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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太原之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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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州刺史乃是刘知远长子刘承训,正弱冠之年。刘知远委其牧忻州,也是历练之意。袁炎早听郭荣提过,传言刘承训性好色,不止好女色,还好男色,犹好伶人。传闻他收罗不少伶人留在自己宫中,常常卧床听戏,日日丝竹不绝。
  初见刘承训时,袁炎便知传言不虚。刘承训容貌倒是上乘,只是脸色青白无光,身体瘦弱。眼下虽天气转凉,但尚未入冬,刘承训却裹上了貂皮大袄,显然十分畏寒。袁炎见刘承训这模样,已知其纵欲过度,长此以往只怕命不久矣。
  “袁使君远道而来,德辉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若论起来,袁炎是归德军节度使,职位更在刘承训之上,不过谁都知道袁炎这个节度使有几斤几两,刘承训如此客气还是因为袁炎容貌俊朗,而且身后跟着的那位小郎君更是让他见猎心喜,说话间眼神不住地朝郭倩儿瞟。
  郭倩儿年少,模样上很难瞧出是男是女,不过于刘承训而言,男女他都喜欢。郭倩儿也感受到了他眼中的不怀好意,直感恶心。
  “德辉兄严重了,本愚不请自来,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两人简单客套了几句,袁炎奉上了所带礼物。随后本想告辞前往驿站,刘承训怎会轻易放过他,拉着袁炎的手道:“本愚切莫客气,那驿站简陋,不合君子之仪,今夜且在我府中歇息,明日再去太原。”刘承训一遍说一遍不住地在袁炎手上抚摸,让袁炎大感不适。连忙抽出手来,抱拳道:“如此便打扰德辉兄了。”想着也就住一夜,忍忍就过去了。
  “好说,好说。”刘承训便令下人去收拾客房,揭过不表。
  当晚,刘承训大摆筵席,邀了一大批人,多是他手下幕僚,和忻州一些富家公子,甚是隆重。受邀之人都是俊朗公子,看来相貌是刘承训交友的第一准则。刘承训特地向袁炎打听了郭倩儿,袁炎只说是自己书童,年方十六。郭倩儿身材高挑,比一般同龄男子都要高一些。刘承训反复嘱咐袁炎务必带其参加晚宴,得了准信方离去。
  “我不去!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郭倩儿嘟着嘴坐在给自己安排的客房里。房中打扫的甚是干净,香气袭人,梳妆台、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倒像是女子闺房一般。若不是袁炎房间也是如此,倒真要怀疑是不是刘承训看破郭倩儿女子之身了。
  袁炎也知刘承训不怀好意,但自己不答应那家伙便握着自己的手不肯走,袁炎虽是见识过千军万马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便只有来央求郭倩儿。袁炎道:“倩儿,在驿站你是如何答应我的?此行必须事事听我吩咐。”
  “可是,可是……”郭倩儿支吾不言,不知该如何推脱,刘承训毕竟什么都没做,总不能怕被占便宜吧。
  袁炎走过去,握住郭倩儿的手,道:“好了好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还能动手动脚不成?再说,我岂会把倩儿往火坑里推?日后还要给倩儿好好寻个夫家呢!”袁炎只当是自家妹子一般,并未涉男女之情。
  郭倩儿柔荑被袁炎握住,立时颊生红霞,心乱如麻,微微点头,声如蚊蚋地应了声是。以往郭倩儿外人面前都是故作男儿打扮,说话行事也都故意模仿男子,但在袁炎面前却是频频一副女儿态,若是郭威或柴夫人在此定会大吃一惊。
  袁炎见她答应,方才安心离去,不觉有异。
  当晚,刺史府大殿灯火通明,管弦丝竹之声大盛,周围居民都知是刺史府又在大摆晚宴了。刘承训坐在主位,袁炎是客,坐在他左右边,郭倩儿则坐在袁炎下首,其余诸人也依据身份列坐其次。不得不说,刘承训于音律歌舞都有极高的造诣,府中收容的伶人无不是个中好手,殿内轻歌曼舞,让人沉醉。
  郭倩儿尚武,不喜欢这种靡靡之音,更难适应这种醉生梦死的场合。袁炎见她坐立难安,温言宽慰道:“既来之,则安之。”
  刘承训也看见郭倩儿深色不悦,拍了拍掌,示意众伶人暂停,柔声问道:“郭郎君可是不喜欢这首曲子?还是不喜欢这支舞?”郭倩儿化名郭破虏,这是郭倩儿自己取的化名,为此相当得意。
  郭倩儿见刘承训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厌恶,冷冷道:“国事未平,胡虏未灭,中原战事一触即发,生灵涂炭,我等却在此唱些淫词艳曲,殊不知陈后主《玉树hou庭花》否?”
