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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炎太原之行目的已达到,第二日便辞别刘知远返回代州。刘知远知吐谷浑部事关重大,便未挽留。路过忻州时只派人送了名帖给刘承训,并未久留。回程心切,倒只花了两日便到了代州。郭威夫妇得知宝贝女儿安全回来终于安下心来。
“炎哥儿此行辛苦,想必倩儿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柴夫人道。
郭倩儿却抢先回道:“才没有咧,倩儿一路上规规矩矩,才没有添麻烦。”
袁炎笑道:“伯母言重了,倩儿确实没有添麻烦。”
柴夫人便不再言语,心里对袁炎倒是越发喜爱。
郭威道:“夫人先带倩儿下去歇息吧,赶了一路想必也乏了。”
柴夫人知他两有事商议,便拉着郭倩儿退了下去。
“贤侄此行有何收获?”
袁炎道:“此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获取了刘知远的信任,有了自行决断之权。伯父大可借此时机扩充部曲,图谋将来。”
郭威道:“诛杀白承福如何有借口扩军?”
袁炎道:“诛杀白承福只是第一步,小侄有一连环计,可助伯父……”
冬至,又称亚岁,乃是冬季极为重要的节日。郭威已在五日前向白承福等吐谷浑首领发了邀请函,于冬至日在刺史府设宴。白承福也知冬至于汉人非常重要,欣然赴宴,不疑其他。
到了冬至这天,代州城百姓都开始忙活起来,包饺子是必不可少的活动。郭倩儿一大早就开始张罗府中仆人揉面剁馅,军营里众将士都等着她这顿饺子。另一头,郭荣则在府中校场忙着搭营帐。
“哥,搭营帐做什么?”郭倩儿问道。
郭荣道:“今晚设宴宴请吐谷浑诸部头领,屋内施展不开,阿爹命我们搭好营帐招待客人。”
郭倩儿一努嘴,道:“怎么无缘无故要宴请那些蛮人?他们又不知冬至为何物。”
郭荣道:“你只管忙你的去,众将士都等着你的饺子呢!”
近三万份饺子,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郭倩儿也懒得再多问,忙自己的事去了。
夜色渐至,白承福领着十多个部落头领并十多个亲随来到刺史府,郭威领着众人亲自出迎。双方见礼后,往府内走去。
白承福见刺史府中扎了十多个营帐,吃了一惊,问道:“郭大人,这是……”
郭威笑道:“都督(白承福受晋册封为宁朔府都督)是贵客,郭某担心你们不适应我们汉家的风俗,便让人扎营帐设宴,按照你们部落的习惯来。”
白承福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道:“我等受郭公庇护,怎可劳烦郭公如此大张旗鼓。”
郭威道:“无妨,帐已设好,我们入席吧。”说完引白承福入主帐,其余各首领也有诸将陪着进其他各帐。
白承福略感不妥,但郭威盛情难却,也不知如何拒绝。
众人坐定,郭威坐主位,左手边是白承福,下首是白承福长子白可久。右手边便是袁炎,下首是郭荣,席上还有石守信等诸将。
白承福年过五十,显然这些年颠沛流离饱经风霜,脸上沟壑密布,也分不清是皱纹还是刀疤。他头戴鲜卑帽,与传统鲜卑帽略有不同的是披幅已去。帽上左右各插一支常常的野鸡羽毛,俗称凤尾。一旁的白可久头上却是只差一支,显示身份有别。时下吐谷浑部部众约莫三万多人,但散落各地,各部落间也屡有冲突,白承福虽是拉拢了一些部落,自称可汗,但仍有许多部落并不承认。
白承福见袁炎年纪轻轻却座次不低,问道:“不知这位少年英雄是?”
袁炎自陈身份,见了一礼。
白承福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可是南归的归德军节度使大人?”
郭威笑道:“正是。都督倒是消息灵通。”
白承福道:“这是近来河东大事,我如何能不知?只是不知节度使大人如此年轻,叫人好生羡慕。”
袁炎谦道:“都督谬赞,你我都是不堪契丹凌辱,率众南归之人,倒是同病相怜,当共饮一杯。”说完举起酒杯。
白承福讪讪道:“应当,应当。”两人先饮了一杯。
郭威道:“都督慢饮,有酒无食不成宴席,羊已架上,都督稍待片刻。”
白承福道:“我听说今日依汉家习俗应当吃饺子,不知还有烤羊。”
郭威道:“都督说的没错,我汉人习俗今日要吃饺子喝羊汤,饺子也已下锅,某恐都督吃不习惯,另专为贵宾预备了烤羊。”
话落音,饺子、羊汤、烤羊均陆续上席,饺子羊汤上洒满葱花,香气逼人;烤羊也是外焦里嫩,令人食指大动。
郭威自盛了一碗羊汤,道:“都督自便,莫要客气。”
白承福也是自盛了一碗羊汤,其余诸人也不客气,吃饺子的吃饺子,喝羊汤的喝羊汤,却无人去动烤羊。
“都督可还吃得惯?”
