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拓跋印

　　地面以慕容沁为中心形成两个圈。内圈，方寸之地，仅供立足，并无特别，而外圈则像被庄稼汉用犁新翻就的土地，土壤松软暗红。
　　二人对立而站，相距不过两丈。
　　粗犷汉子踩在松软的土壤上，他咧嘴大笑，毫不掩饰心中的兴奋，“慕容沁，我们费尽心思找了你足足三年，都以为你躲到了中原，没想到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慕容沁脸色如常，并不说话，只是沉默看向对方。
　　汉子名叫拓跋印，货真价实的小长生境高手。其父拓跋农是拓跋氏的最高掌权人，极有威望。拓跋农四个儿子，拓跋印排行老二。拓跋氏因为当年朔阳宫倾覆，渔翁得利，成了如今的草原霸主，但内部却无完整的统治体系，更像称霸一方的江湖势力，凭仗的完全是野蛮的力量。
　　拓跋印仔细打量着慕容沁，摇头叹息，啧啧道：“三年时间，没想到当年半只脚都已迈进大长生境的你，直到如今都没能恢复。想一想，那场大战真是惨烈，另多少江湖武人心向往之。十三位长生境高手在朔阳宫上空神仙打架，天地失色。西绝元气大伤，自那便销声匿迹，而你们朔阳宫则完全倾覆。只可惜我亦未能亲眼目睹那场大战，只是事后到朔阳宫看了看废墟痕迹。我很好奇，西绝在极西，朔阳则在草原，十万八千里又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就毫无征兆的激起那么大的战事。”
　　慕容沁想起了当年那场大战，对此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感情，只是对汉子讥笑道：“好奇？只怕这三年你们没少费心思想要挖出这个秘密吧。”
　　拓跋印挺胸抬头，丝毫不在意对方地冷嘲，自顾自分析道：“这一定是件极其隐秘的事情，隐秘到只有两方的关键人物才知道。不过你们朔阳宫已然倾覆，我想作为唯一骨血的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慕容沁看了看篝火方向，“你们这次找到我是为了秘密，还是为了赶尽杀绝？”
　　汉子无所谓道：“都有，抓你回去，其余的人杀了。”
　　“哦，看来今天我是很难跑掉了。”慕容沁语气冷淡。
　　粗犷汉子看了看她身后，江尘刚刚爬上岸。
　　之前两人对掌，少年在一边必遭波及，情急之下慕容沁只好将他推入大月河。江尘本不会游泳，好在大月河水流不急，挣扎了半天终于爬上岸。此刻他虚脱无力，手脚僵冻，蜷缩在河岸边，瑟瑟的从怀中掏出谷老头给他的酒囊，喝了几口。
　　“你是乖乖跟我走，还是斗上一斗。虽然现如今你功力大损，但总归并未跌出小长生境，和我一样，如果够有手段的话也许能杀了我，然后再杀了他们所有人。”拓跋印指的是宋禅和大块头、老人、阴森小童四人。
　　慕容沁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转身走到江尘身边，蹲下后用右手安在江尘胸口，她柔声说道：“今夜恐怕不好过了，但你要努力活下去。河水虽然很冷，但却能救你的命”
　　一股暖流由慕容沁的右掌沁入少年胸膛。江尘立刻感觉身体变得轻松了很多，但随着暖流席遍全身，四肢也开始变得麻木，最后他失去了意识。
　　慕容沁一挥右臂，便将呼吸停止，陷入假死状态的江尘送入了大月河。
　　她站起身，转身后对拓跋印说道：“如果我跟你们走，你们能否放过这里的其他人。”
　　汉子没有说话，却露出一个极其阴狠的笑。他歪着头看向慕容沁，脚下一颗石子却被他一脚踢向顺着河水尚未漂远江尘。
　　慕容沁反应迅速，身周荡出一团青气，石子在经过她右脚脚踝的一瞬间被踩入地面。
　　汉子一副欠揍的表情，他摇头道：“不能。”
　　慕容沁眉头微皱，一步踏出，右手中食二指并拢，掐剑诀，滂沱剑意直指拓跋印眉心。拓跋印不退反进，他身体前倾，似要以眉心硬接对方一指。
　　电光火石间，粗犷汉子周身寒光暴涨，双手瞬间抬起，置于与眉心平齐处，掌心相对。一团内部波动如雷电翻滚、表面似披了一层鳞片的青色罡气骤然出现在两掌之间。
　　惊雷炸响，二人之间竖向荡出一圈青色涟漪。涟漪触及地面，割裂出一条细深的分界线。
　　慕容沁的指尖在距汉子眉心五寸的位置受到阻滞，不能再进分毫。她的剑诀与罡气接触，发出嘶嘶声，似一瓢水倒在了热锅中，不断有丝丝缕缕的浩然气流泻而出。
　　体内气血运行瞬息万变，她几乎调动了全身地力量注入到右手中食二指上，而此刻她正缓慢而艰难地抬起左手。
　　拓跋印眯起眼，并不给对方再出左手的机会。周身寒光又一次暴涨，双眼青芒淡淡，双掌用力前推，两只脚瞬间陷入大地。慕容沁脚下及身后土地被他的力量压榨推翻，似海浪涌向大月河，而大月河水则由河底整盘掀起，在另一岸形成巨大水幕。
　　慕容沁右臂传来劈里啪啦的炒豆子声，急忙变指为掌，借势身影一晃，像是空中漂浮了一面镜子，在夜色中只发出淡淡光华，瞬间退至因拓跋印而掀起的水幕前方。她悬停空中，轻瞌双目，双臂伸展，掌心向上，似仙人飞升。她身后水幕分离出无数黄豆大小的水珠在空中震颤不止。慕容沁身形再次一闪，无数水珠似亿万银色流萤撞跟随白色狐影一齐向粗犷汉子，声势浩大。
　　拓跋印身体微弓似一头直立起来的狼。他双拳紧握，双臂交叉护于额前，全身肌肉股胀，整个人身形都大了一圈。
　　一瞬间，他被高高撞起，脑中似有人推木撞钟，又像有闷雷滚动。水珠定入地面，炸起团团灰白雾气，将他包裹。
　　雾气消散，二人背对，汉子单手撑地半蹲着。慕容沁则站在距汉子数丈外，她左手负后，神色凝重。
　　拓跋印直立起身子，挺胸抬头，有些灰头土脸却难掩他脸上的疯狂之色。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慕容沁，猖狂大笑道：“不错不错，只可惜是个女人，你的筋骨力量都柔了些。我这副身子可是一点一点从战斗中打磨出来的，讲求的就是蛮横霸道，筋骨肌肉的强度，甚至可以媲美大长生境武人，想要伤我，除非你达到大长生境。”
　　慕容沁没有转头，她小心留意着身后，但同时也担心着帐群那边众人的情况。
　　以她小长生的境界，当然知到那边情况，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