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陈不凡

　　“吱吖——”
　　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探出一个尖脸青年，慵懒的目光一扫，看到门前站着一位药童打扮的小少年，微微一愣。
　　少年皮肤黝黑，脸颊消瘦，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身青色布衫，身后背着一个褶皱的布袋，布袋上不成规则地缝上几个大小不一的兽皮补丁。
　　“小兄弟，请问有何事？”尖脸青年疑问道，毕竟这里可是半山镇，本就是偏僻的地方，平常可是很少有人来往，更何况有人上门拜访，况且眼前的黑瘦少年，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外地人。
　　半山镇，顾名思义，是楚州最偏僻的地方之一。半山的半山腰是一片开阔地带，宛如露天平台，一条狭窄的古道贯穿而过，是南北武者进山猎杀野兽，商人交易物品的必经之地，一开始这里只是搭建一些简易的坊市，供人交换物品，停下休息，一来二去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形成了一片繁华地带，也就慢慢形成了现在的半山镇。
　　“小哥，我是来找大当家的。”黑瘦少年，腼腆地搓着泥泞的小手，一脸单纯地询问道。
　　“大当家？你是何人？认识我们大当家？他不在。”一听到“大当家”三个字，尖脸青年慵懒目光陡然一变，尖锐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少年，直视而去。
　　看到少年穿着破旧，又是外地人，内心不禁小心谨慎起来。
　　要知道“大当家”这三个字，就算是这半山镇的当地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大当家向来神秘，青年从小生活在这府邸，可从来没有见过大当家的模样，偶然的情况下身边的伙计说起，才知晓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换言之，除了府里人，一般人不会知道大当家的存在，能知道大当家存在的人也不是一般人。
　　“嘿嘿，小哥，我本来不确定的，但是你不是说了‘大当家，他不在’吗，看来我找对了，你好，我是陈不凡，小哥不嫌弃叫我不凡就行。”陈不凡一脸自来熟模样，丝毫不顾青年锐利的目光。
　　“你......”尖脸青年立刻恍然，对方也不确定，只是对他使诈虚问一下，倒是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
　　“唉，小兄弟，我劝你还是回吧，大当家他不在，即使在，你也见不到面的，别说是你，就是我这个在府里长大的管家，都没有见过大当家一面，所以小兄弟还是回吧。”尖脸青年管家转身，一边往里走，一边摆摆手，没有因陈不凡的使诈而生气，反而好心劝他离开。
　　“大当家不在就对了，因为他......死了。”陈不凡微微一躬身，长叹道。
　　“什么？”管家正要关门的手顿时一哆嗦，脚步也是一顿，急忙转身怒道：“小兄弟，别开玩笑了，我看你还小，好心劝你离开，也没难为你，倒是不凡小兄弟你，胡言乱语，一再纠缠，再这样纠缠别怪我动手赶人了。”
　　管家一脸怒气，卷起衣袖，看样子要是陈不凡再三纠缠，肯定扑上去把他架走。
　　“唉，小哥，你看我还是开玩笑吗。”陈不凡从背后的布袋里摸出一块乌黑的玉质令牌，丢向正在卷起衣袖的管家。
　　“这......这是......”管家脚底一沉，右手稳稳地接住陈不凡丢来的令牌，吃惊地道。
　　玉质令牌打磨得闪着黑芒，上面没有什么字迹，倒是有很多奇怪的纹路，捏在手里一股冰凉之感，钻进心神，让管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这跟二当家腰间的令牌一模一样，管家见过不数次，只是二当家腰间令牌是木制的罢了，显然手中的令牌比二当家的要贵重许多。
　　管家目露迟疑，看了看眼前平静的少年，手中的令牌不时传出冰凉的质感，略一咬牙，恭敬道：“稍等片刻，我这就立刻通报二当家。”
　　..............
　　府邸后院深处。
　　陈不凡安静地站在院子中间，偶尔四处打量一下，前方漆黑虎凳上坐着一位狮面大汉，左侧立着一位清秀书生，右侧站着尖脸青年，正是刚才的管家，三人下方两侧站着数十人。
　　“顾管家，你说的就是眼前这位小兄弟？”狮面大汉右手大拇指来回抚摸着掌中的黑色玉质令牌，目露凶光，声音低沉地问道。
　　“二爷，正是眼前此人。”姓顾的管家，对着二爷微微一拜，躬身说道。
　　“陈不凡？”二爷粗犷的喊道。
　　“正是在下。”陈不凡嘴角一抿，淡笑回道。
　　“你说大当家已死？有何证据，把事情的始末详细说来。”
　　“哼，要是有半点含糊，这个案桌就是你的下场。”二爷左手抬起，对虎凳旁的木案桌架轻轻一拍，案桌随即脆响，化为粉碎。
　　“啧啧，二爷这功夫又见长了！”
　　“厉害啊，不愧是我们二当家的。”
　　“那是，要不然怎么叫配得上半山镇之虎的威名呢。”
　　两侧站着数十人，一脸尊敬的看向虎凳上的狮面大汉，称赞道。
　　“咳咳。”陈不凡轻咳了两声，简单理了一下思绪，认真道：“我是以采药为生的药童，半年前在深山老林碰到身负重伤的断臂青年，嗯，也就是大当家，我虽然只是一个药童，但也懂点医术，遇到大当家哪能见死不救，哪想，唉，大当家身负重伤，失血过多，体内还有剧毒，我实在是无力回天......”