  刘承训暗道:小郎君取名破虏,看来是不喜欢这种太过轻柔的舞曲,何不投其所好?便道:“郭小郎君所言甚是,值此国有危难之际,实在不适合演奏此种靡靡之音。”
  郭倩儿只当是他要撤了宴席,喜道:“正是。”
  却听刘承训又道:“来呀,为郭郎君奏一首秦王破阵曲。”秦王破阵曲也是名曲,伶人也是经常演艺,片刻便准备好,换上了皮甲,手执木戟。大殿狭小,本不适合演这种大型乐舞,不过刘承训早将此舞改大阵为小阵,原本需一百二十人参演的舞蹈便只需三十人即可。
  刘承训甚是得意,向郭倩儿道:“小郎君看我此舞如何?”
  一旁幕僚怎会不知他心意,忙附和道:“此舞经德辉君亲自改编,人数减少但气势不减,实在是大才。”
  郭倩儿愣了愣,也不知如何作答。袁炎恐她言语冲撞,道:“德辉兄通晓音律,有大家风范。”
  郭倩儿眼珠儿一转,笑道:“曲是好曲,舞也是好舞,不过毕竟是前朝人所作,不合时宜。前日我家公子在雁门关前填了一阙《谒金门》,不知大家可曾听闻?”此事尚未传出,郭倩儿当时就在现场,感同身受。
  “哦?”刘承训号称三痴,其一是色,其二是乐,其三便是文,听闻袁炎又填了新词,当即来了兴致,“不知可有幸一闻?”
  袁炎不想多生枝节,谦道:“游戏之作,粗糙的很,恐怕有污尊耳。”说完对郭倩儿使了使眼色。
  郭倩儿却故作不见,朗声吟道:“暗生恨,故国惊起胡尘。千年云朔山河变,何处觅忠魂。本欲横刀立马,合是无用书生。愿洒一腔赤诚血,祭旗出雁门。”
  “好词!我只知本愚那阙《诉衷情》,却不知这两日又有了新词。此词悲壮,虽抵不上《诉衷情》那般恣意豪放,却也是上乘之作。”刘承训拍手叫好,旁人也纷纷附和。
  郭倩儿得意万分,却好像是自己作的一般。
  “袁炎?”席末一俊雅公子突然惊起道:“兄台莫不是年中在汴梁诗斗三才子,折服四花魁的袁公子?”此人是忻州富商薛家的公子。
  刘承训讶道:“景亭与袁公子是旧识?不知这‘诗斗三才子,折服四花魁’是何事?”
  薛景亭道:“小可无缘与袁公子相识,只是年中在汴梁求学时适逢其会,曾听闻有人诗斗冯裕、孟子尧、杨清三大才子,其后又同时折服牡丹坊四大花魁,名动京师。想不到今日竟有幸在此得见,适才听君一阙《谒金门》,袁公子才高八斗,实在让人佩服。”
  刘承训却不知有此故事,冯孟杨三人早有文名,尤其是杨清,一篇汴梁赋曾令京师纸贵,今日听薛景亭所言却是袁炎手下败将。
  郭倩儿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却不关心什么三大才子,问道:“这四花魁是何人?”
  薛景亭道:“汴梁每四年有一次花魁大选,此乃京师盛事。选花魁之时各大青楼都会派出自家的头牌姑娘,汴梁的达官贵人、才子富商均会参会,以赠花为票,得花最多的前四名便是当年的‘四大花魁’。”
  郭倩儿不屑道:“我道是何等人物,原来不过是以色侍人的青楼红倌。”袁炎听她言语轻蔑,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多说。
  薛景亭道:“小郎君有所不知,这花魁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花魁大会比的是貌、书、乐、舞、文,历来选出来的花魁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想入幕一见须得在才艺上折服她们,否则纵有千金,也要被拒之门外。这花魁来往的也都是达官显贵,咱们当今天子还在潜邸之时就与花魁之一的凤姑娘来往频繁,如今这凤姑娘早已入宫,便是当今的凤妃娘娘。”
  “什么?”袁炎大惊,“此事当真?”
