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结局

　　“但是，苍天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老海突然停顿了一下，面带遗憾的说道：“据我所知，拥有传播型体质的人，很难感知到自己的命之本源。”
　　林染已经说不出话来，刚才所听到的所有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只能在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看着老海。
　　老海拿着葫芦喝了两口：“这或许与不同体质所修炼的不同种源术有关，粹工术分为粹体、晰物、归源、预借、炼神五大境界，而你并不知晓源武经与天源书同样也有五大境界，源武经为：粹体、炼体、归源、异化、封神五大境界。天源书为：粹体、炼心、归源、通灵、化神五大境界。三种源术第一层与第三层完全相同，均是对本源之力的修炼，而二、四、五层却截然不同，不但修炼的方向各不相同，修炼的难度也大相庭径。之前我传授你的粹工术详细记载了每一层的修炼时间，是根据百年来修炼粹工术的人总结而来，源武经与天源书的修炼时间则完全无迹可寻，修炼这两种源术比粹工术需要更多的天赋与时间，但还是有大部分突变型和精神型体质的人都卡在了第二层，终身寸步难进，更无法修习第三层。而苦莲比你还小，还没经过体质测试，源武经第二层炼体便已大成，老夫确信他已感知到了自己的命之本源，他实是雪原镇百年都难得一见的怪物。”
　　说到这里，老海下意识的向店平看去，店平正向几位新来的客人介绍兵器，说得满脸红光唾沫横飞，不知道的以为他干活卖力，知道的都明白他好不容易逮着人胡侃，嘴皮子在过干瘾。
　　老海脸上露出了笑容，指着店平道：“你师兄只比你年长两岁，若不是生性慵懒馋嘴好食，粹工术第二层也早就圆满了，这种修炼速度，在雪原镇也是绝无仅有，如此天资，却也不曾感受到过自身的命之本源为何物。”
　　听到这里林染悲哀的发现，无论是店平、丁葱还是苦莲，他和这几个人相比，在修炼的路途上平庸得简直令人发指，但老海没给林染沮丧的时间，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大吃一惊。
　　“老夫同样如此。”老海手腕一转指着自己，突然压低了嗓门，用只能林染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修习粹工术百年，也没有感知到自己的命之本源，只在老秃驴身上才真正认识到命之本源的强大，那种直指本心的控制力与强大的破坏力，能让人无惧一切，犹如荒天巨兽般恐怖。而传播型体质之所以无法感知命之本源，老夫研究一生终于有所发现，这全因你父亲的缘故，他是我们传播型体质里的一个意外。”
　　林染猛然抬起了头，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老海，脑子里已经被惊讶所填满，完全不能再思考。
　　“你不用这么吃惊，并不是所有孤儿都是从雪原镇外面来的，至少老夫认识你的双亲，而你的身世，得从大概五十年前说起。四柱仙人离开我们之后，我们好不容易才熬过了最艰苦的那段日子，老秃驴的家人也在那几年去世的。而后的五十年里，镇里的情况逐渐开始好转。百废待兴之时，大家互帮互助共同求存，为了在这里活下去而相互信任，结婚生子繁衍后人，那真是一段最幸福最美好的日子。而你的父亲，是我在那个时期所收的弟子，也是我第一个弟子，他叫林越，是林家的二少爷，一个腼腆却很自信的家伙。他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成为了和我一样出色的铁匠，他的成长让我感到很自豪也很骄傲。但真正让我感到意外和惊喜的是，你父亲当年将粹工术修炼到了第三层，又从你外公那里得到了天源书的源术修炼口诀，居然偷偷将其练到了第二层圆满！这简直匪夷所思！纵观雪原镇百年，能修炼两种不同体质源术的仅你父亲一人，更让我意外的是，他在天源书第二层圆满之际，竟然感知到了自己命之本源的所在！从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若是不能将本源之力在身体内循环储存将其变为自身的源力，而是如我们传播型体质将体内传导的本源之力无形消散的话，是无法感知命之本源的，而粹工术的第五层炼神，其运行的方式与特点，和源武经与天源书第二层何其相似，这让我怀疑粹工术的前四层根本就是给无法突破源武经与天源书第二层的人准备的！”
　　说道这里，老海举起葫芦猛地喝了几口酒，长叹口气接着说道：“不过我数十年来苦研粹工术，却遗憾的没有破解此间之奥秘，长时间的停步不前，已经让我开始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更遗憾的是，你父亲天纵奇才却也难逃劫数！就在他修成天源书第二层不久，便被人有意透露出他身修两种源术的秘密，更是卷入了林、蔡两大家族的争斗之中。因你父亲当年已是家族的首席铁匠，更是源术双修第一人，是蔡家人必杀的目标，在林家被偷袭的当晚，他和你母亲就命丧蔡家人之手。你不要怨老夫没有救你父亲，他是我的得意门生，我怎可能袖手旁观！等我得到消息时，林家与蔡家的争斗已经结束了，蔡家当夜便被暴怒的林家联合另几个家族灭了满门。蔡家之人明知林家已联合了其他家族，还想蚍蜉撼树做垂死一搏，也是自寻死路死有余辜，只可怜了你的双亲和那些无辜妄死者。”
