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这一次的“长伦比武”，确切的说，应该在寒城外的长射湖——寒城方言“长射”即为“长元”，但是长射湖并非与长元江有什么关系，恰恰相反，那里离长元江极远，而它原本也不叫长射湖。之所以取这么一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当年的夜松寒将军。
首先是隐射当年他被逼自杀的长元江，第二，则是因为夜家军大败被长途追杀所在之地，为一广阔平原，曾经有地理学者指出，那里是典型的战场，命名，射渊坪。
原本的长射湖位于北周的西北方，相对来说没有这么的繁华。旁边是寒城，现在管控寒城的也是姓夜——那位月晓将军。因此，寒城正确来说只是一个兵防重地，没有什么人会闲得没事到处出游，长射湖在这段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
*
拜见完了下棋厮杀得不亦乐乎的林老坊主和凌老堂主，楚淮渊和莫梓阳两个人落在后面慢慢走着，而原本在门外候着的小童三七领着张辰豫与吕蕊馨走在前面，方向应该是长射湖的湖心亭。
三七是凌无聂老堂主近从的小弟，四个人也和他挺熟识的。没错，他的名字同时也是一味中药的名字，听说是凌老堂主随口取的。
他们这会儿还在长射湖旁的茶室这里。茶室坐落在一片竹林中，毫无疑问，是天机坊那位很懂得享受的老坊主的产业。周围很是安静，直到出了竹林，远处的湖心亭上才隐隐传来几句轻快的歌声。
“……长射湖，悠悠途，转眼西山已日暮……”
三七看见了吕蕊馨好奇的目光，也侧耳听了听，讨喜地笑了笑，回复道：“那些都是各个门主们的孩子，大都是十五六七的年纪啊，虽然说只是让他们在一起玩玩，但是也希望……咳，您懂的，说不准就看对了眼呢。刚才唱歌的那位应该是原和府府主何木成的独女何长歌，大家都觉得简直是天籁之音呢。”
说完，他的脸上掩饰不住地展现出向往。
“切，这也叫天籁之音？一只野鸭子会唱几首歌，就以为自己是凤凰啦！等一下让梓阳唱一首，看她不自惭形秽！……辰豫，你说对不对？”
吕蕊馨显然很不满意三七的回答，嘟起嘴巴轻哼一声，伸手拉住张辰豫的胳膊晃啊晃。
她看不起何长歌，甚至是讨厌她。
看不起是很正常的。四方殿的管理总是很好，大多数的产业都可以自行运转，所以四个人除了日常的习武以为，往往也会练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说，莫梓阳善歌善琴，吕蕊馨善箫善舞，楚淮渊善笛，张辰豫善笙。
至于讨厌么……
何长歌……仰慕张辰豫。好吧，这就是吕蕊馨反感何长歌的真正原因。据说她曾经还送过香囊来着，但是张辰豫自己都不知道，按照他的性子，估计十有八九是直接无视她了。
说话间，湖心亭已近在眼前。顺着廊道走去，几位二八佳人正在其中嬉笑打闹，还有几个公子哥儿也在那里聊天说地，中间围着的那名清丽少女，赫然便是江湖六大势力之一原和府的府主何木成的爱女何长歌。
何长歌见他们来了，停下手上的抚奏，也不再放歌，只是看着吕蕊馨，一脸讥讽的笑容：“呀，这不是我们倾绝万代的吕大小姐吗？今儿个是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呢？我们地方小，可接待不了您这尊大佛。”
她咬牙切齿地说出“吕大小姐”这四个字，周围的几位少女皆是掩袖轻笑，甚至是旁边的几位少年，也颇有兴趣地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耶？你别这么说，本府主可担待不起。本府主爱走哪儿走哪儿，反正总比你这只翻飞在男人堆里的花蝴蝶要好。听说你这段时间又去勾搭了未几门的门主慕奕帆了？哎呀呀呀呀……”
吕蕊馨在那里一边“哎呀”着，一边还摇头晃脑。何长歌气得俏脸通红，原和府历史比四方殿悠久得多，在这里的几位少女也都是原和府所属。她们连忙涌上前去，又是骂又是安慰，好生热闹。
“长歌，你不要生气啊，别和她一般计较。”“长歌，她太过分了。”“长歌，她那叫嫉妒你，咱们别理她。”
莫梓阳听着，觉着十分好笑，转身看着外面碧波轻晃的长射湖。红日西斜，但是依旧刺眼，在湖面上洒下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的粼粼闪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处，一排明黄色的旌旗随风飘扬着，上面书写写着一个大大的“青”字。
虽然长伦比武一向是选在这里的，但是这一次好像是青舜的四殿下楚瀚文二十三岁的寿宴在此处举办，内湖边占满了侍卫，这一次长射湖的绝美全景怕是看不到了。
楚淮渊的神色有些黯然，气息近乎于无地看着远方的那一片繁华，最终还是阖上双眼，面色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青舜的商业是他们最难打下基础的一个地方，也是他唯一没有前往过的地方——此处的四方殿是完全由最了解朝堂的张辰豫管理的。
“嫉妒？你脑子是进水了么？不管怎么说，淮渊和你爹可是平起平坐的关系，本府主也是四殿主之一，说起来还比你高一辈，也不见你恭恭敬敬的。”