  薛景亭道:“此事千真万确,在汴梁人人皆知,河东远离京师,如今消息不通,所以这才未曾流传。我也是适逢其会。”
  刘承训道:“凤妃娘娘我倒是听家父常常提起,乃是当今圣上跟前第一红人。却不知这凤娘娘原来是花魁出身。”刘知远是国之柱石,自然知道册封妃嫔的大事。
  袁炎初听故人消息,不知风如烟为何会入宫成为凤妃,转念一想也是早已心系石重贵也不一定,何况石重贵已不是当初齐王,而是当今圣上。袁炎仍对曾经轻视风如烟心有愧疚,得知故人有了好归宿也为其高兴。
  “还有一事,恐怕诸位不知。”薛景亭故作神秘,吊了吊众人的胃口。
  刘承训笑骂道:“景亭快说,不然罚你吃酒。”
  薛景亭道:“刘郎君可知与凤妃娘娘齐名的其他几位花魁如今如何了?”
  “如何?”
  薛景亭却是指向袁炎,道:“唐潇姑娘我不知后来如何,但是秦沛涵和琦韵姑娘,那就得问袁使君了。”
  刘承训兴致又来了,道:“此话怎讲?”
  薛景亭道:“刘郎君有所不知,这四大花魁选出以来,少有才子能在才艺上折服她们,因此入幕之宾渺渺,而袁使君一人却以貌、书、乐、文同时折服四大花魁,成了入幕之宾。而且秦姑娘和琦韵姑娘当晚同时出阁侍寝,此事在汴梁街知巷闻,无人不晓。”
  众人顿时哗然。能与当今圣上宠妃齐名的女子,而且还是两个,都委身一人,叫人如何不惊?
  郭倩儿瞪了袁炎一眼,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刘承训笑道:“想不到本愚也是风流之人。这貌嘛,确实是可比潘安;才,适才也众所周知;书嘛,此处不便展示。但是这音律之道,本愚必要展示一番才行。”刘承训对书法兴趣不高,但对音律乃是痴迷不已。
  袁炎脸热难当:“牡丹坊之事纯属侥幸,我对音律实不擅长,不敢班门弄斧。”
  刘承训道:“本愚莫要推辞,听景亭所言那四大花魁都不是寻常女子,能得其倾心必定是有大才。我平生最爱音律之事,本愚莫要我心留遗憾。”
  袁炎知他有痴名,心知无法推辞,只得应了:“那就献丑了。”
  说着问伶人借了一只竹笛,道:“此曲便是当日牡丹坊唐潇姑娘所作。”说完竹笛一横。
  原本是一曲竹林听溪,袁炎稍改了改,比原曲更加高昂。竹林已不是竹林,而是巍巍高耸的太行群山,山中是绵绵不绝的密林,密林被云雾缭绕,如同仙境,仙境之中隐有猿啼鸟鸣之声,便是从密林深处传出的仙乐。突然笛声一转,曲调瞬间高走,与原曲平缓过渡已大不相同,那小溪也已不是小溪,而是声势如雷的瀑布,自群山而出,飞流直下,怒吼奔腾,势要冲破阻挡,放肆东流。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众人已沉醉期间,失神半晌。
  刘承训已是呆了,忽地起身对袁炎作了一揖:“本愚大才,愚兄不如远甚。”
  袁炎忙上前托起,道:“此曲本唐姑娘大作,在下借花献佛,实不敢担此大礼。”
  刘承训问道:“此曲何名?”