　　“大当家撑着最后一口气，交代我一定要去半山镇，找叫刘虎的二当家，我多番打听才寻到这里。”
　　“哦对了，还给了一封信。”说完，陈不凡转身摸向后背的布袋，掏出一封枯黄的信封，正要递上。
　　虎凳上的二爷双脚一踩地面，整个身子跃起，右手一扫，陈不凡只觉一阵微风拂过面颊，手里的信封早已不见，再看向二爷身影时，只见他已坐回虎凳，右手颤巍巍地拆开信封，取出纸张目光一扫，就把纸张迅速放回信封，塞进衣服内衫，神色恢复如初，冷冷的盯住陈不凡。
　　整个动作几个呼吸间就完成，陈不凡暗自佩服，看来这二爷也是一个武功高手。
　　四周站立的人群看到二当家刘虎冰冷的目光，在暗自猜测信里内容的同时，嘴角一咧，一副看戏的模样盯着陈不凡，凭他们对二当家的了解，二爷能露出如此冰冷的目光，一般都是看死人的尸体时才会有。
　　“可还有什么交代？”刘虎冰冷问道。
　　“让我做大当家。”陈不凡依然目光平静，简单地回答了几个字。
　　嘶，众人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内心纷纷暗骂眼前的少年不知好歹，简直是愚蠢至极，眼前的情况还不明白吗，不立刻下跪磕头认错，求二爷保住你一条小命倒也罢了，竟然还得寸进尺，想当大当家？
　　凭什么！
　　论武功，在场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掐断他的脖子，论凶狠，呵呵，他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在他们眼里，还是个刚断奶的娃娃，能凶狠到哪？
　　简直愚蠢啊。
　　众人一脸怜悯的看向陈不凡。
　　“哦，想做大当家？凭什么让本爷相信你？就凭一封信？还是凭你一张嘴？”
　　刘虎的目光一冷再冷，语气不带丝毫情感，现场的气氛一滞，仿佛整个后院温度都降了几度似的，对上安静站着的陈不凡目光，刘虎双眼微微一惊，他本想凭气势碾压陈不凡，让他内心慌乱，但是刘虎从始至终，完全没有从陈不凡的眼神里看到丝毫的慌乱，眼前的这个十多岁的少年，仿佛如一尊雕像，不卑不亢地矗立在院中，不被外界丝毫的风吹草动干扰。
　　“二爷，你看要不直接......”站在二当家刘虎左侧的书生，左手在脖子下面一比划，忽然开口道，打破了沉寂到窒息的气氛。
　　陈凡平静的目光一闪，内心暗自冷笑，刚才他说做大当家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有震惊，有怜悯，还有顾管家的焦急，就连刘虎的目光也一直是冰冷，但也仅仅是冰冷罢了。
　　但站在二当家左侧的书生，表面一脸温和，却在陈不凡说做大当家的时候，眼神闪过一抹杀气，陈不凡能清楚地感觉到这股杀气掠过他的身体，哪怕一丝，他都能深刻感受到，这种杀气他经历过太多次，看来这书生野心不小，是想当大当家呀，当真是一个笑面虎！
　　书生名叫傅东来，善于谋略，相当于刘虎的半个军师。
　　“哈哈哈，傅兄比我直接啊。”刘虎紧跟一声爽朗大笑，收起冰冷的目光，正欲说什么时，站在二当家右侧的顾管家，连忙站出，焦急说道。
　　“二爷，万万不可啊。”顾管家连忙打断道。
　　“哦？为什么？”刘虎疑问道。
　　“二爷，万一他真的是大当家指定的人怎么办？”顾管家躬身问道。
　　“那你说怎么办？”刘虎不耐道。
　　“二爷，你忘了后院后山上那口阴水潭了吗？传闻大当家丝毫不怕阴水潭，这位小兄弟既然被大当家指定为衣钵传人，想来也应该不怕阴水潭的毒了。”
　　“如果真的能破阴水潭之毒，定是真的大当家传人了，如果是假的，那现在杀，跟之后杀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还能逃出二爷的手掌心吗？”
　　“好！既然你说大当家指定你来此，肯定是有些本领的了，如果你能不惧阴水潭之毒，我刘虎也就信你，也算是给众位兄弟一个交代。”刘虎一拍虎凳，当即同意，抬头问道：
　　“你可愿意随我到后山一试？”。
　　“当然。”陈不凡眼睛一亮，立刻点头答应，他知道要是他不答应，估计这位二当家恨不得立刻拍死他。
　　只有左侧姓傅的书生，一脸阴晴不定地看向顾管家，顾管家微微低头站回原位，假装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