白承福道:“尚可,尚可。”白承福没怎么动筷,显然说的是客套话。
袁炎笑道:“今日怕是要委屈都督了,各族百姓风俗不同,如同我汉人吃不惯这烤羊肉一样,想必都督也难习惯这饺子。”
众人也不去管白承福父子,只是频频具备劝酒。空腹饮酒伤胃,两人只得勉强吃了些饺子,不过难以饱腹。
郭威扯下一条羊腿,自顾自地撕咬起来,道:“我倒是十分欢喜这烤羊,吃起来甚是畅快。只是放了许久有些凉了。”便吩咐下人端下去再架上火烤热。
片刻之后,那烤羊又重新端了上来。郭威道:“都督莫要客气,这是专门为你而备,莫要辜负郭某心意。”
白承福见郭威也吃了烤羊,端上来的也的确是先前那一头,便不再心疑,道:“那是自然。”说着便动手割肉,吃了起来。白可久见状也赶紧阁下一大块羊排,啃起来。他早已饥肠辘辘,只是白承福早有吩咐,让他不能擅动。
那烤羊不知放了何物,甚是香甜。汉家重饮食,佐料甚多,不像草原上只能撒盐巴。
郭威见他两吃的兴起,道:“这烤羊抹了些蜂蜜,不知比草原上味道如何?”
白承福抹了抹嘴,道:“汉地多奇珍异宝,饮食丰富,比草原自然是美味多了。”
“既如此,为何都督还心怀漠北草原?”郭威脸上虽挂着笑,但双目却如利剑般盯着白承福。帐内立时安静下来,只有挂着的火盆发出噼啪声,却更添紧张。一时间只怕就要图穷匕见。
白承福心头一惊,颤颤问道:“郭公此言何意?”
郭威冷哼一声,道:“都督与赵延晖私相授受,意图不轨,莫非还想瞒我?”
帐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诸将早知今晚要行此大事,纷纷右手按刀,挪动身子,将白承福父子呈合围之势。
白承福心知郭威已经早有准备,此时争辩已是无用,陡然拔出弯刀喝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郭公既已设下鸿门宴,多说无用。不过只怕要杀我白承福也没那么容易。”
郭威大笑,道:“都督倒是博学,还知鸿门宴典故。不过今日我可不是那项羽,阁下只怕也做不了刘邦。”
白可久人高马大,大喝一声欲抢占先机,但却忽感头晕,眼前仿佛人影晃动,身体也颤巍不稳,险些摔倒。白承福也感觉不对劲,头晕难当,眼前模糊。白承福心有戒备,一直克制并未多饮。酒、汤众人均是同饮,白承福立刻明白过来,极有可能是烤羊里有毒。
白承福冷笑道:“郭公今日设帐为宴,只怕是故意将我等分开,彼此不能互通消息。只是这毒,不知是如何下的?那烤肉明明郭公也一同吃了。”
郭威道:“烤肉先前本无毒,只是中途命人端出去才抹了毒。”
“原来如此,枉郭公自称光明磊落,却没想到也做这些下三滥的招式。”白承福暗道此计心机之深,全在小处着手,让人防不胜防。
此时营帐外人影攒动,白承福心知其他帐也行动起来。
郭威笑道:“都督也是久经杀场的人,你既然决心与我为敌,又如何能怨我手段狠辣。那烤肉上已抹上曼陀罗花粉,尔等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此计便是袁炎谋划,曼陀罗花粉有异味,蜂蜜也是为了掩盖异味。
白承福又问道:“不知此计是何人谋划?”
袁炎略觉不妥,白承福也是瓮中之鳖,还关心这谋主干嘛。突然瞥见白承福手势有异状,大惊道:“快动手,他在拖延时间!”