  袁炎道:“此曲名《竹林听溪》,乃是唐姑娘追忆家乡美景所作。”
  刘承训笑道:“本愚适才所奏与曲名大相径庭,前半段或有竹林印记,但后半段陡然变得激昂高亢,势如崩雷,必不是出于女子之手,本愚何必自谦假托他人所作。”
  袁炎道:“实不敢欺,此曲后半段小弟略改了改,与原曲相差甚远,只恐贻笑大方。”
  “原来如此。我就知此曲必非女子所能谱,若真是女子所谱,也是仙人,便是千里迢迢,我也要去见一见。”
  “德辉若去,必被唐姑娘引为知己。”经过这一番了解,袁炎知刘承训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待人也亲善,颇有魏晋风范。
  刘承训大笑道:“若有机会,还望本愚代为引荐。”
  “那是当然。”
  众人回座。刘承训命伶人按曲唱了袁炎近来的两首词,宴席气氛顿时激烈高昂起来,觥筹交错后,嬉笑渐起。酒后易失德,众人都有些熏熏然,刘承训又命众歌姬舞女陪酒,独刘承训身边唤了两伶人,不知男女。不过一会,有些公子哥借着酒力已与身边歌姬调笑起来,显然已是轻车熟路,看来刺史府中这样的宴席不少。刘承训更是放荡,竟与身边伶人以口渡酒,三人互相含酒渡来渡去,旁若无人。
  袁炎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郭倩儿更是羞得脸色通红,不敢再看。
  刘承训见袁炎似有些放不开,笑道:“本愚也是风流人物,在此不必拘礼。人皆谓‘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却只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人生短短数十载,若得一刻洒脱,也胜过那些一生守礼自缚的庸人。”
  袁炎知他性情,道:“似德辉一般洒脱风流的人物实乃世间少见。只是国有万民,若无礼法约束,只怕人人不得自制,世道也要崩殂。”
  刘承训哈哈一笑,道:“愚兄倒没有本愚这般觉悟,只管自己风流,哪顾得上其他人。不过世上烦心事甚多,少不得本愚这样的能人,我等庸人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袁炎道:“德辉兄出生富贵,自然可以千金买笑,却不知寻常人常为明日饱食而奔波辛苦,一世也难得享受这‘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意。”袁炎话说完已有些暗悔,连忙又道:“酒后胡言,德辉莫怪。”
  刘承训丝毫不以为意,道:“有酒都是谪仙人,今日何事都说得,本愚莫拘礼。”
  袁炎便不多言,敬了杯酒。
  刘承训一口饮尽,又道:“本愚贤弟,愚兄有一事相求,不知……”
  “何事,德辉兄但说无妨。”
  刘承训瞅了瞅郭倩儿,压低声音道:“郭小郎君模样清秀,我甚是喜爱,不知本愚能否割爱?”书童与奴仆无异,通常都与主家签有卖身契,去留不由己。
  刘承训声音虽低,但已近半醉,郭倩儿离得近,也没饮多少酒,自然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脸涨得通红,还要故作镇静。
  袁炎一时语塞,哭笑不得,没料到刘承训竟如此直白,当面求取郭破虏(郭倩儿)。一时间不知如何拒绝,呆了半晌。
  刘承训见他失神,唤了声:“本愚贤弟——”
  袁炎看了眼郭倩儿,别说郭倩儿是郭威的掌上明珠,郭威于自己有灵丘相助之恩,纵然郭倩儿真是自己书童,自己也断断不会送给刘承训。当即咬了咬牙,道:“实不相瞒,我与破虏多年朝夕相处,感情甚笃。若枕边无他,只恐夜不能寐。本有成人之美,但破虏于我不是寻常物件……”
  刘承训这还哪里不明白,挑了挑眉,道:“想不到本愚也有同好。也罢,君子不夺人所好,郭小郎君能遇到本愚也是有福之人。”
  两人说的话一字不漏都落到郭倩儿耳中,她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何种心情,又羞又怒,竟被两人当物件一般。而刘承训最后那句话又让她方寸大乱,两耳再听不见外间事,直到袁炎唤她才回过神来。
  此刻席上众人更加放肆,袁炎难以适应,又唯恐郭倩儿年纪尚小,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事,便寻了个理由向刘承训告罪离开。
  刘承训只当他是要回房与郭破虏颠龙倒凤,便笑笑应允,还嘱其温柔相待,勿要酒后失了分寸。
  袁炎见他此时还在为郭倩儿着想,真有些啼笑皆非。心里暗道:误会就误会吧,总比把倩儿送给他要好。
  两人速速遁去,各怀心事,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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