他们四个人在四方殿都是平位，但是对外总归是要有一个主事之人。因此，江湖人大多是叫楚淮渊为“楚殿主”，而其余三人基本上是以“副殿主”来称呼。
吕蕊馨气呼呼地发了一通牢骚，说完了又得意地扬了扬眉毛，转身拉过莫梓阳的袖子：“还有，就你那破锣嗓子，哼！梓阳，你来唱一首，看她们不羞愧得直接跳湖去！”
“唉？”莫梓阳眨眨眼睛，看见吕蕊馨撒娇的眼神，不由得哑然失笑，也算是答应了她，转身在何长歌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深吸一口气，道：“何小姐，此琴借我一用。”
“切。”何长歌对她的友好态度不屑一顾，轻蔑地瞥了她一眼。
伸出右手轻轻一挑，只听得那琴声婉约，仿若莺啼。莫梓阳眼神一亮，着实没有想到这把琴确实是不错，虽比不上自己的那一把，却也说得上是好琴了。
轻拨几音，曲调哀婉，可又声魂铮铮，如战场血泪，家国存亡之际，士卒视死忽如归，妻儿天人两相隔。
未出几句，她满眼皆是父亲出征前的决绝，母亲辞别时的不舍，哥哥少年的意气风发，眼中有什么想要疯狂地夺眶而出，却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心中悲哀更甚，不由低低吟出。
“古来沙场古来兵，领将在外受君命。夜来长元说乱世，残月如弓射堕星……”
一诗毕，周边人一脸呆滞，为那一诗一曲所镇，唯有楚淮渊双目之中饱含悲伤，毕竟这一圈人之间，只有他明白莫梓阳的身世。但是他的目光，缓缓凝聚在湖中央。
不远处，一只画舫在莫梓阳曲调初始时便已停下，船上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他久久地凝视着湖心亭中莫梓阳的背影，逆着夕阳的余晖，看不清楚他的脸与神情，可是他身后的旌旗上翩然的“夜”字，分外明显。
莫梓阳的手指开始在琴弦上翻飞，快到只能看到点点残影。音声清脆，犹如春雨落在长射湖上，与之前的悲哀全然不同，一派逍遥景象。
她启唇清唱道：“一人独执酒对苍穹，不言；相看互缄默，两三友之间；殿堂守四方，城为四方殿；时光迷乱眼，过五年；江湖六势更替，七情未见；八国起乱烟，破九天……”
“东风起，长歌夜，此去茫茫，无归期经年。琴瑟默，翼清蝶，闻寄书孤雁，思几番少年。血衣舞，战场殷，盈盈笑语，锦绣看信笺。浮华落，承悲喜，惜此时如梦，道春秋半缘……”
这首歌，名为“长希四方”，天知道是四方殿里那个家伙写出来的，但是你必须承认一点——它确实讲述了当今的事实。
一曲已毕，莫梓阳轻出一口气，重新站起，盈盈一笑，看向一旁手握竹笛的楚淮渊，眼神中带上些许疑问。刚才那一曲，他的笛声虽然一样切入得也和平常一样很好，但是明显心不在焉。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艘画舫已经调转船头，继续航行，犹如从未停下一般，而莫梓阳也因此没有察觉到。
“夜？月晓将军夜冥昊？真是没有想到梓阳小妹一曲长歌，竟然能够使传说中对歌舞无感的月晓将军驻足静听？”
这一句话入耳，莫梓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哀——曾经，她的哥哥夜冥晓也是这样的，和他们的父亲一样。因为啊，母亲的琴声实在是太出色了，别人根本就无从比较，即使是她现在，也不过学了八九成而已。
说话的少年，正是风锦宏，御空门少门主。他是江湖中少数可以和楚淮渊他们齐名的少年天才，就连名字寓意也是取自御空门“风御长空，锦看长宏”的这一句门题，也可以由此看出他在门内的地位究竟有多高。
当然，风锦宏和四方殿这几位以及凌默天、林霰飞的交情也不是一般的好，甚至都已经好到了楚淮渊都对他有所防备的地步了。
“莫小殿主……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风锦宏犹豫了一下，还是根据惯有的礼仪向莫梓阳伸出右手，而不是像惯常那样上来就切磋过几招。
瞬息之间，楚淮渊迈开几步，挡在了莫梓阳的前面，薄唇擒着一抹似笑非笑，握住了对方的手：“不好意思啊，风少门主，不过我貌似才是四方殿殿主呐。”
听到他这句话，自认为对楚淮渊他们很了解的风锦宏也忍不住有些惊异了，毕竟在他的记忆中楚淮渊可不是那种会抢着上位的人。倒是一旁的张辰豫，一脸兴味的笑容，看得楚淮渊皱起了眉头。
不过风锦宏显然也没有将这件事给放在心上，拉过那个一直都跟在他身后的儒雅少年，对着他们微笑着作介绍：“淮渊，辰豫，梓阳，蕊馨，这是未几门门主，慕奕帆，你们以前应该没有见过吧？奕帆哥，这几位你也应该听过他们的名字吧？”
“原来是慕门主，久仰久仰。”楚淮渊迈开一步，半挡在了莫梓阳、张辰豫和吕蕊馨的前面，微微弯腰对他行了一礼。
慕奕帆也朝着他们回了一礼，道：“楚殿主才是年少有为，在下佩服。”
在楚淮渊的身后，莫梓阳不屑地撇了撇嘴。慕奕帆这句话说得就很有交好的嫌疑，至于楚淮渊那番言辞更是胡扯。嗯，让她想想，上一次他是怎么评价慕奕帆的来着……
慕奕帆还没有和楚淮渊客套完呢，那何长歌便已小步跑到他面前，一点都不顾忌周边都是人，拉着他的袍袖撒娇一般地说道：“奕帆哥哥，你要是早一点来就好了，刚才长歌唱了好几首，姐妹们都说比莫姑娘唱得好呢。”
嗯？真是大言不惭哪！吕蕊馨立刻就不高兴了，正要当场发作，却被张辰豫拉住了胳膊。后者摇了摇头，指指悄然离去的楚淮渊和莫梓阳，意义明确。