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腹部探查

　　谷良向来很为病人着想，为了达到狂野的效果，肯定得多缝上几针。不过练多了整齐划一的缝线技术，突然要歪扭起来反而让他觉得很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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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医生技术不错，下次要是再有事儿，我肯定会再来找你的。”
　　谷良看着男子那幽怨的小眼神，不免流露出一丝同情：“走之前记得去两楼注射室打破伤风。”
　　送走今天唯一一位皮外伤病人，谷良又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边。
　　双眼一闭，揣着怀里的43点积分，再看看灰蒙蒙的经典模式按钮，他心里实在痒痒得难受。学医那么多年，谷良第一次觉得躺在床上闭眼睡大觉，会比看书、上班更有用。
　　他一边看着即将到点的挂钟，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再来几个！只要再来几个被老婆揍趴在地上的，我就能high一晚上了！”
　　然而老天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病人来是来了，时间也凑巧赶在了他交班前，可惜是坐着120来的。
　　“谷医生，来车了，男的，37岁，腹痛2小时，进行性加重。”
　　谷良还在看书，听到有120急救车，心一沉，马上走了出去。
　　两分钟后急救车拉着警报驶进了急诊大门前的斜坡，一名急救医生和家属接连从后车厢跳下，配合着一起拉出担架车。担架上躺着位中年男子，蜷着身子，双手紧捂肚皮，表情非常痛苦。
　　问了生命体征和其他情况后，谷良在急诊接诊单上签字盖章。
　　“小良，什么情况？”许世清这时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突然有了精神，跟着走了出来。
　　谷良正在做着体格检查，按了几下肚子后说道：“有可能是腹膜炎，已经板状腹了。”
　　许世清点点头。
　　“我去找普外的下来。”
　　“不用了。”许世清把他拦了下来，“一个腹部探查而已，我们自己做。”
　　谷良一愣，重开急诊外科手术室岂不是明摆着打院长的脸嘛，马上劝道：“腹膜炎可是普外科的手术啊。”
　　“这个时间点他们都在开刀，病人又疼得不行，快给家属签字。”许世清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在场你还怕出事？”
　　言下之意很明确，那么好的机会，你不抓紧岂不是浪费了。
　　谷良很机灵，没多话，翻出了谈话签字单，把家属叫进了诊疗室。
　　许世清马上在急诊找了个有经验的护士，来传递器械。然后电话又叫来了一位麻醉师，直接推着病人进了急诊手术室。
　　虽说急诊外科很久没动用手术室了，也犯了普外科的忌讳，但有许世清顶包，他们也都卖老爷子的面子。
　　导尿备血之后，开始简单备皮，消毒铺巾，贴上手术膜，对谷良来说一切都是那么亲切。
　　这是师徒两人许久之后再次在急诊手术室合作，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再过几个月许世清就会正式退休，到那时想要再同台也没了机会。
　　腹部腹直肌旁正中切口是探查腹膜炎最常用的切口。
　　进入腹腔所要遇到的血管和神经分布很少，操作也方便。虽然到达腹腔内的速度并没有正中切口快，但却是最容易愈合的。
　　切开皮肤后进入筋膜和脂肪层，常规电刀凝血。之后切开腹直肌鞘，分开腹直肌，用手指钝性分离腹横筋膜，最后剪开壁腹膜。
　　由于实习生还在处理一位需要清创的病人，暂时没人拉钩，许世清选择了腹腔牵开器。
　　打开腹膜后，两侧用牵开器固定，扩开整个腹腔，暴露出一定的视野范围。
　　老头在急诊外科浸淫了四十余年，手法娴熟，看病人的眼光也非常准。
　　刚看见消化道脏器，他们就立刻在病人腹腔内发现了不少的黄褐色液体。看粘稠度和颜色的深度应该不是尿液而是胆汁，妥妥的腹膜炎。
　　解除腹腔内刺激是对付腹膜炎的第一要务，方法就是大量冲洗和抽吸。
　　当初丰仁医院为了吸引病源，也为了配合许世清，在急诊外科下了大力度。
　　手术室里各类器械应有尽有，尤其是腹部探查时需要的东西，几乎和普外手术室持平。此外肝胆、胸外、骨科、泌尿的也有不少，可以说是整个外科手术室最富裕的地方。
　　可现在淘汰的淘汰，拿走的拿走，只留下了一套普外用的腹腔探查器械，用来以防万一。
　　这也是许世清放过其他手术，只截下这例腹部探查的重要原因。
　　老头接通吸引器，吸头探入液体中开始进行抽吸。等基本干净后，谷良倒入大量生理盐水，对整个腹腔进行冲洗，然后再将所有液体抽尽。
　　吸引探头不能放过每一个角落，脏器间的缝隙、紧贴着肋骨的角落、甚至下腹部的各种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等腹腔完全干净了后，许世清开始寻找脏器的破口。
　　腹腔内看到胆汁，那整个胆汁分泌排出途径都有可能出现破损。胆道在右上腹，为了方便操作，许世清扩大了切口。
　　他们需要找到所有破口，缝合破口，然后再次冲洗腹部才能关腹。如果遇到感染灶或者其他病变，他们需要进行及时摘除，否则整个探查手术都会失去意义。
　　难点就在寻找上。
　　“谷良，说说看胆汁分泌途径。”许世清又像以前一样，一边动手寻找病灶一边询问解剖问题。
　　谷良双手跟随着许世清一起探查，一边找一边说着答案：“肝脏分泌胆汁，通过肝内胆管、肝左右管、肝总管、胆囊管进入胆囊。胆汁在胆囊储存浓缩，在进食后经胆囊管、胆总管进入十二指肠**头，到达十二指肠降部。”
　　许世清表情很平淡，用手指点了其中一处位置：“这里是哪个部位？”
　　“肝胰壶腹。”
　　许世清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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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没有花大量时间检查十二指肠？十二指肠如果出现破损，刚进入这里的胆汁也是会漏入腹腔的。”
　　这个问题有难度，谷良还是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可能是因为手术前检查的淀粉酶指标不高，这既排除了胰腺炎也排除了十二指肠破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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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十二指肠还接受胰腺分泌的胰液，如果在这里破溃，胰液渗出被重吸收后，血里的淀粉酶也会升高。”
　　在他所有的学生中，面前这个孩子是最努力也是最脚踏实地的。只不过签约的时候被医院摆了一道，彻底绑死在了急诊外科，成了其他科室崛起的牺牲品。
　　等自己退休后，谷良没了依靠，就算一直在急诊外科干到老，也未必能上几次手术台。
　　可惜了......
　　许世清很自责，别人的导师多少都能给学生要点门路，可他却没有多少人脉关系。
　　当初把自己返聘回来抢走了太多手术，已经得罪了许多外科人物，现在想让他们收留一个自己门下的硕研，难度可想而知。
　　老爷子还在想着心事，没想到谷良突然开了口：“老师，好像没发现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