白承福喝道:“晚了!”立时口中念念有词,全是鲜卑语,右手向郭威一指。
袁炎最先反应过来,这白承福竟然会道术!白承福师从族中萨满祭司,本是下一任祭司人选,只是后来部族有变,屡次受难,白承福渐渐收拢人心,做了首领。但是一身巫术一直在暗中修炼,从无第二人知晓。
说时迟那时快,袁炎只见一股黑气朝郭威飞去,奋力将郭威一推,同时一个念头,施展低级的操控术,桌上碗杯等物顿时飞起,朝白承福飞去。得亏袁炎反应及时,那道黑气与郭威擦脸而过,竟撕破营帐,砸在帐外一名士兵胸口。那名士兵立时倒地不起,七窍都冒出黑血,死状甚是恐怖。
袁炎大凛,阴阳门里可没有这样阴狠立弊人命的道术。
白承福挥刀将酒碗扫落,一招未成,又赶紧准备新招,喝道:“白可久,帮我挡住他们。”白可久闻言,在自己臂上划了一刀,立刻清醒许多,上前与石守信等人缠斗。营帐内施展不开,众人无法合力,一时间竟被白可久挡了下来。
只见白承福摇头晃脑,嘴里絮絮叨叨,脚下左蹦右跳,像跳大神一般。袁炎心知这是外族巫术里结印的形式,与汉家道术用手结印不同,许多民族各有自己的结印形式。但殊途同归,任何动作的目的都是沟通周围的灵气或其他阴邪之物为几所用。
在这生死关头,白承福反倒是迸发出强烈的求胜之念,结印念咒都比往常练功时更加迅速,片刻便已完成。他将右手食指放入口中咬破,大叱一声,右手食指高举,血液竟成股涌出,甚是诡异。手指上本没有大血脉,即便断指也不会流如此多的血。这便是白承福施展的血巫术。血巫术以自身鲜血为引,强行施展的高阶法术。只见营帐被兵器划破,周围的士兵眼珠血红,纷纷向袁炎等人刺过来。适才已七窍流血的那个士兵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挥刀向郭威砍去。连地上的小虫也悍不畏死,纷纷撞向营内众将。
袁炎心知这些人和虫已经被控制,与道术中的魅惑术相仿,只是营中众将都是久经杀场的人,心性坚定,不会轻易被控制,而那些士兵则没有这样的心性。
除了袁炎,其余人均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好在武力不弱,立刻刀兵相接,与被控制的士兵缠斗起来。起初众人还有些手下留情,不想杀害无辜士兵,但这些士兵早已悍不畏死,众人也不敢再留情。但渐渐的,众人发现即便刀刺入体,那些士兵仍然会挥刀砍向自己,竟然好像杀不死一般。
这血巫术与魅惑术到底不同,受魅惑术的人乃是脑子被控制,若被杀死脑子也会死,魅惑术便不起作用。而血巫术不同,乃是控制任何有灵气的物体,哪怕被杀死灵气也一时不消,依然会随施术者的心意而动。
袁炎不敢耽搁,忙盘坐起来,双手开始施法结印。袁炎虽已元力破体,但一己元力自然抵不过身边无穷灵力,若要施展大法术,仍需念咒结印。
“大人小心。”正在袁炎结印时,白承福却操作一个小兵持枪刺过来,眼看枪头就将刺入袁炎后背,马文昌大呼一声,冲了过去。那银枪瞬间刺入马文昌胸口,马文昌一咬牙,嘴角渗血,用手握住枪杆,不让它再进半寸。
“马大哥!”袁炎急叫道,正欲起身,杨光义上前挥刀斩断枪杆,道:“大人莫急,我来护法。”
袁炎知此时千钧一发,若如此下去,众将必力竭而死,今日也就前功尽弃。当即收敛心神,继续念咒:“人皇伏羲在眼前,阴阳有道,神归庙,鬼归坟,人从我令。叱!”
一声令下,袁炎头冒金光,光芒中一个人形蛇神的身影隐隐闪现,仿佛真是伏羲大神降临。那些受血巫术控制的士兵纷纷匍匐叩拜,已经没有生机的则如同烂泥瘫软倒地。纵使石守信等人心志坚定,脑海里也浮现出跪倒听令的念头。
噗的一声,白承福脸色惨白,再也坚持不住,缓缓倒去。周遭的灵气已皆被袁炎以伏羲之名把持,他的血巫术再也无法奏效。此时他身体血流甚多,手指涌出的血沾满整条手臂,如同一只血手。血巫术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邪术,身体里的血总是有尽的,若长时间施展,施术者必定要鲜血流尽,变成人干。
袁炎松了一口气,同样也是脸色苍白,身心俱疲。
刀兵声渐息,赴宴的吐谷浑族人都已经被擒。其他营帐均极为顺利,纵有反抗也是立即被拿下,唯独主帐因为白承福而横生变故。
“马大哥怎么样了?”袁炎强忍疲惫问道。
郭威已经命人拿来金疮药撒上,只是枪头入体较深,只怕是药石难救了。
袁炎见众人垂头不语,心生不安,便挣扎着欲起身。刚一使力,却力有不逮,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