候来找他，这里的伙计自然认识嘛。”
　　“哼，你怎么从来不给我说，我要是不和你来，我还一直都不知道呢，说！什么意思！”晴雨不依不饶，双手叉腰，胸前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妙不可言的脸上如春花怒放。段闻天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有了心动的感觉。
　　“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了，我总不能在你问我的时候说我去逛妓院了吧，要不然还没等我解释，你就已经嚷嚷着让全府上下都知道段闻天去嫖娼了，对不对。”段闻天咽了口唾沫，晃了晃脑袋，把一种极为危险的思想扔了出去。
　　逸春阁坐落在十字街运河西边，临河而建，一楼临河的那一边安排了一片饭桌，能观赏沿河风景，停泊着的数十支船舫，都是逸春阁所有，到了夜里划上河面，灯火点缀下，船里青楼女子摇曳身姿，弹唱歌舞，一派醉生梦死不知迷惑了多少才子。一楼往上的二楼和三楼，才能算得上真正的逸春阁：扬州多少风流人士，挥金如土，用金山银山造就了现在的雕梁画栋，碧瓦朱檐。多少美艳无双的女子都被隐在这相比于扬州城不大不小的二层阁楼里
　　就这么让人艳羡的逸春阁，全都握在孙宏志的手中。
　　像这种烟花场所，寻常人家的姑娘是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种地方的，奈何晴雨可不是什么寻常人家，一身干练的衣袖更是让人不会和大家闺秀划上等号，腰下按剑，纵使你色胆大如天，也不敢上前调侃几句。晴雨跟在段闻天后面，一步一步的上了逸春阁。
　　“呦，您可来了，柳姑…………”看着上楼梯的段闻天，老鸨子甭提有多开心了，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话说了一半，就瞟见了跟在后面侠客打扮的晴雨，硬是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啊哈哈，真是贵客迎门啊，来来来，快这边坐。”
　　晴雨看着一脸身无可恋的段闻天，用眼神告诉了他自己的问题：“给我解释一下。”
　　妓院的老鸨子阅人无数，马上发现了这里边的事情可不小，看看段闻天那脸色，再看看后面那位姑娘，一般来说谁家姑娘会来妓院啊，躲都躲不及呢，尤其是这身打扮，男的这么穿道是寻常，大姑娘家的这么穿可就要小心一下了，老鸨子不敢怠慢，把二位引到了偏厢房，招呼着伙计上茶上点心。
　　进了厢房还没坐稳，晴雨面若寒霜，手都已经放在剑上了：“就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那个姓柳的是谁，怎么回事！快说！”
　　进了门的老鸨子打着哈哈，干笑说道：“这位姑娘，没什么的，刚才是我年老，看错了，我还以为是赵大公子呢，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没有理会老鸨子，晴雨双眼直直地盯着段闻天的眼睛，等待着回答。
　　“咱能把正事先做完行不行，咱们……”
　　“不行！快说！”
　　“…………”
　　“说不说！”一声清脆的剑吟，晴雨把剑拔出了一半。
　　段闻天叹了口气，他知道，虽然他和晴雨的关系很好，但是只要遇到这样的问题，晴雨一向十分严厉，他也知道，如果还不说的话，那把剑绝对会真正的出鞘。
　　“晴雨，还记得一年前汴京城的那一场大火吗？”段闻天淡淡的说。。
　　本来还嬉皮笑脸的老鸨子这会也常叹了一声，默默的转身出去，关上了厢房的门。
　　无数记忆在晴雨脑海中回放，一年前的那场变故，至今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