　　林染此刻终于回过神来，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哽咽着道：“我不信！既然我是林氏家族的人，为什么会在孤儿院长大？您说我父母死于四十年前，但我现在才十三岁！师傅，这些都是你骗我的！”
　　老海伸出手轻拭林染的泪水，满脸的皱纹布得更密了：“那一夜混战之后，林家也元气大伤，慢慢失去了大家族的根基，被其他家族蚕食侵占、家道中落，到现在林姓直系早就销声匿迹。那晚之后我拜托一些好友详细调查此事，却隐约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当年林蔡两家之争和你父母之死，直接参战的几个家族恐怕都脱不了干系！我却没有直接的证据，他们做得很干净，或许你父亲的存在，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而蔡家只是他们的替死鬼而已。那时你只是蹒跚学步的一岁孩童，辛亏你外公及早赶到，设计用源法让你诈死才逃过一劫，之后将你一直封在寒冰之中，直到十几年前，你外公告诉我，你还活着的时候，我也和你现在一样惊讶。不要怨恨你外公，林越的儿子即便在四十年后的今天出现，若被有心人得知也是必死无疑，他已经竭尽全力在保护你，你若想报仇，等你真正强大的那一天，我不但不拦你，还会助你一臂之力，毕竟这个仇也已经刻在我心里几十年了。”
　　“我外公他在哪儿？”林染一把擦掉眼泪，牙关咬得呲呲作响，反倒引起了车下店平的注意，转过头来不解的看向他。老海连忙对着店平挥手让他滚蛋，店平才把头转回去，继续向客人介绍兵器。
　　“控制一下情绪，老夫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告诉你这些事，就是不想被人怀疑。告诉你这么多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我已经准备好一切，等我们把兵器卖完了，自然会带你去见他。”
　　林染闻言攥紧拳头，将脸憋得通红，全身颤抖了几下便松开了手，面色也恢复如常，只是两眼有些红肿和少许泪痕，若不细看并不容易察觉。
　　老海微笑着点点头，心道此子性格坚毅，到有他父亲几分模样，想到这儿从怀里摸出一块铁片，有半个巴掌大小，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老海用铁片的一角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抹在了纹路之上，递给了林染。
　　“这是老夫用飞星铁制作的“寻血鹤”，若将某人的血涂在上面，你只需要将风之本源导入其中，再将铁片扔向空中，它便会变成一只鉄鹤飞到抹血之人手里，虽然飞行路程只有二十里，还会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但在镇上也够用了。你也可以将上面的血渍清洗干净，涂抹其他人的血液，效果同样有效，当年我也送给你父亲一只，他用其唤来你外公，这才救了你一命，你且贴身带好。”
　　见林染谨慎的将寻血鹤揣进怀里，老海又摸出一本用白色兽皮装订的书，越两指宽，也递给林染。
　　“这本书里记录了你父亲当年修习源术和打铁的心得体会，还记载了一些灵巧之物的制作流程，是你外公当年转交于我的，现在给你也算物归原主。此书老夫翻看了几十年，每次细读都颇有所得，若你父亲不是英年早逝，以他的聪明才智和潜力，我相信他定能带领我们走出雪原镇，真正立足于世间！只可惜总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情愿葬送掉所有人的未来……”
　　林染将书贴胸藏好便低下了头，手掌紧紧贴在胸前，像是在默默感受书上的温度。
　　老海见此叹了口气，本想再安慰一下林染，却见林染慢慢抬起头盯着自己，眼中的怒火、悲愤与哀伤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透彻人心的寒光，直盯得老海心里都有些发毛。
　　好半天林染才开口道：“师傅，镇子的外面，除了太阳和白雪，还有什么？”
　　老海愣了一愣，苦笑着道：“嗜血的源兽、好战的疫人、还有无穷无尽的幽鬼……但只要还活着，这就绝不是我们人类的结局！”
　　林染再次低下了头，脑海里突然回忆起孙甲仁以前讲过的一个故事------《结局》
　　很久以前有一位老国王，他有三个儿子，大王子英勇善战，二王子治国有术，三王子仁德贤明。
　　老国王很头疼，不知道将王位传给哪一个儿子，直到他去世那天，他也没有做出决断。
　　因为他到死也不知道，勇武、智慧、仁义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国家从此分为了三块，相互征战，相互制约，但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直到有一天，大王子和二王子老死了，三王子终于统一了国家。
　　但那时三王子也垂垂老矣，而他的膝下也有三个儿子。
　　那时，他终于明白了，活着，才能看到结局。
　　而每一个结局，总意味着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